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敢对我们大王无礼?
“怎么?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吵闹声首先引得梁溪和梁深全部出来查看,隔着混乱的人群,梁溪能看到弟弟紧紧板着脸的唇角,绷直成一条线,死死地向下压着。
梁溪皱眉说:“还不快把他们拦下来!这里是军营,休得胡闹!”
“是是!”侍从上前阻拦,可偏偏两方谁也不想让,梁溪的侍从只能阻止自己的亲信,他们一旦闭嘴,便会落了下风,被梁深的侍从嘲讽谩骂,于是自然也不肯闭嘴,双方的吵闹声更大,已然淹没了一切。
梁苒从营帐中走出来,看着这滑稽的闹剧,一切都是因为大宗伯,兄弟分崩离析,可偏偏没有人注意大宗伯,反而把矛头转向自己曾经深深信任之人。
梁苒幽幽的说:“放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两边骂的正凶,没想到天子出现了,这下子好了,双方胆子再大,也不敢执拗,全都闭了嘴,噤若寒蝉。
而且不知为何,两边的亲信都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分明小天子如此年轻稚嫩,往那里一站,却自带一股清冷的威严,被他轻轻的扫视,竟浑身颤抖,不敢造次。
他们哪里知晓,梁苒根本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天子,他虽生得年轻稚嫩,姿仪温柔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他的骨子里,是掌握了大梁江山十三年的帝王!
梁苒扫视着众人,冷声说:“够丢人么?军中厮闹,你们的脸皮不疼么?”
梁溪立刻上前,忍耐着伤口剧痛,跪下来请罪:“臣教导无方,御下不严,还请君上责罚。”
梁苒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说:“军中闹事,按律当斩!但念在你们是初犯,寡人仁善,从轻发落,各赐晋王与秦王十杖,代下受过。”
“什么!?十杖!”
梁溪的亲信大喊:“不可啊君上!晋王身受重伤,失血多过,哪里……哪里能受得住十下军杖,这……这岂不是要了大王的命吗!”
“卑臣愿意替大王领罚!”
亲信信誓旦旦,铿锵有力,眼神坚定的闪烁着忠诚的光芒。
梁苒则是一笑,他的笑容虽好看,虽美艳,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不屑,唇瓣轻轻的触碰,说:“你?凭你的官命,也配么?”
亲信瞬间被梗住,的确,他的官命很低,根本不配替王爷受罚。
梁苒昂了昂下巴,说:“若想要找人替罚,便必须找一个官命相当之人,这才合适,否则……受不住这十杖军棍,打死了,也是受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员坑害,与人无尤。”
梁苒的言辞冷漠而刻薄,与他的面相截然不同。
“什么?”亲信震惊:“官命相当之人?”
“可……可王爷他已经是正九命……”
晋王乃是大梁的正九命,命数越高,官位也大,在大梁只有封王才是正九命,如此说来,在场众人之中,唯独秦王梁深同样是正九命,只有他可以替梁溪受罚。
可是梁深又怎么会为自己的死对头受罚呢?
亲信们都觉得天子是故意的。
无错,梁苒便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说给梁深听的。自己这个二哥别看身材高大,长得雄气,但其实心窍有点死心眼,还有点别扭,若不逼他,他会一辈子别扭下去。
梁苒想要拉拢梁深与梁溪,为己所用,如此才能削弱大宗伯的势力。
梁苒的话,无异于对梁深的点名道姓,众人的视线刷的聚集过去,全部看向梁深。
梁溪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君上,是臣御下不严,与人无尤,理当受罚,臣无怨言,愿意领罚……”
他的话还未说完,梁深陡然站起身来:“你愿意?你愿意什么愿意?你是因为救我才重伤的,不过是十杖军棍,本王替你受了便是,免得有些人又要指桑骂槐!”
