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鬻棠咕咚跪在地上:“求梁主救一救主上, 如今只有梁主可以救主上了!”

鬻棠害怕梁苒心肠硬,毕竟梁苒是梁人,而赵悲雪是赵人, 他们连宗族都不一样, 本就非亲非故。

于是又焦急的说:“主上为了梁主, 之前已然忤逆过君上, 上次菰泽一事, 君上本想从梁主的手中抢夺兵马,奈何主上执意不肯, 还冒死帮助梁主!梁主, 主上的一颗心全都在您身上, 您断然不能见死不救!”

梁苒眯起眼目,幽幽的说:“赵悲雪既然可以背着你们君上偷偷的豢养军队, 他便不能反抗你们的赵主么?”

鬻棠和沐森对视一眼,沐森说:“梁主有所不知, 主上他……其实中了毒, 性命一直捏在君上手心里。”

“中毒?”梁苒惊讶。

鬻棠使劲点头:“正是!主上中了毒,千真万确, 若是没有君上的药材续命,随时都可能暴毙,因此无法反抗君上。”

赵悲雪想要活下去,他从小便开始苟活,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见到那个“白衣小君子”,为了证明自己活下去的价值, 赵悲雪带着兵马偷袭了罗方国, 这的确给赵主赵寤很大的惊喜, 他发现身为天扫星的赵悲雪其实很有价值。

然而……

这种价值也为赵悲雪招来了祸患。赵寤发现他的儿子很厉害, 为了防止儿子叛变,便给赵悲雪偷偷下了毒,起初赵悲雪并不知晓,直到毒发苦不堪言,五脏六腑剧痛,犹如被牵引一般。

听说这种毒一辈子无解,需要赵寤的药材续命,每个月用一次药材,方可吊住赵悲雪的小命。一旦梁主不欢心了,便会迟发几日药材,让赵悲雪活活疼上几天,虽然死不了,却痛不欲生。

鬻棠满脸焦急,他抱拳的指甲掐在肉中,说:“梁主明鉴!卑职见过主上毒发的模样,实在太过痛苦,请梁主大发慈悲,救一救主上!”

梁苒的眼神冰冷,幽幽的凝视着二人,当即不着痕迹的打开系统。

叮——

【2级系统功能:耳听八方!(每日可开启特殊功能1次)】

虽然两国的幕府营帐距离很远,但是系统一打开,梁苒立刻将赵寤的言辞听得清清楚楚。

【赵寤:吃里扒外的贱种!打死你这个贱种!】

【赵寤:寡人顽个男子怎么了?敢情你也窥伺上梁主的身子了?】

【赵寤:早听说你和梁主不清不楚,原来是真的!怎么,爬过小贱人的床榻,便不认老子了?】

嘎巴!梁苒的手掌攥拳,骨节发出一声脆响,这二人说的果然没错,赵寤心思龌龊,赵悲雪因着忤逆了他,所以赵寤恼羞成怒,想要打死赵悲雪。

不可,赵悲雪还有用,他还要给寡人生孩子,再者,如果没有赵悲雪的帮助,如今已然怀上的双胞胎,也要等十个月才能出生,岂不是太慢了?

梁苒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因着心疼赵悲雪,而是因为他还有用……

梁苒没有多余的话,抬步往外走去。

“梁主?”鬻棠没明白他的意思,沐森则是说:“快跟上。”

梁苒一动,梁缨和梁泮立刻跟上,众人出了营帐,快速往北赵的御营大帐而去。

梁国营帐中间有一条分界线,在没有会盟会议的情况下,梁人不能踏过赵界,赵人也不能踏过梁界,井水不犯河水。

而如今梁苒大步走过去,犹入无人之境。

“梁主!”赵国的禁卫立刻上前阻拦:“前方便是我大赵的营地,请梁主留步!”

梁苒一笑,但他的笑容并未抵达眼底,幽幽的说:“寡人的质子被你们的赵主带去许久了,一直不见归来,说好了只是叙叙旧,这么久了却未曾有动静,寡人亲自来接,已然是给足了你们面子,怎么?还想阻拦不成?”

