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京阁藏春 野蓝树 5221 字 25天前

高烧消退,姜嘉茉这两天还在轻微咳嗽。

工作室的员工们回嘉云传媒述职报到后。

他们和孙云岫提着大批营养品,来慰问了姜嘉茉。

“看你平安,我们就安心了。”

孙云岫带来了好消息:“嘉嘉,你去垦丁面试的《流离者的海》收到主演片约了,明年五月开机。”

“看来你要无缝进组了,身体吃得消吗。”

她提醒道:“况且你一月就要去张掖,拍摄战争片《金风未凛》”

“这样安排下来,明年可能没有休息时间。”

姜嘉茉静坐在花荫里,笑道:“预产期是今年十月末,到明年,我差不多也休

息五个月了。”

“孙姐,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待播的《春与人宜》帮我突围事业瓶颈。”

“只要手上有底牌,就始终有骨气。”

“如果我怠惰偷懒,不去权衡家庭和事业。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给宝宝树立榜样呢。”

孙云岫依稀记得,几年前,姜嘉茉脆弱又无助,藏在窗户后偷看她,让她心疼不已。

她也懂她经年苦涩的暗恋,懂她想要站稳脚跟,有自己的话语权。

孙云岫唏嘘不已,不住点头:“我当然支持你去拼,身体也很要紧。”

-

姜嘉茉上次见到工作室这群人,还是岛上阴霾密布的台风天。

现在他们又恢复都市职场上班的打扮。

除了皮肤晒得更阳光健康以外,彼此插科打诨也更加亲昵了。

姜嘉茉心里温热,约了家私房菜馆,招待大家。

酒过三巡,她主动举杯:“敬我们生死之交的感情。”

她和他们中间的好多人,一起跨过千山万水拍摄,一同在谣言和舆论中相依。

唐靖安红了眼眶:“嘉嘉,不是说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吗。”

“你生产那天,我们都请假去陪你。”

摄影师包思茹也说:“对呀,我们全程记录它的降生,做成影片,一定会很有纪念意义的。”

姜嘉茉点头应允,微笑垂眼:“被你们这么多人见证,它真是一个幸运小孩。”

晚上,他们一群人在棋牌室玩牌。

陈景寅在茶室里,盖着外套补觉。

黄栗坐在她旁边,浏览姜嘉茉给她的资料:“嘉嘉,按你的话来说,这几年,你和裴京聿之间是陌生人的状态。”

她扶了下眼镜,不解地问:“所以你到底怎么和他联系上的呀。”

姜嘉茉示意她小声点。

她侧头看了一眼睡熟的陈景寅:“我不是一直有一个私人手机吗?”

“前两年,我找到了一个电脑高手的粉丝,黑进裴京聿的私人邮箱。”

“我威胁裴京聿,说拍到了他交通违法的记录。”

“我说自己现在太无聊了,要他陪我玩刺激游戏买断。”

“他问我喜欢什么?”

“我说性,因为我很寂寞。”

“后来,他做了一个专属的匿名软件给我,叫藏春。”

姜嘉茉脖颈泛粉,不好意思地讲:“因为我叫小满,他说‘满园春色关不住’,所以要藏起来。”

一旁的陈景寅扯下外套。

他“咻”地一声坐起来。

他把黄料金丝楠上面的茶具,撞得叮咣作响。

陈景寅:“好刺激啊,你们是史密斯夫妇吗!”

黄栗略微嫌弃地睇他一眼,示意他出去:“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听墙根吃瓜,好意思吗。”

陈景寅殷切地凑过来。

他微蜷的黑发下,一双懵懂又渴求的眼睛眨了眨:“我这是关心老板,和老板的老公,再说我是老板的心上人亲自批准入职的,当然比你这个恃宠而骄的老人尊贵。”

黄栗一时语塞,抱臂哼了一声:“你就狐假虎威吧你。”

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

姜嘉茉揉了揉眉心,含笑地制止道:“好啦,陈景寅在这里,我也没想瞒着他,我继续讲。”

“我曾经收到了一个他发的视频,是他陪同外宾骑马的骑装。”

“我电脑高手的粉丝,帮我找出来了地址。”

“国际赛马上千匹,高端会员规格,私人马场,非请勿入。”

“巧的是,我六年前,跟随沈容宴他们去过一次。”

姜嘉茉陷在座椅里,模糊地回忆道:

“我记得那场聚会裴京聿也在。马场主人是他的朋友袁渊,赵庭澜之类的。”

“他身边的朋友坐不垂堂,很少和秦稼轩,盛煦他们打交道。”

“好巧,沈容宴家里人长辈,建军节去了边疆慰问。”

“沈容宴得闲攒局,邀请我和盛煦一起去马场玩。”