梁溪的亲信一脸不敢置信,反观梁深的亲信,则是一脸为主子不值得的表情。
唯独梁苒,他一点子也不惊讶梁深会这么做。梁深的秉性就是如此,有些冲动,耳根子也软,加之系统显示兄弟二人的隔阂已经打消,梁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被打死?
梁苒慢悠悠的说:“既然如此,便杖你二十,以儆效尤,你可认罚?”
梁深抱拳:“臣认罚。”
“主子!”
“王爷!”
亲信围过来,想要劝说梁深,梁溪也是一脸欲言又止,梁深则是开口打断说:“嚎什么嚎?本王还没死呢!二十军棍而已,都是家常便饭……再者说了,若不是你们军中闹事,御前失仪,本王能挨这二十军棍?说到底,也是你们越活越抽回去,若有再犯,不必君上责罚,本王先杖毙了你们,看看什么是军法!”
梁深的亲信一个个乖乖的闭上嘴巴,谁也不敢多言,羞愧的垂下头。他们都是跟着秦王的老人,征战沙场,不然如何能被称作是亲信?自然知道军中闹事是什么罪名,说小了是没有规矩,说大了是动摇军心,都是行军的忌讳。
偏偏被气糊涂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此时回想起来,真真儿觉得汗颜,没脸见人,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梁苒说:“既然认罚,那就行刑罢。”
他抬起手来:“苏木。”
虎贲中郎将苏木上前,拱手说:“臣在。”
梁苒吩咐说:“赐秦王军杖二十,你亲自来行刑,给寡人……狠狠的打,打到以后无人敢在军中闹事为止。”
“是!”苏木没有一点犹豫,从禁卫手中接过军杖。
嘭!
“一!”
嘭——
“二!”
身边有专门计数监察的虎贲军,又是在梁苒这个天子的眼目底下,谁敢糊弄了事,计数的声音洪亮,一声一声的回荡在营地上空。
“十有四!”
“十有五!”
秦王梁深退去黑色的介胄,袒露出结实的背部肌肉,军杖一记一记狠狠敲击着他的背部,每打一下,梁深的肩膀都会微微颤抖。
起初梁深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眼神坚毅,但是打到十杖以后,梁深的额角已经开始冒汗,吐息愈发的粗重,锁骨线条深深的凹陷,脖颈上的青筋暴怒,背部的肌肉更是绷得犹如铁石一般。
不只是青紫,已然出血了。
别看苏木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他出身自名门望族,从小接受严苛的教育,一日也不懈怠,手劲儿还是有的。
梁深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丁点声息,亲信已然不忍心再看,更是羞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且慢!”梁溪突然站出来,他的步伐有些踉跄,身体还很虚弱。
咕咚跪在梁苒面前:“君上,接应菰泽大军还需要秦王扈行,秦王若是卧榻不起,唯恐影响军心!”
梁深缓了口气,咬着后槽牙,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挤出一些力气,执拗的说:“胡说!你说谁卧榻不起呢?区区……咳——区区二十军棍,本王……”
不等他说完,梁溪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呵斥:“你闭嘴。”
梁深一愣,满心都是,他骂我,他骂本王!自从及冠以来,还没有人敢骂本王。
梁溪重新跪好:“君上开恩,这最后五杖,本就是臣的,臣愿领罚。”
梁苒挑了挑眉,笑说:“怎么?这军棍,是你们谁说想挨,便可以挨的么?”
“君上……”梁溪还想再求饶。
梁苒已经打断他,说:“罢了,姑且念在尔等是初犯,晋王所言亦有些道理,明日还要行军,最后这五杖,今日便罢了,寡人令大谏之臣记录在册,等回了朝,再一并子罚回来。”
大谏之臣的职能相当于其他朝代的御史,弹劾检举,也有记录规劝天子的职责。
梁溪狠狠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梁深染血的后背,一向稳重平静的眼目中,露出丝丝的不忍。
梁苒说:“若闹够了,今日便散了罢。”
梁溪刚想扶起受伤的梁深,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愤愤不平的说:“君上!臣有要事启奏!”