士兵面面相觑,说:“即使如此,那容卑将前去通传一声。”

“通传?”梁苒说:“你看看寡人有这么多耐心么?真是给脸不要脸。”

梁苒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的看了一眼梁缨。

梁缨脸色肃杀,摘下腰间的佩剑,合着剑鞘啪一声打过去,禁卫立时惨叫,直接被打翻出去,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梁苒低头看了二人一眼,步履平稳的越过,向前走去,直接闯入了北赵的营帐。

“外面什么声音?”殴打赵悲雪的赵寤也听到了声音,不耐烦的询问。

国相闻彦之站在一边,早就看得不耐烦了。他只是爱财,才帮助赵寤做事,赵寤能给他数之不尽的财富,源源不断如江水的财富,但他最不喜欢管闲事,尤其是这种老子打儿子的家务事。

闻彦之一直站在角落,生怕会牵连到自己,他听到外面的动静,眼眸一动,立刻说:“君上,彦之前去看看。”

赵寤还没有打尽兴,摆摆手:“去罢!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喧哗,碍了寡人的雅兴。”

“是。”

闻彦之快速走出来,他背对着赵寤,立刻收敛了全部的笑意,似乎是觉得笑起来很费力,简直是浪费自己的体力。

闻彦之走出来,不耐烦的说:“何人喧哗?”

梁缨打倒了两名禁卫,其他禁卫听到了动静,快速围拢过来,双方正在对峙,因为梁苒是梁主,禁卫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闻彦之乃是国相,他一走出来,禁卫立刻向他禀报:“闻相!是梁主想要硬闯御营大帐。”

闻彦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着想要闯北赵的营帐,还是在会盟营地之中,这怎么听起来都很匪夷所思。

梁苒上下打量闻彦之,他听说过北赵的这个国相,是最近几年才上位的,本事是没什么没事的,但是用的一手好毒,格外的听话,乃是赵寤的走狗。

且听说,他极其爱财,是个见钱眼开,毫无底线的主儿。

梁苒挑眉:“闻相。”

闻彦之挂上一副笑意,赔笑说:“梁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看看,也不派人过来先通传一声,外臣也好招待梁主啊!”

梁苒幽幽的说:“怎么?闻相这是在怪罪寡人了?”

“不不,”闻彦之连忙说:“不敢,外臣不敢。”

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怪罪梁苒没有通传,不过他说的很客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偏偏金梁苒不吃这套,叫闻彦之不由有些出冷汗。

梁缨低声说:“君上,这个闻彦之看起来毫无武艺,让儿子直接放倒了他。”

梁泮却说:“哥哥不要鲁莽,闻彦之好歹是个丞相,天官大冢宰,乃北赵的百官之首,泮儿倒觉得他有些用处。”

梁苒看了一眼梁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梁泮便踮起脚尖儿,趴在梁苒的耳边低语,一面说一面用笑盈盈的眼神瞥向闻彦之。闻彦之还在擦汗,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冷意,并没有瞪自己,仔细一看,却是有人朝着自己笑。

梁泮的眼神好似一只狡黠的狐狸,美艳绝伦,却充满谋算,令人不寒而栗。

梁苒听了次子的话,微微勾起唇角,慢悠悠的走过去,说:“闻相,借一步说话罢。”

他说借一步,客客气气的,但梁缨拔身而立在旁边,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尤其是梁缨的双目,好似一只虎,犹似一头狼,也不知为何,闻彦之竟然从里面,看出了一点点赵悲雪的影子,只是梁缨的眼神少了一些反顾的三白,没有那么阴森,反而透露出凛然正气。

闻彦之看到梁缨那个眼神,是借一步也要借一步,不借一步……恐是会被用强,于是只好干笑着点点头,客客气气的说:“梁主,请,您请。”

梁苒与闻彦之走到旁边,梁苒从腰间将玉佩解下来,托住闻彦之的手掌,将玉佩塞给他,温柔浅笑的说:“闻相,这玉佩乃是我大梁国玺的余料所雕,整个大梁之中,再也寻不到如此金贵完美的玉料,只此一块。”

是孤品!

闻彦之的眼神立刻亮堂起来,身为一个爱财之人,当然知道孤品的价值,那就是无价之宝!

再者,这玉佩乃是大梁的国玺余料,又增加了一层别样的含义,真真儿是了不得的东西,闻彦之看一眼便拔不出眼睛了,分明是一张美人脸,此时却满脸的贪婪,纵使再漂亮的眼睛,也掩饰不住其中的欲望。

闻彦之还有顾虑,因而假装推脱了两下。

梁苒则是强硬的将玉佩塞在他的手中,说:“只要闻相帮寡人一个小忙,寡人便将这玉佩送给闻相。”

闻彦之眼眸转动,说:“这……这……梁主,不是外臣不放您进入御营大帐,只是……寡君还在营帐中,且在气头上,彦之这么做,岂不是自讨无趣么?”

