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对劲……(2 / 2)

说是来陪大姐,倒更像是大姐在陪他。

盛佩蓉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到了下午两点多,实在是撑不住,困得打哈欠。

放放小朋友从沙发蹦下来:“大姐,你要送客啦?”

盛佩蓉终于明白为什么可可不让他看电视。

这一套一套的台词,都是从什么剧里学来的?

离开疗养院时,盛放小朋友满意地念叨着,如果每一个休息日都像这周末一样,他一定不会喊闷。也因为心情好到走路都在跳,即便被塞进小巴车里,他也毫无怨言,小脸贴着车窗玻璃,看着呼啸而过的窗外风景。

一些平时常去的路,盛放是认得的。

当小巴车拐弯驶入旺角,他举起小手对司机师傅喊了一声:“唔该,落车!”

萍姨连忙说道:“还没到站呢。”

但是司机已经踩下刹车。

放放走到车门口,“啪嗒”一声蹦下去。

他在旺角的人潮中穿梭,最后钻进一家市场。

萍姨看清市场招牌后,抬眼恰好看见少爷仔从口袋里摸出黑卡,踮着脚凑到柜台前。

“少爷仔!”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晴晴说过不让你买手提电话的!”

她想起上次,少爷仔陪祝晴买手提电话。当时小祖宗很振振有词,说要约同学饮茶。多荒唐的理由,其他小朋友连BB机都没有呢!

萍姨再次履行监督职责,牵着盛放:“少爷仔,你乖,我们先回家。”

盛放小朋友却眨巴着眼睛,阔气道:“给你买的呀。”

萍姨顿时手足无措,连连摆手又摇头:“这可不行。”

小少爷想一出是一出。手提电话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萍姨被盛放拉去看手提电话的型号,但整个人稳如泰山,脚步一动不动。

放放小朋友就像是在玩拔河比赛,一不小心脱了力,萍姨转身就跑。

照顾小孩几个月的工夫,萍姨的身子骨更强健了,跑出市场,还要回头看看少爷仔有没有追丢。

她就这样跑几步,停几步,就像是玩老鹰捉小鸡,最终停在隔街的拐角处。

萍姨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气。

盛放的脸蛋红扑扑,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跑的。

放放叹气。

小老板发话也没有用,看来还是得搬救兵。

“不想理你这个萍姨!”少爷仔叉腰,“我去买别的了!”

……

祝晴和重案B组的同事们步履不停,奔走于各处,却始终查不到舒莹莹的踪迹。

连人都没找到,更别提查清她与周永胜的交集。

坪洲那栋白色小屋的生活痕迹清晰可见。门边的两双室内拖鞋、衣柜里的长裙、厨房里成对的碗筷……很明显,家里曾经住着一位女主人。可如今,女主人下落不明。这位与周永胜有过感情纠葛的“现任太太”,她能拼凑出周永胜这完整的十年,是案情侦破的关键。

“这十年间,周永胜用不同的笔名创作,毕竟曾经是才华横溢的导演,就算隐姓埋名,也过得很不错。”

“这位‘新太太’一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怎么会甘愿陪着他在离岛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目前的线索寥寥无几。

舒莹莹已婚无子,如果真的与周永胜在一起,她是怎样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

莫振邦将警员分成两组,一组全力追查舒莹莹的下落,另一组则由黎叔带队,调查她的法定丈夫。

“难道是……舒莹莹的丈夫杀死周永胜?桃色纠纷嘛,为情杀人不出奇。”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位舒小姐真是周永胜的爱人,她的胆识可真不小。周永胜有妻有子,她自己也有丈夫,还背负着一条人命……这都敢和他走到一起。”

“也许对他们来说,爱情就是要与全世界为敌?越是不被接受的感情,越让他们觉得是在对抗这个世界,周永胜的《月蚀》,拍的不也是这样的禁忌之爱吗?”

警方全力追查舒莹莹这条线,却发现与她相关的痕迹少得可怜。

舒莹莹没有职业记录,也没有亲属登记。在同一间旅行社,她的机票几乎和周永胜同时出票,但却并不由他代为购买,而是各自购买。

是出于谨慎,还是默契的遮掩?

“根据旅行社记录,舒莹莹是用现金购票的。”豪仔汇报道,“我们查到她留下的联络号码,打过去发现是街边的公用电话亭。这个舒莹莹,有意不让人联系上。”

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像是刻意抹除自己的痕迹。

“真不行的话,下周三直接去启德机场堵人。”豪仔说,“反正也没几天了,直接在启德机场封锁安检口,插翅都难飞。”

“等到下周三?”莫振邦没好气地瞪眼,“你看翁sir同不同意我们这样守株待兔?”

