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京阁藏春 野蓝树 6448 字 25天前

由于等待了太久,姜嘉茉歪着头睡着了。

在她眼里。

裴京聿从来利落潇洒,不会被任何事物羁绊住。

但他居然会因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而耽误时间。

早上六点,姜嘉茉收到了,孙云岫发过来的视频。

裴京聿看完视频后,拥抱着哄她安抚,承接下她的忧心忡忡。

男人应允她,陪她去二道谷森林,寻找黄栗的下落。

裴京聿给她套上白狐狸大氅,雪帽,兔毛袜,和麂皮长筒靴。

她热得冒汗,小声抱怨道:“不要穿了,我快被蒸熟了。”

裴京聿耐心把衣着单薄的孱弱小仙鹤,一层层裹满厚实的毛皮。

“外面天寒地冻,比京都冷多了,你长冻疮怎么上镜?”

一听到上镜,姜嘉茉立刻规矩了,乖顺地多添了条围脖。

她甜甜地,心想,“万一他受凉了,我就把这个圈在他脖颈,让他温暖一点。”

完事后,姜嘉茉被他安置在红漆软椅,安心等待。

裴京聿的剪影,随着百叶窗外天色青蓝苍苔,渐渐泛白清晰。

英隽的男人,速度很快,干练利落地准备用品。

他完全不需要佣人帮助。

关于她的一切都亲手完成。

她的叶酸,DHA,钙片,桃木肉脯,椰丝糖霜,樱桃燕麦,放不够似地往包里揣。

姜嘉茉馋得弯眼睛。

她又有点羞耻,拍打他臂弯,提醒道:“又不是春游,你别全装零食,我吃不了的。”

干燥的房间里,点着冷檀的线香。

裴京聿的身上,也浸着不沾情欲的凉气。

他眼神匝着她,弯唇挂点笑,嗓音哑得惊人:“饿了算谁的?”

姜嘉茉眼里泅着汪湖:“我不会吵着叫饿的。”

裴京聿倾下身,鼻梁刮蹭着她洁白的耳际,把汗珠儿缀连成线,再用薄唇轻舐,铅笔描摹一样绘她。

“老公饿了怎么办,像这样吃你吗。”

他毫不讲理,唇衔她耳廓,逗弄那白月牙般的软骨:“好重的机心,逼我只能靠你解馋。”

姜嘉茉热得发颤,被他舔过的地方,有稍许的清凉:“你好不讲理,少诬陷我。”

她被他抱着,没出息地闭上眼,颤着呜道:“......好啦,出不了门了。”

裴京聿终于贪恋地放松束缚。

他回到另一个房间收拾了行装。

锋锐英戾的黑色冲锋衣裤,笔直劲遒的长靴,系带结扣肆意不羁。

男人只露.出凸起泛着薄红的喉结。

他挂点笑叫她名字,雪峰似地上下滚动:“出发吧。”

姜嘉茉鼻尖浮着摇摇欲坠的汗珠,依着他走近雪地。

她被他牵在手心。

她眼睛不安,找后瞧瞧,像是检阅什么。

姜嘉茉细声批判道:“好危险啊你这个人...带了这么长的刀!”

男人贵气十足,弯唇笑了。

裴京聿的眼瞳被雪照亮,像光下的玻璃海。

雪松下,他没有嗜血的凛然,宠溺哄着她:“玩的,没开刃。”

在清晨温暖的光线下。

他们并肩进入密林。

姜嘉茉和他聊天:“爷爷总说你,书香门第不沾霜雪。”

她小声地怨道:“哪儿会和人明刀明枪地斗,满身都是血。”

她想起那天。

——别的女人,在视频里炫耀他。

姜嘉茉的心尖泛酸,醋劲儿一阵阵往喉咙涌:“......某人光会耍帅。”

少女和心仪了好多年的男人,难得在一起。

气氛暧昧横生,说话总带着试探。

姜嘉茉把话抛给他:“是不是平时就这样,学的格斗技巧,都是勾引小女生的。”

裴京聿把她的手,揣进她口袋里,给她捂暖。

闻言,他稍微倾身看她。

他身上那种冰山冷寂的气息,潺潺地落到她身上,笼住只属于他的安全距离。

他似不解其意:“帅吗,教科书上标准动作。”

树梢落细雪。

裴京聿发丝上微有水雾,没沉溺在被夸奖的满足里。

他敛住警惕观察周遭的压迫感,稍有些安抚意味地低眉:“...其实开刃了,防狼的。”

他很务实,满心在意她的安危。

只剩姜嘉茉一个人,被他蛊得失魂落魄。

她甚至为一个视频醋到没边儿。

姜嘉茉舔了下唇,羞恼地讲:“前几天有个好漂亮的女生,拍了你的视频。”

她用细白手指捏了下衣摆:“拍摄是讲究技巧的......只有她的心里,有这个人,才能浑然天成的有张力。”

裴京聿长指在她掌心刮了下,笑得缱绻:“什么张力?”

