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车神晴!”(1 / 2)

放放小朋友看完了整部电影,却像什么都没看一样。

这部电影连台词都很少,通过镜头语言表达那段禁忌之恋,对崽崽来说太深奥了。

盛放看不懂,只觉得薯片脆脆的,吃着吃着就见了底。明天得让萍姨再补些货。

好些天没听晴仔讲故事,小舅舅变得格外黏人。此刻他正站在儿童房门口,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弯着腰就像电视里的店小二,有模有样地比了个手势。

“请——”

祝晴就这样被请了进去。

儿童房里的课桌上还留着放放用蜡笔作画的痕迹。彩色的线条印在浅木色桌面,萍姨想了好多办法,怎么都擦不掉。祝晴倒觉得擦不掉也好,这些痕迹,像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自从买下这房子,从盛夏住到现在,这里留下了越来越多属于他们的印记。

“躺好。”祝晴说,“该睡觉了。”

出乎意料的是,放放并没有缠着祝晴讲故事。小不点乖乖钻进被窝,看着晴仔坐在书桌前,对着纸张写写画画。

只要外甥女在这儿陪着盛放,他就觉得,连被窝都暖暖的。

大人真可怜,看完电影,还要绞尽脑汁地写功课。

还是当小孩好,他想着,把脚丫高高抬起,又“咚”地落下。

放放小朋友重复几次这样的动作,打了个小哈欠,伴随着祝晴笔尖“沙沙”的声音,渐渐进入梦乡。

……

几个月来,盛放小朋友总会在不经意间教会外甥女享受生活。

吃早餐时,小不点慢条斯理,只要嘴巴里还含着牛奶,就不会急着起身。这总让祝晴想起最初带他去警署x餐厅吃饭的场景,她急着去办案,而他晃着小短腿,一本正经地说——

“查案要快,吃饭要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晴也学会了放慢步调,甚至踩着点进警署。

会议室里,折叠椅被拖动时发出熟悉的声响。

莫振邦翻阅着资料沉思,同事们陆续带着资料入座。

“昨天和小孙去了富年冰室。”黎叔翻开笔记本,“店员确认,照片上的人最近常去。”

他晃了晃周永胜的照片。

警方手头上没有死者的近照,这是十年前的照片,被技术组加以处理,长发修成了短发。

“店员说,就是个四十多岁的普通中年男人,没什么特别的。一个人来,点鲜虾肠粉加多花生酱,再要一杯清水。”

他继续道:“十多年前周永胜在采访里提过最喜欢这家的肠粉,店里至今还贴着那段文字报道。不过老板直到昨天才知道,那个常客就是‘死而复生’的周永胜。”

“下午三点左右到的,过了饭点,所以店员记得很清楚。”黎叔补充,“都说他心情不错。”

”戏院售票员也证实,案发当天他进场时还笑着说很期待这部电影。“

“收盘的大婶提到个细节——”小孙突然插话,“周永胜走后,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进来,专门问他吃的是什么,问完就走。”

他比划着:“那人个子不高,头都快埋到胸口,连年龄都看不出。”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曾咏珊起身汇报:“昨天我和梁sir——”

“我来说吧。”梁奇凯温声打断她,示意她坐着休息。

“当年剧组的人,有的现在要预约才能见,有的连十年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他翻开笔录,“但所有人都知道周永胜有家室。他和顾旎曼的事,道具组有人撞见过他们拥吻,被周永胜勒令封口。”

“顾旎曼年轻单纯,心事都写在脸上,看他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所以是顾旎曼被爱情冲昏头,而周永胜则是为了所谓艺术给电影加成,在殉情的时候突然后悔了?”

莫振邦转向祝晴:“死者妻儿那边怎么说?”

“江小薇的不在场证明没问题。”祝晴抬头。

徐家乐翻出户籍记录:“但她儿子一个月前突然改了姓,从周一凡改成江一凡。”

“周永胜十年前就‘死’了,要恨早该改姓,这个时间点很微妙。”

“也许是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父亲。”祝晴推测,“发现就连他的死亡都是一场骗局?”