“你们也知道,我肚子里的宝宝七个月了,一个人不太方便。”

“我想借口给宝宝选一匹小马,获得会员资格,和袁渊打交道。”

姜嘉茉起身掩好藤窗外的喧嚣,垂眼道:“我很早就认识裴京聿了,悄无声息地仰望着他。”

“我其实一直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

“……婚姻只是一个门槛,我还不够了解他。”

“他欲言又止的沉默,他带给我难以揣摩的惊慌感。”

姜嘉茉把嘴唇咬得发白,“结婚后,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我和他的这种甜蜜,就像空中楼阁。”

她认真道:“他为我做了太多,解开我的心结。我也想平等的爱他一次。”

陈景寅听完这些话。

他的心里像海啸一样遽烈震动起来。

哪怕他私下里知道裴京聿是他的恩人,但他也觉得对方太过神秘。

为什么会年少玩刀。

为什么睚眦必报。

为什么绝不承认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陈景寅面上不显,若无其事道:“你的意思是,想进入他更私密的社交圈吗。”

窗外是北京被霓虹照得暗紫色的天空,就像一杯醇厚馥郁的葡萄酒。

酸涩的,难以言喻的甜蜜。

姜嘉茉把温热的掌心贴在小腹上,想要宝宝给她一些力量。

她凝视着房间里,她信任的两个朋友。

“可能爱上他,注定是一场冒险。”

“他说,六年前,陪我在苏梅岛看过一次日落,只是偶然的邂逅。”

“不管是不是偶然。”

“这都说明:他六年前就认识我,陪在我遥远的身边。”

姜嘉茉的眼眶微微润湿:“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讲明白。”

“有时候睡醒,我都害怕。觉得他身上全是秘密。”

“我怕他什么时候又突然离开,就像从未接近过我一样。”

她像是坚定了信念:“我想再了解他一点。”

陈景寅欲言难止了半晌,终于开口:“嘉嘉,或许他是在保护你,就像刀,稍有不慎,会割伤手。”

“我之前认识他。我觉得他不想你了解他的阴暗面,怕你承受不住,会逃走的。”

姜嘉茉脊背薄削,看起来孱弱不已:“我可能会害怕。”

她用手指捏着裙摆:“……但我还是想要靠近他。”

黄栗抿了一口茶,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你忘啦,当时我陪你去新加坡找他,我们换了几个身份,才混进会场。”

她收好资料:“这次也一样,我们帮你创造机会,去和马场主人打交道。”

一旁的陈景寅也严肃点头:“行,那我就做你俩的保镖吧。”

-

周末,姜嘉茉和盛煦一群人,开车去了袁渊的私人马场。

为了避免尴尬,她竭力避免和沈容宴单独相处。

办好入住手续。

黄栗和盛煦陪她去申请马场会员资格。

接待处窗明几净。

玻璃柜中可供权贵巨贾选择的赛级幼马,都严格介绍了四五代的尊贵血统,珠璎宝络装饰着,后续科学营养饲养,配有专属训练员,消费不菲。

大多数玩票的新贵们,都是被朋友介绍,来这里消费学习马术,以便更好地融入上层圈层。

他们宁愿学习经验后,去香港赛马会玩赌马。

很少有真正的贵族,把马当成爱宠来养,花钱陪伴长大,自由驰骋的。

在公开的维基百科上。

姜嘉茉没办法找到,任何关于袁渊的下落。

她也不愿意贸然行事,把自己的底牌是裴京聿透露出来。

想要让大人物对自己信任,并打入渗透进入内部。

她必须要让他知晓自己的能力。

姜嘉茉选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赌博技术,把袁渊钓出来。

拿着准入资格,姜嘉茉一行人移步来到了半山的透明观赏茶室。

不少老钱们已经在各自的包厢里落座了。

这里装修雍容堂皇,墙上插着明黄彩羽孔雀翎,气势煊赫,有凤凰腾云之姿。

金漆画册和包厢的巨幅投注介绍屏幕上。

有赛马的各种讯息,马匹介绍,投注类型介绍。

很快,门被敲响,穿着素雅高开叉旗袍的女人进来,全程陪同她们选择。

盛煦问:“我们玩独赢吧,这几种量级的赛马我都很熟,带你小赚一笔。”

姜嘉茉摇头,语气温婉,对投注辅助小姐说:“我买复式三T,总投注数六

十注起投的话,我先买一百万注。”

女人神色微怔:“姜小姐,你可以先尝试一下混合三T,Banker固定的话,可以减轻损失的。”

“你知道,我们并不是明面上的赛马场所,只是让大家尽兴。”

姜嘉茉加深笑容:“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哪儿来的尽兴?”

