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京阁藏春 野蓝树 6402 字 1个月前

陈景寅也咬牙切齿地愤懑道:“对啊……凭什么。”

“我们一直都设想最优解来应对。”

他嗓音哑得厉害:“明明……已经好好保护她们了,可是还是逃不掉,要受这种威胁。”

“对不起,上次我有苦衷。”

江葭沉痛地站定:“我和你们说过,我亲眼见过楚山海他们的代孕机构,但我不记得具体位置。”

“事实上,我们拍摄的得荣,和迪庆藏族自治州接壤。”

“这次,我趁着剧组事务不忙,按图索骥,找到了当时逃出来的路线。”

“就在山区的鑫都县附近。”

“我本来很害怕,我一直都生活在噩梦里。”

“被迫低价卖卵,感染腹水,摘除了子宫。”

江葭无助地落着泪:“现在徐以芊不在人世了。

“之前我一直把故乡当成心理阴影,难以启齿。是她像姐姐一样关心我。”

“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江葭:“哪怕我也休克去世,只要能打击到楚山海,也能慰藉她的孤魂。”

她话音刚落。

姜嘉茉就紧紧拥抱住了她:“……想哭就哭出来吧,但你要记住,绝对不是你的错。”

“不要用别人作的恶,来惩罚自己。”

“你现在说出来,也能拯救很多的人。”

她冷静地判断,“我们现在兵分三路。”

“阮佳卉,你和兰桥是新闻专业。找到业界的朋友,陪同我们一起进去,跟踪报道代孕场所。”

“江葭,你和陈景寅先去当地踩点,不要贸然进去,先观察一周。”

姜嘉茉:“我和黄栗先联系张警官接应。”

“我会想办法做得大张旗鼓,帮你们吸引楚山海的视线,放松警惕。”

“四天之后,我要去大理参加商务活动,接应你们。”

陈景寅握着她的手腕:“嘉嘉,你想好了,这次真是孤注一掷。”

“万一楚山海知道后恼羞成怒,威胁到裴先生和宝宝的安全,你怎么收场。”

姜嘉茉凝神想了想。

“我决定先救姑娘们。”

她的心跳声加快:“如果我平安回来,就再也不怕楚山海的威胁了。”

“我会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诉他。”

-

晚上姜嘉茉回到家,室外还在下雨。

放好伞,她发现楼上楼下空空荡荡的。

裴京聿似乎没有回来。

她心下不安,轻轻唤着裴京聿的名字。

由于担心他会遇到危险。

姜嘉茉皮肤上起了细小的颗粒,心脏像被烈火炙烤一样不安。

来到楼顶。

顶层有一处十来米长的有游泳池。

姜嘉茉远远地就看见,泳池底并不是呈现透明的水蓝色,而是浸泡着什么东西。

周围水花很静,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一般,从未有过波澜。

似乎已经死寂很长的时刻了。

姜嘉茉心脏遽烈跳动,不禁默默祈祷。

“千万不能是裴京聿出了什么事。”

她颤抖着靠近,果然看见那个人好像全然没有呼吸,垂着头漂摇在泳池里。

“裴京聿!你怎么样了。”

“你还活着吗,回答我。”

姜嘉茉的心脏几乎静止,不安让她几乎站不直身子。

她跌坐在一旁,颤抖着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姜嘉茉一边拨号,一边哽咽起来。

下一秒。

一双冷白湿漉的手,猝然从泳池下升上来,恶劣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他眉骨黑得惊心动魄,一脸坏笑地戏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守寡。”

姜嘉茉还没回过神,抬起脚掌,就想踢他的脸。

她的脚在半空中,被人封住了退路。

那人垂眸,捏紧,放在唇边吻了吻。

姜嘉茉瞬间踩空,掉进泳池里。

在漫无边际的幽蓝光线里。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另一种介质的产物,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裴京聿分开水浪,把她狠狠揽紧怀里,像要把她碾碎。

他的气息浓烈,遮天蔽日一般。

“怎么今天晚回来这么久,和谁鬼混去了。”

裴京聿身上有一种不可控的病态独占欲。

从他接触自己的腕骨,臂弯,肌理涌出来,寸寸把她彻底缠绕住。

今天经历了生死。

姜嘉茉突然想反客为主,来驯化这个男人。

她想要得到主动权,掌控他的一切,处于彻底的优势。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她在水中,用手指触碰他漆黑的眉眼,指腹勾勒他五官的线条。

裴京聿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热烫的皮肤,在她指腹上磨痒地动了动。

姜嘉茉:“沈容宴在孕后康养中心来找过我。”

“他说你枉顾人命,为了自己活下去,让其他人陷入危险。”

她浮游着凑近,唇和他若即若离,“我从未和你产生过嫌隙。”

“因为我相信你,这是那种情况下,你考虑的最优解。”

裴京聿的瞳孔泛着细微的波光。

是池水波澜的影子。

姜嘉茉屏住呼吸,凝视和他对峙:“如果面对一道电车难题。”

“电车要驶来了,闸道对面,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姑娘的安危。”

“闸道另一边,是你。”