莫振邦若有所思:“江一凡会不会曾经站在冰室外,盯着‘已故’父亲愉快地吃肠粉?”

……

离开警署时,祝晴才注意到曾咏珊今天的异常沉默。

“早上赶时间没吃好,胃病又犯了。”曾咏珊揉了揉腹部,“没事,缓缓就好。”

她吞下两粒胃药,直到公务车停在中学门口时,脸色才渐渐恢复。

“梁sir今早……又是端茶又是买药。”她的指尖摸索着胃药,“平时不是这样——”

祝晴接话:“殷勤?”

“也可以这么说……”曾咏珊嘀咕,“奇怪,他好像很愿意照顾人。”

祝晴忽然想起原著剧情。

在原剧情里,她遇到原男主,被拯救、被治愈……后来她牺牲了。而原男主与原女主之间,本来也没有太多交集,直到原女主家中发生惨案,才成为两个人走到一起的契机。

是因为现在的曾咏珊正在慢慢变得强大,反而让这段关系停滞不前吗?

“男人心海底针。”曾咏珊摇摇头,指向教务处,“先见死者的儿子吧。”

江一凡被带进来时,校服松垮地挂在瘦削的肩膀上。

他始终低着头,直到祝晴问起周永胜的消息。

“知道你爸爸的新闻了吗?”

少年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戾气:“他死了才好。”

曾咏珊不自觉地皱眉。

爱情本该是温暖的,可周永胜与顾旎曼所谓的爱情,却沉重到用十年时间,压垮一个孩子。

真是爱到难舍难分却不被世俗接受,可以选择离婚。

为什么要殉情?他们的选择伤害了太多人。

祝晴走出教务处,去办公室向江一凡的班主任核实情况。

富年冰室员工指认的那个矮小身影,与这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显然对不上号。但江一凡又高又瘦,身形和成年人无异。更何况,一个在校学生,想要确认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再容易不过的事,班主任斩钉截铁地说,案发时江一凡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拐角处传来窸窣响动,几个男生挤在窗台边,故意拔尖嗓子。

“周一凡要被抓走了!”

“是江一凡……”

“忘记了,只记得他殉情自杀的老豆叫周永胜。”

“新闻说他害死情人。”

“警察来抓杀人犯的儿子喽——”

男学生的尾音拖得老长,在空荡荡的走廊激起回响。

周永胜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这所半走读制的学校里,这个话题已经成为最热门的谈资。

教务处老师正要起身驱散这群看热闹的学生,祝晴却抬手拦住了。

她斜倚在门框上,声音不轻不重:“知道造谣可以拘留吗?”

嬉笑声戛然而止。

在一片死寂中,脚步声再次响起,教务处的门被关上。

江一凡慢慢抬起头。

“我看过那些报纸杂志。”少年神色紧绷,“说他害死了情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顾旎曼可怜?”他冷笑,“十八岁就什*么都不懂吗?我十六岁,可我什么都懂。”

“他只要拍戏,就不会回家住。”江一凡问,“有时候很晚了,我妈给他打电话……那一通通电话,顾旎曼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她就这么无辜吗?”

警方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而他似乎也只是在发泄,并不在意她们是否回应。

“上个月,他来找过我。”江一凡的声音低下去,“在校门口那条巷子。”

祝晴和曾咏珊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地等他组织语言。

“我没有告诉我妈,她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江一凡说,“最早那些年,我都没见她笑过。”

“你们说话了?”

“他给我塞钱……他说以后会找机会跟我慢慢解释。我没要他的钱。”

江一凡扯了扯嘴角,语气里透着讥嘲:“他说——‘以前是爸爸没给你们留够钱。’”

“他来见过你几次?”

江一凡回忆着。

第一次,是一个月前,毕竟时隔十年,死了的人突然出现,他几乎没认出来那是自己的父亲。周永胜怎么能这样戏耍每一个人?江一凡再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牵扯,恳求母亲带自己去改了姓,就像是孩子无力的反击。

第二次,是一周后。

最后一次,是案发前三天。

“他看起来怎么样?”

