第62章 雪落(1 / 2)

在陆鹤南一错不错的注视下, 梁眷的手心里隐隐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其实是露怯的。杂乱无章的呼吸,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无端染上红晕的脸颊, 无一不再明晃晃的告诉陆鹤南,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从容自若。

可现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接下来该怎么做?难道要放软身段, 举手投降,没有骨气的认输吗?

自小养成的倨傲性子, 让梁眷从不知道什么叫认输。在与男人拉扯纠缠事情上, 也一样,没给自己留下一点可以退缩的余地。

梁眷暗自在心里鼓足勇气,长长的一口气还没有抒完,便被陆鹤南云淡风轻的一番话给打断。

他说:“眷眷,勾人,还是需要点真本事的。”

梁眷跪坐在陆鹤南的腰间,纤细的脊背遮住了天花板吊灯所散发出的大半光芒。

阴影柔柔的落在陆鹤南的脸上, 他垂着眼睫兀自说了一阵, 再抬眼时, 眼睛里不带丝毫惹人沉迷的欲望, 只余一片澄澈的宠溺与温柔。

他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与她讲道理, 而不是口是心非, 拿三言两语来随意抚慰。

“你是在抱怨我没本事?”梁眷会错了意, 反问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嘲讽,眸光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也对, 对于向来被众星捧月的陆鹤南而言,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曲意逢迎的、大胆直接的、温婉小意的……只怕每一款、每一种, 都好过现如今与他同睡在一张床上的梁眷。

无力感突如其来,梁眷没觉得自己被羞辱,她只是突然明白,这段感情之所以能跌跌撞撞的走到现在,大概要感谢陆鹤南的包容。

不,也不应该叫包容,应该算作容忍。

都怪她太不自量力了。

鼻腔莫名有些发酸,梁眷收回搭在陆鹤南肩膀上的手,羞愤抬腿欲退回一边,却被陆鹤南收紧胳膊用力箍住细腰,止住了她妄图逃离的动作。

干什么?被睡过后,还要软下腰肢,面不改色的听他羞辱吗?

梁眷忍下眼眶中来的不合时宜的湿润,再不甘示弱的抬眸回瞪过去,却发现陆鹤南的目光依旧平和,对于她责难的语气、摔摔打打的动作,不见气恼也不见不耐烦。

陆鹤南想,低眉顺眼的哄心上人,该是每个男人长大成年后的第一门必修课。只是在这门课上,他启蒙比旁人晚,多少有些学艺不精。

对此,他只能希望梁眷不要嫌弃,也不要怪罪。

陆鹤南抿了抿唇,思索一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口吻里满是无可奈何:“我是说,刻意撩拨人那套,你做不来,也不必做。”

他屈起手指,神情严肃又庄重的替梁眷拢好敞开的衣襟,再系好睡袍带子,修长的手指在梁眷胸前温软处翻飞,却连一寸光洁的肌肤都不曾掠过,最后又抬手将她随意飘散的头发拢在耳后。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才该是世人眼中的梁眷,也是令他心动到自愿沦陷的梁眷。

听完陆鹤南的话,梁眷的表情彻底怔愣住,没来得及细想,她就立即再次反问:“什么叫不必做?为什么不必做?”

正经撩拨自己的男朋友,梁眷并不觉得这样做很掉价。这顶多算是刻板无聊生活中,一些寻常到不值一提的调.情。

梁眷的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让陆鹤南的表情有一瞬间,难得一见的难为情。

“因为你的不刻意,对我已经是极大的撩拨。”他贴近梁眷的耳朵,放缓了音量,像是在用气音说话,语气悠悠,“若是再刻意一些,就有谋杀亲夫的嫌疑了。”

这话虽不正经,眉眼中透露的却是实打实的郑重。言辞与神情的割裂感太强,以至于反射弧本就较长的梁眷,这下是真的呆愣在原地。

“谋杀什么亲夫?”梁眷红着脸,推了陆鹤南的肩膀一下,“亲夫在哪呢?堂堂陆总,用词竟然一点也不严谨。”

陆鹤南退开半寸距离,打量梁眷的眸光中夹杂着一丝好以整暇。

他越慵懒自得,梁眷就越茫然无措。自尊心成功归位,心里高提的大石头也平稳落地,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能保持这个暧昧的动作,继续有条不紊地做些什么。

该如何优雅体面的收尾,这才是梁眷当下的首要难题。

好在这时震起一道电话铃声,平日里分外刺耳的声音,在此刻竟然隐隐有些悦耳起来。

“电话……”梁眷指了指被丢在客厅的电话,像是在提醒陆鹤南到了该击碎这场旖旎梦境的时候。

“是我的电话响了,我先去接电话?”她放软语气,温声同他打商量。

陆鹤南克制的拍了拍她的腰臀,放任她离开:“我听得见,去接吧。”

得到应允的梁眷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她飞快地跳下床,赤着脚跑向客厅。直到拿起手机,看清屏幕上来电人名字的那刻,她唇边勾起的愉悦微笑才彻底顿住。

——来电的人不是什么无关紧要,救她于水火的陌生人,而是她的爸爸。应对稍有不慎就会露馅,就会“万劫不复”的另一个深渊。

电话两端,是梁眷都不能有丝毫慢待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

还没等梁眷平复好呼吸,做好准备,第一通电话就已响到尾声。可她僵硬的脊背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因为她知道,还会有第二通。

果不其然,短暂的安静了数秒,第二通似催命的电话就如约而至。

“怎么不接?”陆鹤南拎着一双女士拖鞋,从卧室内缓缓走出。看着梁眷犹豫的神情,他忍不住蹙眉瞥了手机屏幕一眼。

只瞧了那么一眼,不用梁眷多加嘱咐,他也不由得噤声。

惯会主持大局,见过大场面的陆鹤南,在这一刻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空气中都隐隐弥散着一股焦灼的气氛,两个人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放浅,俨然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架势。

“喂,爸爸。”梁眷边踩着陆鹤南递来的拖鞋,边颤着手按下接通键。接通的瞬间,就乖乖低声唤了一句。

“眷眷,怎么接电话这么慢?”梁父的语气很平和,虽是疑问的语气,却不是质问,而是自然而然的关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我跟表姐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梁眷紧张的抿了抿唇,她现在只期望于崔以欢那边还没有露馅。

“哦。”梁父没有丝毫起疑,口吻如常的应了一句。

见拙劣的谎言还处在风平浪静的阶段,梁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把问题抛了回去:“爸爸,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被问到重点上的梁父,嗓音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话也只说了一半,“就是你妈妈。”

提到妈妈,梁眷刚舒缓的眉头立刻又紧蹙起来,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我妈怎么了?”

“你妈妈她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眷眷……”梁父忙解释起来,只是这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母中气十足的嗓音给打断。

“你在给谁打电话呢?眷眷吗?”

接电话的人顷刻间变成了梁母,见妈妈没事,梁眷的心也安稳的落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