奔波了一整天的警员们无功而返。

回警署的路上,车内气氛沉闷,有人忍不住低声抱怨。

关键时刻,莫sir永远是稳定军心的主心骨。

他坐在副驾驶位置,回头安抚道:“查案哪有这么容易的,慢慢来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提电话突然响起。

梁奇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莫sir!新界一家私立医院的记录显示,他们曾经收治过一位名叫‘舒莹莹’的病人。”

“哪家医院?”莫振邦立刻坐直身体。

“就是——”

电话那头的话音还未落下,上级还没下令,车身在猛然间调转方向,一个急转。

莫振邦连忙握紧车厢内扶手,才没被惯性甩向一侧。

后排的曾咏珊和豪仔早就扶住把手,面不改色。

也不是第一次搭档去现场,听见手提电话铃响的那一刻,已经做好准备。

“你——”莫振邦坐稳。

“莫sir,去新界医院吗?”祝晴踩油门问道。

莫振邦:……

她要是不当警察,可以转行开赛车。

能夺冠的。

……

这*个新线索让调查出现了转机,变得顺利起来。

舒莹莹的名字太独特了,尤其是她的姓氏,让人印象深刻。

“我记得她。”新界私家医院的护士回忆道,“当时登记时,我还夸她的名字真好听。但是一抬头,看见她的伤势,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两年前的事了?”莫振邦翻开病历,问道,“当时她伤得很重吗?”

“大夏天的,她却穿着长袖长裤来就诊,衣领扣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被熟人看见。”

“所以当时我们猜测,她应该是特意避开附近医院,坐了很久的车,才来到我们这里。”

听着护士的话,祝晴和曾咏珊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与坪洲居民描述的那位总穿长袖的女性吻合。

“伤势……何止是重?肋骨骨裂,手腕软组织挫伤,面部淤青,就连头皮都缺了一块,看得都疼。”

“当时医生给她处理完所有能包扎的伤口,特意跟她说,可以帮忙联系社工。但她只是摇头,说不需要。”

“很多家暴受害者都这样。”护士小声补充,“明明受了伤,却还是不敢反抗,甚至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保护自己。就只是这样受着,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

莫振邦:“家暴?”

“她的伤势完全符合被家暴的特征,却坚称自己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但其实当时她的额头淤痕,明显是被人抓着头发往墙上撞。”

“也就是说,从医学角度判断,这些伤绝不可能是摔伤……”

警员们一阵沉默,耳畔只有病历纸页翻动的声音。

祝晴注意到病历本上联系方式的空白栏。

“有办法联系到她吗?”

对方无奈地摇头:“她没有填地址,也没有留联系电话,应该是不希望被我们找到。像这样的情况,就算我们想帮助她,也根本无从找起。”

这时,虚掩的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另一名护士拿着记录本走出来。

“是问前两年那个舒小姐吗?”她说,“我记得当时妇女庇护所的项姑娘来发宣传手册,停下来和她聊了几句。好像……还给她留名片了。”

二十分钟后,警员们赶到这家私立医院护士口中的妇女庇护所。

办公室里,义工项姑娘在听明警方的来意后,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份档案。

“名片是我给舒小姐的,其实当时没抱希望,因为她连眼神交流都回避。就算脸上带着那么明显的伤,她还是坚持,说是自己摔的。”

“她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是一年半前。”项姑娘翻开记录本,“那天雨很大,她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在发抖。依然说是摔伤,但我发现,她后背全是淤青。”

“舒小姐告诉我们,一开始,她先生不是这样的。”她轻声道,“第一次动手,他跪在地上求她原谅,说只是喝多了,发誓不会再犯。那时候,他还会买花,买巧克力哄她开心,在家抢着做家务,装得像个模范丈夫。”

“后来呢?”

“后来,他说工作压力大,打骂就成了家常便饭,动手后甚至不会再道歉。”

“最近一年,他去内地接工程,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舒小姐身上都会添新伤。”

“没有报过警吗?”

“她试过报警。”项姑娘苦笑,“每次警察一来,就低声下气道歉,说有些伤是她自己摔的,有些是他一时冲动。再加上,她父母一直被拿捏着……”

“直到今年年初,两位老人相继过世,舒小姐才……”

“前后很多年了。和我们这里很多需要救助的女性一样,从恐惧到理解,再回到恐惧,转而接受、原谅……最终面对真相,需要走很长的路。但总有人能走出来,这就是我们坚持的意义。”

“她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决定离开她的先生。”项姑娘犹豫了一下,“请你们……千万别惊动任何人。”

曾咏珊立马转身,对莫振邦说道:“阿头,快通知黎叔别联系她丈夫!”