她把投注平板递给陈景寅和黄栗,让他们随心所欲选择马匹。

两人提心吊胆,翻阅着资料上马匹和训练员的介绍,害怕一百万注全部打水漂。

第一轮,六场,稳赚不赔。

第二轮,六场,铩羽而归。

第七轮,六场。

黄栗已经输哭了,陈景寅也涨得脸通红,盛煦一脸颓丧地盯着屏幕。

唯独姜嘉茉面不改色。

她静候着,注意到奖池已经累积到十亿元,已经到了红线区域。

虽然投注的不止她一个,但是散票的三T赌徒,不会这么不要命地狂热。

平时最多攒几期后,叠压上百万。

慌的不应该是她。

四九城的膏梁子弟。

谁没有父母几载为官的命脉牵着。

袁渊的马场,国际化规格,出入奥运冠军,赛级马术师。

这里赌马,只是小赌怡情,过个瘾。

绝不会因为十来亿元,动摇经营的根本。

姜嘉茉不了解袁渊。

但裴京聿的朋友,一定是个聪明人。

所以她丝毫不怵,坚信自己逢赌必赢。

透明包厢被人从外面敲响。

两位秘书模样的男人,讲话肃穆,望向姜嘉茉说:“姜小姐,袁先生请您去山水长廊小聚。”

“今天奖池概率出了问题,您的钱会原封不动回到账户上。”

姜嘉茉搭了一件珍珠白绸缎的防晒衣。

她回头,对陈景寅和黄栗做了一个上钩的胜利表情。

“成功。”

裴京聿的离岸账户在她手上。

这次有九位数的资金变动,又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她消费,裴京聿可能并不以为意。

但是资金退回,他一定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钩的又何止袁渊一个人?

姜嘉茉从来不打算隐瞒裴京聿什么。

她想让他知道。

——孱弱的自己,从来都有认赔杀出的孤勇。

这里的亭台楼榭,腾马做装饰,院中四水流方,以青竹做牵引。

滴水落珠溅玉地没入湖中,清凉舒适,聚财纳气。

院内没有金玉雕刻的装饰,古朴典雅。

恍若她并不是为了十亿的赌池金额来到这里,而是为了悠然见南山的闲暇。

有人坐在水榭里,面前摆着珍珑棋局。

黑白混淆在一起,难以分开。

是袁渊。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戴眼镜,带着沉淀后的从容贵气。

袁渊一双玲珑眼,定在姜嘉茉身上。

半晌,他才做出邀请手势:“姜小姐,你自以为是的小伎俩,根本不足以让你我见一面。”

“我命人查了入款的账户,户主是裴二在海外的虚拟代码。这才是我请你过来的原因。”

他要和她上战场,彼此剑拔弩张。

姜嘉茉自然也奉陪:“岑窈君来马场几十次,也见不到你一面。你和她还有旧情。”

她未语先笑,审视了面前的上位者半晌,才说:“请你出山的办法,多糟糕无所谓,奏效不就成了?”

袁渊眯了眯眼,随即笑了:“算你聪明,我们先来一局吧。”

两人开始对弈。

姜嘉茉用白棋反提一字,做成了一个单片劫的局。

后续袁渊每次用黑棋打劫,她就放水粘劫,让他官子先抢。

连续几次,她不动声色地让他赢了。

袁渊眉眼舒展开来。

姜嘉茉压着禁忌线输掉,不明显放水,把这个上位者哄高兴了。

她也赢了。

姜嘉茉捏着棋子,稳定了心神:“我想,你作为外人,的确没有义务告诉我,关于裴京聿的任何旧事。”

“但你作为我和他的共同朋友,应该不希望看到,我和他的婚姻岌岌可危,像这次一样,我来搅乱你安静的生活吧。”

袁渊赞许地哼了一声:“想不到,你还挺会谈判的。”

他盯着涟漪上掠过的蜻蜓,淡淡陈述道:“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姜小姐,我办公室里有一叠旧报纸,你或许可以帮我带出去扔掉。”

姜嘉茉深觉得此人不好相处,简直比裴京聿还难伺候。

但一想到恋人的名字,她的心就变得柔软下来。

她随着这个人穿过湖泊和假山的长廊,来到藏书室。

袁渊进门拿报纸。

姜嘉茉在藏书阁前面瞎逛。

她注意到装饰墙上,有几百张历年来的会员纪念照片。

她径直走向六年前的日期。

很巧!

她居然在相簿里,找到了大学时的自己。

她穿着青黛色的油画棉裙,清寂苍白,对着镜头淡淡地笑。

盛煦年轻又阳光,穿着白T恤,笑容爽朗。

姜嘉茉的眼神不受控制,往后方稍远处望过去。

在照片的角落,野性矫健的漆黑马匹,正被一个英俊恣肆的男人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