那人乃是梁溪的亲信,方才便是他闹得最凶。
梁溪低声说:“退下。”
那亲信却说:“大王!您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那只会增长秦王的气焰!”
他执拗的拱手说:“臣要检举,检举秦王暗中下毒,谋害天子!”
“什么?”梁苒眯起眼目。
梁深气得怒吼:“你放屁!”
他这么一喊,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疼得声音都断了,苏木打得真的挺狠。
梁苒沉声说:“仔细说来。”
那亲信跪在地上,言之凿凿的说:“是马厩的马奴亲眼所见,便在刺客偷袭的那一日,秦王令身边的内监支开马奴,鬼鬼祟祟欲意下毒!”
他这么一说,梁苒倒是想起来了,那天夜里他的确碰到了梁深,梁深只身在马厩之中,看到梁苒之后慌张离去,半途还掉了一个纸包,后来把纸包捡起来跑了。
“谁下毒?”梁深支吾说:“本王那是……那是……”
他支吾了半天,偷偷瞟了梁溪好几眼,这才硬着头皮说:“本王那是一时气不过,想给晋王的马匹下泻药而已!”
“泻药?”梁溪一脸震惊。
梁深不服气的说:“那匹马是本王的爱马,瞎了眼才送给你,送了之后好生后悔,本王如此爱惜那匹马,又怎么会下药毒害?不过是一些小小不言的泻药,打算给你点难堪罢了。”
亲信却说:“秦王好一个诡辩!什么泻药,分明便是毒药!”
梁深冷笑:“我看你就是想要构陷本王。”
那亲信说:“臣有证据。”
他从袖袍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梁苒眼尖,一眼便认出来了,那小纸包的叠法,与当夜梁深怀揣的纸包一模一样,因为梁深半路掉了纸包,梁苒多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这……”梁深惊讶:“这怎么在你那里,我不是……”
“不是什么!?”亲信咄咄逼人的追问:“秦王不是扔了么?”
原来那日梁深本打算给梁溪的马匹下泻药,可是后来遇到了梁苒,他一时心虚便跑了,并没有真的下药,后来他左思右想,觉得不是豪杰所为,干脆把那药包给扔了。
亲信说:“君上明鉴!秦王下药之后,欲图毁尸灭迹,将药包丢弃,臣察觉到秦王的鬼祟之举,因而一路偷偷跟随,将药包捡回。这纸包中的药粉,根本不是泻药,而是毒药!臣已然找医士看过了,只要将此药粉混合在水中,让马匹饮下,马匹便会口吐白沫,与那夜营中战马的症状,一模一样!”
亲信铿锵有力的继续说:“刺客仗着夜色偷袭,但我军虎贲亦是规整严明,若不是马匹发生意外,本可以规律撤退,如今这般想来,很难说秦王与那些刺客,是不是一类的!”
“你说什么?!”梁深怒瞪着双眼,掌心握拳,沙哑的说:“本王对大梁忠心耿耿,从未有二,你竟如此侮辱于本王!”
“是呀是呀!”梁深身边的内监哭丧着脸,吭吭唧唧的说:“晋王殿下,您……您怎么能纵容部员,如此诟病我家王爷呢!王爷他忠心耿耿,为大梁九死一生,放眼整个朝廷,没有比我家王爷更为赤胆忠心之人了!王爷也不过一时玩心,才、才给马匹下药的。”
“再说了,”那内监又说:“你说这药包是我家王爷的,便是我家王爷的?怎么看也像是你们处心积虑,栽赃陷害!”
内监这话一出,两边的战火瞬间弥漫起来,刚刚平息下的愤怒,又重新燃烧,继续将理智烧个干净。
梁苒的脸色愈发难看,一来是因为毒药的事情,二来则是因为双方亲信的缘故,看来是刚刚教训还没有记着,没过一会子竟又有开吵的趋势。
“够了!”梁苒断喝一声,他的脸面上不再是往日的亲和,也不像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年轻天子,反而冰冷的怕人,威严的不可逼视。
“这里是军营,”梁苒幽幽的说:“天子面前,造次当诛!怎么?你们是觉得寡人年岁轻,头等浅,耳根软,便如此蹬鼻子上脸,想要爬到寡人的冕旒之上作威作福么?”