“呵呵……”梁苒笑起来:“寡人有说过,赠君玉佩,是为了让闻相放行么?”

“那是……?”闻彦之一脸不解。

梁苒的语气平缓,听起来温温柔柔的,说:“你看看寡人的齐王,武艺精湛,英雄了得,倘若他要硬闯,你们谁人拦得住?”

闻彦之已然见过了梁缨,别说是梁缨了,梁苒身边跟着的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一个比一个毛骨悚然。

梁苒继续说:“寡人是想让你,一会子为赵悲雪说两句好话。”

梁苒需要闯进去救人,这个营帐他必须闯,没有任何转换的余地,闻彦之是个文臣,根本拦不住他。梁苒要的不是闻彦之放行,而是他一会子在赵寤面前,给赵悲雪说说好话。

闻彦之乃是赵人,梁苒需要一个人与他里应外合,而他又极为贪财,极好糊弄,梁泮觉得闻彦之可以利用,因而给梁苒出了这个主意,梁苒也觉得可行。

“这……这……”闻彦之一听,心尖尖儿颤抖,原来不是叫自己放行,而是叫自己“吃里扒外”?这才是真正的吃里扒外。

偏偏那枚玉佩实在太过精美,对闻彦之的吸引力极大,他心窍颤抖,一阵阵的发酸,爱美之心正在发酵,实在割舍不下。

梁苒故意作势收起玉佩,说:“罢了,竟然闻相不愿意帮忙,寡人自会找愿意帮忙之人,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怪这枚举世无双的玉佩,与闻相无缘……”

他的话还未说完,闻彦之一把抢过玉佩,迫不及待的握在手中摩挲,说:“梁主说的哪里话,咱们是友邦,又在这里会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彦之自然是愿意帮忙调停的!”

玉佩入手温润细腻,好似一个柔弱的美人,闻彦之简直爱不释手,一下子喜笑颜开,保证说:“请梁主放心,不过是说几句好听的,彦之的嘴巴是最甜的了,您若以后还有这等子好事儿,可千万别忘了彦之。”

梁苒轻轻拍着闻彦之肩膀,微笑说:“闻相放心,等以后寻到珍品,寡人定然遣人送到府上。”

赵寤正在殴打赵悲雪,便听到外面闻彦之的嗓音陡然拔高,惊慌失措大喊着:“梁主!哎呀梁主,您不能进去啊!您不能……”

哗啦——

帐帘子打了起来,梁缨与梁泮首先走进来,站定在北赵的御营大帐之中,紧跟着才是一身黑色龙袍的梁苒,步履稳重,闲庭信步的走进来。

闻彦之最后跟进来,一脸的为难,赔罪说:“君上,梁主想要入营,彦之……彦之也无法阻拦,实在是罪该万死。”

赵寤挥开闻彦之,走到梁苒面前,喋喋冷笑:“梁主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我大赵的营帐,梁主来做客,也不通传一声?这便是你们梁人的礼仪么?”

梁苒没有立刻搭理赵寤,而是侧头看了一眼赵悲雪。

赵悲雪倒在地上,他的面上虽然没有伤口,但是唇角带着血,地上飞溅的都是血迹,整个人蜷缩着,瘫软无力。

赵悲雪似乎也看到了梁苒,他的眼神一瞬间露出惊喜的光芒,但很快暗淡下来,眼神混沌,昏昏沉沉,一副强撑着,但很快便会陷入昏迷的模样。

一股巨大的火焰,呼一声从梁苒的心窍焚烧而起。赵寤这个没脸没皮的老不休,竟下这么狠的手!梁苒也是做父亲的人,他只觉得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好,怎么看都可爱听话,真是恨不能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父亲如何可以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的孩子。

梁苒的童年几乎没见过几面父亲,都是大皇兄梁溪教导自己,二皇兄梁深带着他上房揭瓦,梁苒本以为自己的童年已然很困苦,没想到和赵悲雪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梁苒实在想不出来,小小的赵悲雪,到底是如何在赵寤这般残暴的殴打之下活下来的……

梁苒指着赵悲雪,咬住后槽牙,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赵主,您这是做什么?”