“我只有和你表面决裂,才不能在营救他们的时候,不被恶人怀疑。”

“裴京聿。”

姜嘉茉在落泪。

像水中的奥菲利亚。

很美,泪水跌落在池水中,漾出细小的涟漪。

“我会永远选择你,义无反顾,这辈子都会选择你。”

她牵起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胸口上,宛如挚证。

给他听她偌大狂热的心跳,盖住室外雨雾的嘈杂。

姜嘉茉:“但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营救她们。”

“你不在我身边,才不会被怀疑。”

裴京聿喉结滚了滚。

他的声音清磁,带着漫不经心的懒劲儿:“我知道了。”

“换作是我,只要你活着。”

所有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他义无反顾地圈住她:“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会主动消灭掉所有软肋。”

姜嘉茉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

裴京聿沉沉笑了声:“我恶劣吗,这不过是生存法则而已。”

姜嘉茉:“……我现在心里的选项是你。”

“但如果你强迫我,挟持我,不尊重我的选择,我会随时更改对你的判断。”

——“彻底放弃你。”

他似乎想要吻她,又想起了什么。

情难自制的僵硬。

裴京聿的眼神钉在她饱满红肿的唇瓣上,悬停在半空,问:“那现在我还能碰你么。”

姜嘉茉从他怀里挣脱,白裙勾勒在她玲珑的身材线条上。

她突然涌起了一种反制过来掌控他的血液贲张感。

她伏在他耳畔说:“你不是定制了一个止咬器吗。”

“戴上,才能碰我。”

回到客厅。

她翘着瓷白纤长的腿坐在沙发上。

裴京聿垂着眼,半跪在她面前。

他收敛野性不羁,任由她一点点地为他戴上止咬器。

黑色皮革光泽崭新。

他锋利英隽的下颚,被挡住一半。

薄唇若隐若现,有种让人遐想非非的神秘感。

金属质地泛着耀眼的银白光晕。

姜嘉茉被他的样子蛊惑到,端详半天才说:“第一次戴这个,要设置密码吗?”

裴京聿掀起眼皮,寡凉地瞥了她一眼,“随你喜欢。”

姜嘉茉当然喜欢!

他每次的吻,都会带着细微的血腥味,用以宣誓主权。

而现在,他被她禁锢住唇齿,没办法再让她疼痛了。

她曾经也尝试过主动撩拨他。

她都被裴京聿训诫意味地提醒,“别胡闹。”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戴上止咬器以后。

她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都能招致他发狂。

任由她为非作歹。

姜嘉茉简直翻身把歌唱。

她注意到。

裴京聿的眼神一直滞留在她漾着水光的红唇上。

像在狠狠压制着对她的欲念。

姜嘉茉迎上他的视线。

她缓慢地分开红唇,然后舌尖一点点探出来,故意折磨他似的。

在他的视线下,绕着唇周,极为厮磨地滚了一圈。

本来就秾艳地唇瓣上,有了一弧度惹眼的光泽。

在灯晕下。

她湿漉漉的红唇上,有了欲滴欲落的水痕。

裴京聿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脖颈的青筋浮了起来,嗓音醺然,低哑性感:“解开。”

姜嘉茉得到了一丝胜利的愉悦。

现在,摇尾乞怜的,是他了。

饶是他如何高高在上,也只是一个被欲念控制,会为了她发疯的野兽而已。

裴京聿像隐藏什么,难耐地调整了自己的跪姿。

他微微蹙着眉心,绷紧脊背,收敛住癫狂的渴切,忍受着烈火的炙烤。

宛如高空走钢索。

他淡淡威胁道:“不解开,你知道后果。”

他用情药,来激发她身体里的瘾。

她当然可以用止咬器,来压制他的失控的欲。

姜嘉茉用脚掌蹬在他的肩膀上,软绵绵地踏着他。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仰头喝着他兑好的青柠薄荷水。

柠檬的香气从她的唇角流下来,恣意跌落在姜嘉茉身上。

把她的衣料和皮肤,都浸润了。

她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勾勒着止咬器的边缘,天真地柔柔问他:“想喝水吗。”

裴京聿哼了一声,撩得她心尖酥痒。

他喉结滚了下,说:“想喝你。”

如果他没有戴止咬器,可能电光火石之间。

他就会被她咬坏、吮烂。

他几乎癫狂地触碰她。

用手。

每一次和她皮肤接触的瞬间。

他就像被电打,爽到额角一激。

姜嘉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竟然会疯成这样。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止咬器外面浸出了一点血沫。

她捧起他的脑袋,担忧地解开密码,忧心忡忡地说:“怎么了,是不是不适应这个?”