凝重的气氛被莫sir的笑声打破。

“你们还拿我当阿头?一个个都学会发号施令。”

话是这么说,莫振邦还是摸出手提电话,立刻通知黎叔。

豪仔的笔尖在笔录纸上滑动着,记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十年间她丈夫经常往返两地?夫妻俩不经常住在一起?”

项姑娘翻档案确认道:“没错,最近半年才长期定居在那边。舒小姐说,怀疑他两边各有一个家,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愿意放她自由。离婚——她提过很多次了,她丈夫甚至会拿着刀威胁……”

曾咏珊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线。

如果舒莹莹真是坪洲那个女人,这段空窗期确实足够发展一段地下情。

“周永胜?秦文?”项姑娘皱眉思索,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笃定,“舒小姐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两个名字。”

“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不太可能。你们没看见……我见过太多次了,舒小姐带着满身伤痕来庇护所的样子。”

“一个被伤得这么深的人,怎么敢再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项姑娘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学习西语。舒小姐有位表亲早就已经移民,她也一直想离开,只是放不下父母而已。”

祝晴的眉头安静地听着。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这位义工所描述的舒莹莹,是个想方设法靠自己力量挣脱枷锁的女人。即便迷雾重重,她挣扎着,也要自己走出来。但周永胜——他从来都是拯救者的形象。

在购买机票时,舒莹莹刻意不留下联系方式,恐怕只是为了躲避丈夫的追踪。

并不是为了隐藏什么身份秘密。

“现在能联系到她吗?”

项姑娘迟疑片刻,终于点头:“应该可以。”

离开时,豪仔和曾咏珊直奔舒莹莹现在的住处。

祝晴则与莫振邦驱车返回警署。

“会不会同时间出票只是巧合而已?”

莫振邦沉默片刻:“一前一后在同一间旅行社不同柜台办理手续,购买机票……这样的巧合,确实存在可能。”

但如果是这样,那个神秘的“新太太”又去了哪里?

窗外街景迅速后退。

莫振邦缓缓道:“要是周永胜和‘新太太’真的感情深厚——”

“她还会按原定计划离港吗?”祝晴接上他的话。

莫振邦抬眉。

几个月前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员,在短时间内积攒经验,变得更加沉稳,精准把握破案节奏。

周永胜遇害的新闻铺天盖地,闹得沸沸扬扬。

如果真像邻居所说那般恩爱,这位现任怎么可能按照原计划离开香江?

她会留下来。

“不该查同航班的乘客。”祝晴说,“该查的是退票记录。”

“退票的才是真正的同行人员!”

B组立即展开新一轮行动。

当祝晴和莫振邦风风火火赶回到警署时,案情侦查有了新的进展。

“这趟航班,确实有个女人退了机票,是在周永胜死后。”

“监控拍到了。”

警员们立刻围到电脑前。

模糊的航空公司监控画面中,一个短发女人低着头快步经过。

镜头只捕捉到她三秒钟的身影。

虽然画面极其不清晰,但能看出她戴着大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

“黄洁雯,三十一岁。”豪仔念出退票记录上的证件信息。

莫振邦当机立断:“查她的详细资料,调出证件照片。”

“去航空公司。”他重新抓起车钥匙,“当时处理退票的人员总该对她有印象。”

小孙长叹一口气,屁股还没坐热,又是新一轮的连轴转。

然而抱怨归抱怨,真相就在眼前,几个人还是冲出了办公室。

祝晴快步下楼时,在离公共车位不远处的位置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萍姨?”她意外地停下脚步。

萍姨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朝着另一个方向使眼色。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祝晴看见一道圆滚滚的小身影。

显然,盛放小朋友是专门来“偶遇”的。

而闪亮登场的画面,在萍姨的配合下完成的。

此时,盛放戴着儿童墨镜,踩着崭新的宝宝单车,车把上挂着的铃铛响个不停。

“叮铃铃……叮铃铃……”

落日余晖下,放放装作超级不经意地骑过祝晴身边,小短腿蹬得极其使劲。

停下来时,他骄傲地望向外甥女。

不解风情的外甥女露出一丝疑惑。

三轮小单车,根本不怕倒,在神气什么呢。

盛放用一根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超——

两只小脚仍然稳稳踩在踏板上。

他一脸淡定:“我会踩单车了。”

话音落下,盛放宝宝转过可爱小脸。

等晴仔夸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