“臣不敢!”
“臣惶恐!”
身边的臣子,无论是谁,全都扑簌簌的跪了一地。
大家全部跪下来,只剩下赵悲雪一个人站着。他本在营帐中养伤,也是听到了吵闹声,这才走出来查看。他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是心不在焉,旁人匍匐在地,唯独他鹤立鸡群,此时赵悲雪仍在发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赵悲雪微微蹙着眉,敛着眼帘,黑色的眸子满满都是乌黑,不知在想些什么,在暗淡的天色下,便更是看不真切。他平日里只要不在梁苒面前,总是冷着一张脸,冰冷冷的,厌世又阴鸷,此时便是这样一幅面孔,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
梁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知赵悲雪在想什么,但眼下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梁深到底有没有下毒。
马匹中毒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梁苒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他的嗓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说:“到底是谁下的毒,秦王有没有下毒,寡人自有分辨。”
叮——
【系统功能:耳听八方!(每日可开启特殊功能1次)】
【是否开启“耳听八方”】
【是】
梁苒的分辨,自然再简单不过,他的系统功能可以听到旁人的心声。
【梁深:那药包里竟是毒药?可他分明说是泻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幸本王没有下手。】
【梁溪:深儿虽平日里任性冲动了一些,但下毒之事绝不会做,我的亲信对深儿忌惮颇深,却也不是重伤编排之人,难道……是有人构陷?】
【内监:秦王与晋王本就不和,两边打起来正好儿!打得越凶,等回去了,大宗伯的奖赏便越金贵!这个秦王也真是,关键时刻打退堂鼓,害得我亲自下药!简直不堪大用,怪不得大宗伯要舍弃他。】
【赵悲雪:到底……是怎么回事?苒苒的营帐中分明只有他一个人,我却听到两个人的吐息之声,那人又不是苏木,难不成……苒苒的营帐里藏了人?所以才不让我在身边伺候。】
梁苒:“?”
苒苒?
梁苒本想听听大家的心声,从中筛选到底是谁在说谎,到底是谁下的毒,没想到意外听到了赵悲雪的心声,一口一个苒苒,肉麻的他后脊梁爬上一阵阵鸡皮疙瘩。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赵悲雪的心思竟如此细腻,他发现了寡人的营帐中还有第二个人。
这第二个人,自然不是什么金屋藏娇,而是梁苒亲自生下的长子,梁缨。
梁苒暗暗心惊,这个赵悲雪,说他精明,平日里又傻呆呆的,好像一条什么也不懂的大狗,说他是痴子,关键时刻又如此的敏锐,不得不防。
梁苒收敛了心神,抬手指着那面露得意的内监,说:“寡人若没记错,你是大宗伯身边伺候,后来才被分在秦王身边儿的罢?”
内监一愣,不知怎么被点了名,硬着头皮说:“说,老奴正是。”
他这么说着,还是十足的自豪,谁不知上京城大宗伯最为尊贵,曾经在大宗伯身边伺候,那是多么体面的事情,即便只是做一个阉人奴才。
梁苒幽幽一笑,说:“好啊,把他扣起来。”
众人一头雾水,苏木立刻听令,根本不问为什么,拔剑出鞘,架在内监的脖颈上。
内监本就心虚,吓得双腿发软,咕咚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君上!君上开恩啊!老奴……老奴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还请天子……天子明示。”
“你不知?”梁苒轻飘飘的说:“秦王是你撺掇的,眼看着秦王没有被你利用,并未下毒,你便亲自下毒,你才是与那些刺客一类的。”
内监眼睛发直,心窍狂飙,艰涩的吞咽,这初春的天气,竟是出了一脑门子汗。
“是你!?”梁深瞪着那内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他本以为是梁溪的亲信看不惯自己,所以恶意陷害,完全没有防备自己身边的人,这么一想起来,还真是如此一回事儿,内监也有极大的嫌疑。
“老奴……老奴不知啊!不知天子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内监自然不肯承认。
梁苒浅笑说:“无妨,你现在不知,保不准你以后便会知晓。把他押解起来,便和那些马匪关在一起,慢慢的审问,细细的审问,问问他为何下毒,是受了何人的指使,那些刺客除了寡人之外,还想除掉什么人?”