“流血了,疼吗。”

然后她惊讶的发现——

这个危险的疯男人。

在没吃到她的时候,竟然狠心咬破自己的唇,渗出细微的血,也要勾惹她解掉束缚。

止咬器跌落在地。

裴京聿在这一瞬间,把她摁到在地毯上,带着甜腥味的吻遮天蔽日地覆盖下来。

宛如饿极出笼的野兽,来回辗转地玩弄虎视眈眈的猎物。

他几乎要吻到她喉管里去,宛如吞噬。

她绵软的挣扎根本无用。

裴京聿比平时更狠,更烈。

只有他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疼痛,才彻底地占有眼前这个人。

他湿漉地黑发垂坠,被禁食了太久。

独占癖在血脉里叫嚣,翻涌。

令他抛下了所有的教养,撕开绅士的伪装。

一定要把她彻底拆吞入腹才肯罢休。

姜嘉茉任他嗜瘾地独占。

在他不知晓的时候。

她吻了吻他的头发,无声息地对他说:“再见。”

-

姜嘉茉在张掖拍摄的《金风未凛》要接近杀青了。

周日下午。

裴京聿从机场回来,下G30连霍高速,在漠漠黄沙中绵延着,开回市区。

夕阳的光影中。

他注意到有一架莲雾色的直升机,一直盘桓在他的头顶。

他瞬间认出来了,驾驶座上坐着姜嘉茉。

裴京聿危险性质地眯起了眼睛。

姜嘉茉打开了飞机的雾灯,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她要走了,往南方,去帮助更多的人。

她眼睛潮湿,水渍划过脸颊,就像一条静谧的溪流。

只要她拉高总距杆调节高度。

像他教授自己一样,升到高空,就能彻底见不到那个人了。

但她舍不得,所以她握稳周期杆,根据风来的方向,保持柔和的操纵。

黄栗也在飞机上。

听到姜嘉茉哽咽着说:“我好傻,明明做出这种逃离他的事情。”

“……真想救下所有人,让他以我为傲。”

她很轻很浅地问身边的朋友:“你说,他会吗。”

黄栗回望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嘉嘉,他既然教会你开飞机,就料到了这一刻。”

“那你呢,你心底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你的人吗。”

姜嘉茉突然泣不成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像他一样无微不至地陪着我了。”

“好遗憾,如果在燕京台的山上,五年前等我过生日的人,是他就好了。”

——生日。

今年的生日,她也离开了他,不和他一起过了。

“等等。”

姜嘉茉恍惚地回忆起来。

那日许怡微和她聊起被尘封的旧事。

许姨说:“我也是五年前,大概就是四五月吧,清明后,我实在很想逢舟。”

——“那两个月,裴先生一直孤身住在这里。”

——“他像是等着什么人。”

直到离开前的这一刻。

姜嘉茉才模模糊糊地想。

五年前等她回去过生日的人,一定是他对不对。

她如果还能回去。

一定要找到他,当面质问清楚当时的真相。

车内电台随机到了《痴情司》

“梦还没有完,恨还没有填,牵挂像笔债,再聚又再添。”

“……情愿百世都赞颂,最爱的面容,因爱而目送。”

裴京聿神色一凛,生出了与天斗的偏执。

他彻底地陷入癫狂,狠狠轰足了油门。

迎着陨落的红日,一路追着那驾直升机开。

远处连绵的立交桥,被他一次次抛在脑后。

无望的追逐与诀别。

暮光给直升机渡堵上红色,宛如婚礼仪式上,凤冠霞帔的逃婚新娘。

一盏盏亮起的路灯,似沉默的观众,见证他的不甘。

她飞得很慢,绕着旋等他似的。

他开得很快,夸父追日一样妄求登天。

他们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很远。

就像这脉脉的十年中,彼此灵魂共鸣的时间很短,思念牵挂的岁月漫长。

而他永远无声息地追逐着她,陪在她遥远的身旁。

他亲自教授她学会开直升机,教她要自救。

就像他亲手递上刀,耐心教她自卫,杀敌,最后这把刀对准他自己的心脏。

现在她也变成他曾经的模样,驾驶直升机飞过漫漫黄沙,去救赎需要她帮助的人。

而代价宛如熬鹰。

他一语成谶。

姜嘉茉用他教的手腕对付他,彻底驶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裴京聿的车油表彻底告急。

他追不了她了。

她有着他亲自插上去的莲雾色翅膀,冲开自由的风。

她离开了,不会被他的锁链和情药束缚。

只抛下他孤身一人。

在大漠荒烟,暗澄澄的光晕里。

裴京聿一个人静默地看太阳下坠。

时过境迁。

七年后,他还是一个人看夕照。

半晌,他拨通了陈景寅的电话:“是我。”

“别瞒我,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陈景寅似乎惶惑不已:“裴先生,你怎么会主动找我。”

“是打探嘉嘉的下落吗。”

“我现在不能说。”

孤寂苍凉的风,萦绕在他周围,又掠过他,去了远方。

“告诉我。”

裴京聿没来由觉得心脏一阵隐痛:“她还会回来吗。”

陈景寅果断道:“当然会!”

他斟酌语言:“嘉嘉真的特别好,一直在想解决方法,保护了所有人。”

“你别怪她什么。”

“她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宝宝,才会……”

裴京聿一顿:“我是男人。哪儿用得着她保护。”

寂黑的天幕下,路灯熠熠。

天桥下,裴京聿闲散地靠坐在车前盖上:“你们不是要声东击西么。”

他的侧脸半明半昧,勾勒出一丝疯戾的幅度:“帮我约楚山海见个面。”

“我现在很有耐性,一定亲自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