姜嘉茉讲不出性张力,这样的字眼。

她拐弯抹角说:“就是,你在人家面前展现出...野性。”

姜嘉茉酸酸地小声补充道:“你在撩拨她。”

裴京聿金尊玉贵的,懒怠挥刀练习,根本没把别人的称赏听进去。

现在听她再提起,眼梢略微眯了下,过滤了一遍她的表达。

他抿唇,漫不经心地揽了下她的腰线,“我野不野,你在床上不知道吗。”

姜嘉茉一听他这轻佻的回答,心里没来由地委屈“......我才不知道。”

她眼睛泛潮,软声驳斥道:“而且她都说了你是她的,我哪有本事知道。”

裴京聿没察觉到她这股酸涩劲儿。

他满心警惕路况。

闻言,他饶有兴趣地笑了:“你满足过我没?”

他探路,挟她安然无恙地绕过深坑,启唇讥诮道:“你身体孱弱成这样,是没什么本事。”

姜嘉茉站着不动了。

她眼泪簌簌掉下来,嘴唇被她咬得发白:“那你去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小孩呀。”

她卷起他的袖口,咬他的腕骨:“你去让别人怀孕,去睡其他能满足你的女人。”

姜嘉茉好恨他。

他手腕上,一圈窄红的小小虚线,连成了不安的牙印。

裴京聿乌眸没什么情绪。

他就这样把她裹在怀里,任她狠狠咬他。

姜嘉茉舍不得让他疼,又摸索着他的手腕呜咽:“......疼不疼呀。”

裴京聿揉着她的头发,嗓音凉津津的,微带沙哑,沉寂地说:“所以呢,是想我听你的建议吗?”

姜嘉茉哭着躲在他怀里喘,小声呜咽:“...什么建议,哪有什么建议!”

裴京聿摩挲她眼角的泪,浮着丝趣味似地。

他重复她的话:“睡其他能满足我的女人啊。”

姜嘉茉心脏疼得微微发抖。

她双腿发软,绷直脊背,颤抖着捶打他:“......你好无耻。”

裴京聿任她捶打,脊背上黝黑发光的刀鞘在晃。

他锋利的英戾都被敛藏住,只剩怀里柔情似水的包容。

裴京聿唇角幅度弯着,有被她招惹出来的几缕愉悦:“嗯,我很无耻。”

姜嘉茉眼泪被寒冷的天气,凝成了薄薄的霜凝。

她捏着指南针,只想鱼死网破,不要依赖这个混蛋了。

她没心思去权衡其他的,心脏钝疼地难过:“你就是混蛋!”

眼前这个男人,帅得不可一世,但同样恶贯满盈。

姜嘉茉捂住小小的脸,抽噎着讲:“......是你强迫我怀孕的,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坏。”

她恨

他的薄情和恶劣:“那天,我只是去沈容宴家里做客,我根本没有其他打算。你不顾我反抗,对我做了这种事。”

空气中有密雪折松的咔哒声。

浅淡的松枝气息,混着雪水的寒,浮在两个人周围。

裴京聿停顿了很久,默不作声把她搂在怀里。

他轻吻她的雪帽,用她发现不了的幅度。

半晌,他才不疾不徐地沉声问。

“设想我睡别的女人,你哭成这样?”

姜嘉茉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不安地用湿红的眼睛瞧他。

她吸着微红的鼻尖,又把眼睫垂落到雪地上:“才没有哭。”

裴京聿抚摸她的脸,抹掉晶莹的小霜凌:“想吻你,但你骂我混蛋。”

他眼睫很黑,揣摩不透情绪,有点威压地盯着她:“算了。”

他指了下薄唇,挟出一丝笑,顽劣不堪地诱惑她:“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亲我这种恶人。”

姜嘉茉舔舔唇,仰头望向他孤绝的下颚。

好糟糕,她有点想亲他。

她才骂完他,又被他钓到口是心非,想吻他。

这样想起来,她实在太过见色起意,没有出息。

裴京聿就这样钓她,看她为他心旌荡漾。

他总是惹得她吃醋到哭,又被勾走魂一样,没出息地迷恋他!