梁苒的目光跳跃在梁溪和梁深身上,说:“是晋王,还是秦王,亦或者……你后背的主子,根本不需要有人活着回朝。”
梁深震撼在原地,内监背后的主子,那不就是大宗伯么?倘或内监和刺客是一伙儿的,那些刺客也没想放自己一条生路,换句话说,大宗伯不只是想要梁苒和梁溪死,甚至……想要把自己一起除掉。
梁苒悠闲的说:“左右接应菰泽大军,还有一来一回的路程,足够慢慢审问的,哦是了……传寡人的命令,牢营之中,一天只分发三个人伙食,谁能吃饱,谁挨着肚子,便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苏木冷冰冰的应声:“是。”
“君上!君上——”内监焦急的大喊:“老奴不知情啊!君上!老奴是大宗伯派来的监军,君上您不能如此啊!不能……”
不管内监如何喊叫,梁苒充耳未闻,挥了挥手,内监很快被拉走,关入牢营之中。
梁苒看向晋王与秦王,说:“内监与马匪,便由你们二人联合审问,该怎么做,不需要寡人多费口舌了罢?”
梁溪与梁深对视了一眼,同时拱手说:“敬诺,臣领命。”
梁苒解决了军营的混乱,把内监扣下,又给扳倒大宗伯积攒了一些“材料”,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御营大帐,是一刻也不想耽误,想要赶紧看看自己的儿子。
小宝宝还那么小,自己个儿呆在背包里,不会害怕罢?或许会无聊?这么乖巧的孩子,以后还要为大梁江山鞠躬尽瘁,自然是应当时时刻刻被君父抱着、哄着才对,等日后刷到了“迎风生长”卡,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梁苒仔细关好营帐大门,借口野外风硬,让内监给大门加固了一层厚厚的帘子,搪风又隔音,看看这回赵悲雪的耳朵还如何灵敏。
万无一失之后,梁苒迫不及待的打开系统,将儿子“取出来”。
“啊!啊!”小宝宝眨巴着大眼睛,好像很欢心,对着梁苒露出甜滋滋的笑容。
“真是可人。”梁苒轻轻拨弄他的小脸蛋,若是一般的小宝宝,或许便会流口水,或者不耐烦的哇哇大哭,但是梁缨不会,甚至主动用自己肉嘟嘟的脸颊蹭梁苒的手,把自己的小脸蛋送到梁苒手中,任由梁苒玩个够。
梁苒感叹说:“不愧是寡人的儿子,若是朝廷上的臣子,也有你一半省心便好了。”
小宝宝眨眨眼,从襁褓中伸出小藕节一般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梁苒,在安慰梁苒一般。
梁苒一愣:“你是在安慰君父?”
“嗯!嗯!”小宝宝奶里奶气的嗯了两声。
梁苒再也无法蹙着愁眉,笑出声来:“真是乖巧。”
梁苒逗着儿子,看到儿子的笑脸,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异常的解乏,正这个时候,传来内监的声音,因为隔着厚厚的帘子,内监的声音比往日里拔的都要高,都要尖。
“君上——赵皇子求见!”
“啧……”梁苒微微撇嘴,说:“何事?”
赵悲雪的声音响起:“君上,我准备了冯老调配的沐浴药汤,送来为君上解乏。”
梁苒挑眉,赵悲雪这是来给寡人送沐浴的热汤?
