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淡的笑音酥酥麻麻穿透耳膜,钻入了叶青澜略有些澎湃的心里。
她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献吻有些奇怪,原本也没想的。
她围着壁炉自顾自地坐了很久,在努力回忆从前哪一个瞬间,和周别鹤碰过面而自己却没有注意到的。
想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
可叶青澜有种莫名的直觉,那个人就是自己。
那时她恰逢亲人离世,悲痛难以自抑,如果不是她,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周别鹤捏了捏她被热度烘烤得软红的耳垂:“嗯?”
“没有。”叶青澜靠在他臂弯里,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亲你一下还不许啦。”
周别鹤笑出声,微微挑唇,捏住她的脸:“许,只是该不该有来有回?”
这一周连补品带补剂吃下去,叶青澜脸色比刚发现怀孕时健康许多,不再那么苍白,透着淡淡的粉。
非工作日,她什么妆也没化,素清的一张脸,壁炉澄红的火光映在她下颌上,描摹出极佳的骨相。
她不化妆,反而更清美动人。
周别鹤忍不住曲指摩挲。
托住她侧脸,在暖光里烙下一个吻。
叶青澜在阴影落下时就闭了眼,山风依旧,远处最后一丝暮光沉落,月亮随之升起,照下清寒的银光。
他们在昼夜交替的时分,接了一个热意缱绻的吻。
叶青澜的心跳得很快,身旁的银杏随风簌簌落下叶子,她却感觉不到冷。
穿着周别鹤的大衣,靠在他怀里,他的身体温热而有力,汲汲温暖着她。
和他相拥的时刻,风雪亦歇。
唇瓣分开,周别鹤看她微抖的睫毛和嫣粉的脸颊,眸光暗了暗,抬指轻蹭。
叶青澜掌心攥着一颗烘过的栗子,在他碰到她唇珠时,轻咬住他指尖,同时把剥好的栗子递过去。
“喏。”
她眼里藏着浅浅的笑意。
周别鹤启唇咬下,捏了捏她鼻尖。
二人没在壁炉前坐多久,不一会儿,张妈出来,喊他们去吃饭。
晚餐摆在一张古朴的圆桌上,家里有老人和孕妇,道道做得清淡可口。
张妈给叶青澜盛鱼汤,唠叨:“你看你瘦的,怀孕最耗身体,孩子和妈妈争营养,要多吃点才有精力。”
“我在吃。”叶青澜接过碗,闻到鱼汤味,忽然一阵反胃涌上心头。
她差点没端稳,周别鹤一手撤走鱼汤,一手扶住她的腰:“澜澜,怎么了?”
张妈和元伯也慌乱起来,一起围过来:“怎么突然吐了,不舒服吗?”
叶秉山更是说:“老元,去给阎医生打电话。”
阎医生是平时照顾叶秉山身体的医生。
“不用——”叶青澜连忙摆手,她只是突然干呕了两下,并没有特别强烈的不舒服。
扶着周别鹤的手喝了口水,她缓和许多:“我只是刚才闻见鱼汤突然反胃,没事的。”
周别鹤蹭掉她唇角的水珠:“真的没事吗?”
“没事。”叶青澜对他笑了一下。
张妈松口气:“前三个月孕吐也是正常的,但是鱼汤要喝啊,不喝怎么补身体呢?”
叶青澜听见这两个字又有些想吐。
“张妈。”周别鹤把鱼汤拿远了些,温和道,“先让她吃些别的,也是一样的。”
张妈叹了口气。
鱼汤端走,叶青澜瞬间好多了,生理反应让人摸不着头脑,剩下的几道菜她都能吃。
周别鹤给她剥虾。
叶秉山席间低咳了几声。
他年纪大了,仅仅吃了半个素包子就没了胃口,和颜悦色看向叶青澜和周别鹤:“这么晚了就别走了,留下来住一晚,这里什么都全。”
二人应好。
饭后,周别鹤陪着叶青澜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甜豆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青青”,她抬手逗它,大衣袖子自然垂落,露出一截戴着钻石手链的白皙手腕。
甜豆来啄亮晶晶的钻石。
叶青澜弯唇,抬头看周别鹤。
他也在看她,手臂自然揽上她的腰,掌心覆上她的小腹。
叶青澜以为他在感受变化,说:“还很小呢,两个月都不到。”
除了今晚的孕吐和偶尔的疲惫之外,她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怀孕。
“我知道。”周别鹤望着她,手指疼惜地拂过她的发丝,“澜澜,辛苦你了。”
他声线很温柔,暗含叹息,叶青澜心口像被灼了一下,扭身搂住他,眼睛含了些清柔的亮光,“周别鹤。”
“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喊我澜澜。”
叶青澜原本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话,说着说着觉得太赧然,睫毛又低了下去。
她难得如此直白地表达想法,周别鹤手指微微一停,扬眉,继续把她的发丝拨到了耳后:“现在知道了,澜澜。”
他好像故意慢条斯理地又喊了一遍。
叶青澜耳朵微红,缓了一下才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周别鹤顺着问:“为什么?”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锦盒:“给你看样东西。”
夜色黯淡,借着廊下的灯笼微光,周别鹤看清那是一枚白玉长命锁,做工温润而精致。
叶青澜拿出来:“这是我奶奶留给我们的孩子的,她很早就做了,我一枚,孩子一枚,但是她却不能亲眼看见戴上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微弱下去,眼边沁出一丝湿润。
周别鹤俯身抱住她,吻了吻她眼角:“她会在天
上看到的,也会在天上保佑你和孩子。”
“嗯……”叶青澜溢出低低的一声,她本想认真地跟周别鹤说话,说着说着却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鼻酸。
“周别鹤。”她把脸枕在他肩头,慢慢说,“最喜欢叫我澜澜的其实就是奶奶,我小时候经常和她一起住,可是现在,我都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她在我脑子里变得好模糊。”
“周别鹤,我奶奶和你爷爷其实是同年去世的,你知道吗,看见讣告的时候,她在病床上伤怀了很久。”
“周别鹤……”叶青澜有些说不下去了。
周别鹤胳膊力道收紧,嗓音沉哑:“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他体会过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才会给她些许安慰。
当年的追悼会现场叶家并未来人,只派人送来了一份薄礼,向云卿收下,转头对他叹息道,也不知道叶老夫人身体如何,能不能抗过今年夏天。
最后,还是没有抗过去。
那年毕业前夕,周别鹤和韩策一起走在深夜的校园中,韩策问他在想什么。
他驻足操场前,想起那个让他心生涟漪的姑娘。
她在和他承受一样的痛。
她会流泪吗?
彼时,周别鹤没有任何的身份可以出面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