这个以色侍人的混蛋!

姜嘉茉坚持自己没有被男色迷惑住。

她努力说服自己,把视线凝在指南针上。

姜嘉茉从他怀里出来,假装若无其事地,小声叫了几声:“...黄栗,阿栗,奇怪,哪个方向呢。”

她假装自己不去在意,他唇红齿白的撩人劲儿。

她敷衍地垂下眼睫,用专业设备查看两人的方位:“应该是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

裴京聿单手掐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脊背。

她被他用倾斜的角度,桎梏在半空,用力地吻了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悬在半空的白玉盘,被云雾拿捏住,束缚住,无法逃离地坠在那儿。

裴京聿散漫地支撑着她。

男人用舌去感知她小小的齿,裁剪她的退路,把她囚困到窒息。

裴京聿看到她脸上,终于不是病态的苍白了。

水光的唇,缱绻的眼眉,昭彰着她的情动。

她敏感的软舌,更是被他吻到酥麻发疼,完全无法合拢嘴唇。

裴京聿才稍微云收雨霁地松弛放开她,暖调的呼吸在她脸上扫过。

他扯正她的雪帽,把绵白耳垂藏进去。

男人挑起唇,愉悦地解释道:“我作恶多端,都强迫你怀孕了。”

他暧昧地呼出白气,像仙人一样吞云吐雾,妄为肆意:“我强吻下,犯法吗?”

姜嘉茉被他亲舒服了。

她没忘这个人是怎么把她胁迫到掉眼泪的。

她还需要他指路,引领。

她有点敢怒不敢言,气恼地小声怪他:“当然犯法了,无妻徒刑。”

他散漫地迈着长腿,闲适如白鹤一样,凤仪雅致地走在旁边:“......无妻?”

半晌,他擒拿住她命脉一样,眼帘里住着她,笑道:“你呢,终生不嫁。”

姜嘉茉嘴唇轻颤,斜了一眼他:“当然要嫁,书里那样,嫁个踩祥云的盖世英雄。”

裴京聿站住不动。

他的黑色长靴,把地下踩了一圈剔透琉璃冰。

良久,他齿尖溢出丝笑:“行啊,我没道德,最擅长和英雄的女人偷.情。”

这人太邪劲儿太盛,真的无人能镇住他。

她每次讲话,都被他围追堵截地各种撩拨,最后惨败。

裴京聿不计后果,不通情理,甚至毫无道德标准。

她又不愿对他竖白旗。

姜嘉茉闷闷地走在前面。

一整天,她在他面前,从一开始的清高倔强。

到现在——

他笑着,乌黑眼眸似点漆,丹青上最绝色的一笔。

男人修长指节捏着小零食,招手,冲她笑:“樱桃燕麦,里面有蔓越莓,吃了头就不晕。”

——“姜嘉茉,我小孩给我传音,说它要补钙了,回来,到这儿来吃。”

——“渴没,你不喝水吗。”

姜嘉茉连赌气的自由,都被他掠夺走了。

她回到他怀里,被人揽着腰一次又一次,被迫进食。

裴京聿几乎只喝水,他吃得甚少。

姜嘉茉颤着眼睫,一点点咀嚼。

由于运动过量,他带的拔丝糖果也酥甜生香,合她口味地好吃。

男人解下手套,白玉般的掌骨,隔着衣料,摩挲她的小腹。

他偶尔帮她捶打,腿部的肌肉,和纤细的膝盖。

裴京聿得了闲趣儿似的,眼中浮着欲,喉舌呷点坏:“肉呢,这么可怜见的薄薄长一点儿,挨得住什么?”

两人的光影在下午的日光中,亲昵地交叠。

他们的影子散落在惨败雪里,有点浑浊的虚妄。

姜嘉茉听完,羞愤地红了耳朵。

他的手腕有力,像囚困的枷,圈禁的锁。

他顽劣地揉按着,她光洁孱弱的腿骨。

她眼睫颤了下,闷声侧过脸:“你别闹我,我没办法吃饼干了。”

姜嘉茉手上的糖霜,疏疏落落洒在她的衣摆上。

整个人像雪砌的糖人,招人舐化。

裴京聿侵略意味很强,看她糟蹋食物,有点危险地在她耳畔说:“洒得好均匀,我还饿着,什么时候喂我。”