“哈哈!”赵寤大笑一声:“干什么?怎的了?寡人教训自家儿子,都是自己的家务事,怎么挨着梁主事儿了?梁主未免管得太宽了罢!”

梁泮冷笑一声,走出来说:“赵主此言差矣,赵主想与儿子团聚,寡君向来宽仁,因而同意了赵主的请求,赵主是打儿子,还是教训儿子,或者别的什么另有目的,我们大梁是管不着的。可偏偏赵主将赵皇子带去这么久,也没有个声息,赵主可别忘了,赵悲雪除了是北赵的四皇子之外,还是送到大梁的质子,寡君还当是赵皇子跑了呢,这么半天不见踪影,自然是要焦急来寻找的。”

别看梁泮生得温温柔柔,柔弱不可方物的模样,但其实他嘴巴很利索,可以说得上灵牙利齿了,这一番话说下来,简直滴水不漏。

“正是,”梁苒幽幽一笑:“质子若是跑了,于我大梁,与你的北赵,都是颜面无存的事儿,寡人因而有些子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罢?”

赵寤狠狠的瞪着梁泮,那双眼睛狠不能将梁泮扒皮抽筋,但又惊讶于梁泮的美貌,赵寤也看出来,这个梁泮定然是梁氏宗族子弟,因为他与梁主梁苒生得七八分相似,同样姿仪惊人,是北赵少有的模样。

赵寤的眼神透露出贪婪的光芒,若是能一下子将梁苒与梁泮都搞到手……

梁缨注意到赵寤那令人厌恶的眼神,立刻踏上一步,他身材高大,直接将梁苒与梁泮全都拦在身后。

赵寤的窥伺被打断,这才冷冷的说:“那如今梁主也见到了,质子并未逃跑,梁主可放心了罢?便离开罢,别耽误寡人教训儿子!”

梁苒自然是不会走的,他还有其他的说辞,调理极其清晰,有条不紊的说:“赵主,如今会盟在及,你教训儿子乃是家事,于情于理寡人管不着。可若是赵主这么打下去,质子万一有个好歹,这传出去,旁人定不会相信是赵主大义灭亲,还不是要说我们大梁背地里耍见不得人的手段?寡人岂不是冤枉?”

他终于说到了重点:“既然寡人来了,那赵悲雪寡人是一定要带走的。”

“哼!”赵寤不屑:“寡人还未教训完儿子,老子打儿子,到哪里都是天经地义,梁主若是想带走他,那便多等一等!”

梁苒撂下脸子,凉飕飕的说:“倘或寡人不想等呢?”

一时间营帐之中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君上!君上!”闻彦之终于跑了出来,满面笑容的说:“别动怒,万勿动怒伤了龙体。”

又对梁苒说:“梁主也是,消消气儿,不要因着一点点的小事儿,伤了和气,您说对不对?”

闻彦之收了梁苒的好处,自然是来做和事佬儿的,低声对赵寤说:“君上,会盟在及,不要因为四皇子这么个小小的人物伤了和气,误了大事啊,等以后多的是机会,您想怎么责打四皇子不行呢?何必急于一时?”

赵寤听了闻彦之的话,脸色稍微好转一些,他方才不过是恼羞成怒,自己肮脏的谋划被赵悲雪拒绝,好似被打了脸,还是被一向看不起的儿子打脸子,他能不生气么?

但仔细想一想,的确不能现在杀了赵悲雪。北赵国君在会盟之地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传出去绝对足够惊世骇俗,往后大家都该怎么看北赵?身为一个国君,是要脸面的,这个脸子绝对不能丢掉。

闻彦之知晓赵寤的秉性,赶忙又说:“君上,气大伤身啊,您可要保重龙体,北赵的万年基业都靠着您呢,没有您可是万万不行的!何必与那个天扫星置气呢?”

“哼!”赵寤冷哼一声,他虽没说话,但气性显然少了一些。

闻彦之连忙给梁苒打眼色,梁苒便说:“那今日,寡人便将质子带回去了。”

梁苒亲自去扶赵悲雪,只是赵悲雪实在太虚弱了,稍微一动,唇角立刻溢出血水,滴滴答答的滑落,直接染脏了梁苒的袖袍。按理来说,梁苒应当生气的,毕竟他是一个极其喜洁净之人,但这会子看到赵悲雪呕血,他心里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满满都是担心。

心口好似被叫绞住,拧成了麻花,难受的仿佛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