他将儿子熟练的收入系统背包之中,这才让赵悲雪进来,几个内监抬着浴桶,果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草药味道,很是幽香清新。
内监退出去,赵悲雪凝视着梁苒,那语气十分诚恳,略微有一点点的讨好,似乎想要梁苒多看看自己,说:“君上一路劳顿,又不喜汤药苦涩,我特意去寻了冯老,冯老调配了这热汤的汤剂,今日不启程,君上不如泡一泡热汤。”
不需要耳听八方的读心术,梁苒便知道赵悲雪在想什么,这青天白日的,泡什么汤?赵悲雪定然意图不在此。
梁苒心想也罢,长子虽然出世,但系统说过,还有次子,还有三子,甚至四子与五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能助寡人兴盛大梁。
左右如今已然生下长子,不如一回生二回熟,把次子怀上再说其他。
梁苒款款走过去,一点点逼近赵悲雪。赵悲雪分明大白日送来热汤,但看到梁苒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时又不敢抬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子微微涨红,后退了两步,背心正好抵住浴桶。
梁苒抬起手,哗啦——是黑色的龙袍落地的声音,好似飘零的花瓣,旖旎翩然。主动挽住赵悲雪的脖颈,轻轻的在他喉结处咬了一下,惹得赵悲雪的喉结急促滚动。
梁苒的嗓音好似小猫,呢喃说:“你以为……寡人不知你在想什么?”
赵悲雪已然退无可退,他的手臂肌肉张驰,但犹豫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搂住梁苒的细腰,他一时弄不明白梁苒是什么态度。
梁苒笃定的说:“你想要寡人的身子。”
赵悲雪眼神深沉,深深的凝望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梁苒,他记起昨夜的那个美梦,是那么甘甜透骨,再难忍耐,一把箍住梁苒的细腰,将人单手举起,让梁苒坐在浴桶的边沿。
如此一来,梁苒便比赵悲雪稍高一些,他低下头,吐息惑人的轻轻啄着赵悲雪的唇角,他喜欢这个高度,从上往下看赵悲雪,那双冷酷的三白狼目变成了纯正的小狗眼,无声的祈求着梁苒的怜悯。
赵悲雪以引为傲的意志力瞬间崩塌,片片碎裂,抬头回吻梁苒的唇瓣,就在赵悲雪即将攻城略地之时……
叮——
【系统提示:宿主刚刚生产完毕,身体尚在恢复期间,若此时怀孕,宝宝的各项机能将会受到影响!!】
【例如:身体虚弱!先天疾病!智商缺陷!等等……】
梁苒除了身子虚弱了一点以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没想到生产完毕还有恢复期,听起来影响严重。
梁苒的眸子陡然一怔,抬起手来一把捂住赵悲雪的嘴唇,从浴桶上轻盈的跳下来,捞起地上的龙袍穿上。
他的表情颇为无情无义,明明方才是他先动嘴的,此时却冷漠的说:“寡人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政务没有忙完,你先回去罢。”
赵悲雪愣在原地,呆若木鸡,怔怔的看着到嘴的君王,飞了……
赵悲雪张了张嘴,若他此时执拗,便显得不是那么懂事儿了,赵悲雪身为北赵送过来的质子,本该懂事儿一点,听话一点,有眼力见儿一点。
不过赵悲雪并非因为什么质子不质子的身份,而是因为梁苒现在不想做,他不想勉强梁苒。
赵悲雪深深吸了两口气,克制下冲动的燥意,沙哑的说:“君上注意龙体,那我先告退了。”
梁苒点点头,还算满意赵悲雪的反应,真是条好狗呢,足够听话,体魄俊美,唯独有点子不中用,希望下次用到他的时候,重用一些便更好了。
赵悲雪退出营帐。
叮——
【4.4.0任务:慈父手中线,宝宝身上衣~】
【亲手为长子做一件小、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