她咬得飞快,害怕又做了什么,惹得这个人犯浑。

姜嘉茉不敢浪费了,低头可怜巴巴,吃椰丝小饼干。

她能感觉,那个人摘了她的围巾,遮掩了天日,在品尝她脖颈那一小点白皮肤。

姜嘉茉不敢动,怕他又习了什么危险的伎俩,变着法要她用其他地方喂。

她只能翕着眼,让他吮够。

裴京聿是真有点疯劲,把她裹在怀里:“...你又下药了。”

他挑开她衣领发.情,把她嘬到有点失温,都舍不得放开。

“你长成这样,天生就为了被我做这种事。”

姜嘉茉晕沉沉的,软在他脊背上:“嗯,知道。”

她抱着小水壶,连推搡他都没力气:“...好困。”

本来她吃饭血糖升高,就有点懵。

现在温度被冷散了,她更使不上劲。

裴京聿这才从耽溺中回神:“你失温了?”

他把她搂得晃了下,探出指腹伏在她额上,像是测量温度。

裴京聿的眼神从贪恋中,逐渐清明。

他悔不当初的半跪在雪地上,翻出救生毯。

裴京聿用力把她裹紧在怀里。

男人脸颊贴在她脖颈里,他深切地为占有欲,感到自厌,哑声:“我乱发情,你怎么不扇我一巴掌。”

姜嘉茉回暖了些,但因为刺激毛细血管扩张,内衣被汗浸润了。

她也感觉自己核心温度在下降。

但她温柔地吻了他英俊的鼻梁:“......你把食物都让给我吃,你好傻的。”

裴京聿把她用急救毯包起来:“会没事的。”

他感觉自己的神经,牵扯得惊悚乱跳,语气冰凉泛潮:“你在这里等我。”

他吻她的眼睫,磅礴的热压下来,把她抱得快要窒息:“我去找干燥的木头和树叶,生火给你取暖。”

姜嘉茉局促地靠着树干。

她衣服被汗湿了,一阵凉津津的冷意,像潮水一样裹着她。

她的黑发被水珠浸得粘稠。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冷寂,孤独。

她把脸藏了一小半在发里,声音很轻地哄着小腹中,她和心爱的男人的孩子。

姜嘉茉想给它讲故事。

但除了拍摄过的剧本。

她慌乱又空虚的脑袋,根本留不住任何口口相传的传奇。

她只能回忆起大学时,看过的张爱玲的禁书《秧歌》

“金根被枪打伤,和爱人月香逃到山上。月香在恐惧中,摸到似青绿镯子一样的寒冷竹节,竹叶似舌头摇动。——好会形容呀。”

“最后满身是血的金根,孤身把包袱留在树上,甘愿舍生去喂狼。”

“月香穿上爱人的旧薄棉袄,把面颊挨擦在上面,领下打结,就像她的男人贴住她一样。”

姜嘉茉想,这世间平凡普通的恋人们,生离死别时都不是壮烈昭彰的。

也许只像鸿毛一样轻。

直到文学里戛然而止的结局后。

某天,一方下意识做了两个人的饭,才会为填不满的空虚泣不成声。

姜嘉茉柔声对它讲:“你爸爸没有抛下我们。他呀,什么食物都留给你我,他好傻,对不对。”

天色灰蒙蒙的,像没有挑过灯花的蜡,被烛泪覆盖。

姜嘉茉久等不来,抱着水和食物,心脏被惶然挤压得乱糟糟的。

她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抛下她不回来。

但是万一北海道的密林,真的有狼群呢。

她不安地小声叫他的名字:“裴京聿,你在哪儿呀。”

姜嘉茉浑身怯怯地发颤:“你不要躲起来捉弄我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玩。”

“姜满——”

远处,男人的声音冰凉又沙哑,带着肆无忌惮的野性和失控:“趴下!”

姜嘉茉心弦颤了下,慌忙躲避着往后滚到雪洞堆里。

她心惊肉跳的仰头往上望。

下一秒,看到血红的枪眼,正凝滞在她的急救毯上。

姜嘉茉纤薄的脊背,一阵冰凉。

“砰——”

枪响了,硝烟气味浓烈,

远处树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

姜嘉茉就被一个黑影揽到怀里。

那人身高腿长,把捡到的树木枯枝往远处抛洒。

“哐当!”

干扰狙击者的视线。

裴京聿指骨往地上一捞,拎起两人的黑色包带,迅速掩藏进深林。

他把她裹成一团,搂揉在怀里,游刃有余地藏匿进树后,躲闪着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