“穿得体面,从口袋里掏出的钱是一沓的,就好像这十年过得特别风光。”

“他说舍不得我。”江一凡的手攥成拳,“原来导演也会演戏,演得他自己都快要信了。”

……

顾旎曼的线索依然断得干净。

《月蚀》是她的出道作品,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走访过她的旧同学,得到的就只有几声叹息。

“同剧组合作过的演员,都说跟她不熟。”

“户籍登记的家人地址全换了,听说最初她的家人被媒体骚扰得厉害,后来就彻底躲起来了。”

曾咏珊顿了顿:“那些狗仔确实过分,连人家父母和弟弟的眼泪鼻涕都要拍特写。”

祝晴问:“男主角那边呢?”

“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档期排到明年去了。”曾咏珊撇嘴,“经纪人挡了好几次,说人在国外度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可以理解。当年电影上映时没人提他,现在出事了倒想起来了。经纪团队生怕他跟‘殉情案’扯上关系。”

警署里,祝晴对着满墙资料出神。

高度近视,不戴眼镜应该连路都走不稳才对。程医生的报告显示,近些年,周永胜没有规律配戴眼镜。

眼镜……

眼镜和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联?

莫振邦抱着泛黄的卷宗进来,是终于从总部调阅来的资料。

“当年‘殉情’后,周永胜留给妻子江小薇的只有现住房产和账户里的六位数存款。

“六位数?”豪仔从文件堆里抬头,“知名导演就这点积蓄?”

“一九八五年的六位数……”黎叔沉吟道,“以他的名气,确实少了点。”

“不买房,不买豪车,不玩名表……”梁奇凯的笔在手指间转了个圈,“钱都去哪了?”

……

维斯顿幼稚园的小小班里,午休室格外安静。

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光影。

“今天是周五哦。”纪老师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轻声道,“如果大家都能乖乖午睡,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我们就举行一场特别的拔河比赛。”

话音刚落,孩子们立刻抿紧小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为了期待已久的游戏时间,每个小朋友都严阵以待,包括盛放小朋友。

上下铺的小床上,孩子们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

就像是一个个乖巧的小天使。

纪老师环顾四周,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个班级的孩子啊,闹起来能把人吵得太阳穴直跳,听话的时候,又让人心都要化了。

她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熟睡的小脸,忽地在角落定格。

“盛放。”纪老师轻轻走到他的床边,“要真的睡,不能装睡哦。”

盛放纹丝不动,紧闭的眼皮下,睫毛不停地颤动。

“咕噜噜——咕噜噜——”他突然发出夸张的“呼噜”声。

“打呼不是这样的。”金宝一骨碌坐起来,“我爸爸打呼像打雷。”

像是按下某个开关,午休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个孩子们,都鲤鱼打挺似的,从小床上坐起来。

“像火车开过去!”

“像骑电单车……突突突!”

“明明像吸尘器——”

纪老师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些小孩们像雨后春笋一般,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班级里的小天使们,装睡功力都炉火纯青。

“老师,还拔河吗?”盛放小朋友忧心忡忡地问。

话音落下,其他小朋友们都纷纷躺平,闭上眼睛。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原来“特别”的拔河大赛,不过是拉着一条麻绳,两排小朋友涨红着脸,在活动区傻乎乎地使劲而已。

盛放小朋友对比赛的简陋有些失望,但下午祝晴来接他时,还是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小手。

“我们组赢啦!”

不仅是在路上分享战果,就连到了警署,盛放小朋友仍拍着小胸脯告诉所有人,今天他是拔河冠军。

案件调查仍在继续,但节奏并不紧迫。祝晴趁着走访的间隙接他回来,再到下班时间,准时合上案卷。

盛放小朋友在警署里蹦蹦跳跳,就像是回到自己家。

等到晴仔整理好案卷,他爬上车厢后座,他们现在要去另外一个家——

疗养院。

复健室里,盛佩蓉正撑着助行器,一步步艰难地挪动。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角,但看到门口的身影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些日子,盛佩蓉听说了很多他们小时候发生的事。

盛放说,他小时候总是和玛丽莎待在一起,至于如何学步,早就已经记不清。

盛佩蓉还想知道可可是如何学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