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门、破、案!(1 / 2)

盛放每天以长辈自居,这个小舅舅从早到晚唠唠叨叨的,就像是外甥女的紧箍咒。早饭没有认真吃要啰嗦,中午只点一个三明*治凑合要啰嗦,晚上加班要啰嗦,就连晚睡,他都有很多话要说……

慢慢地,祝晴逐渐习惯自己有一个成熟的三岁舅舅。

也因此,这一刻,当孩子眼底闪着泪花,委屈地站在跟前时,她的脑子转得很慢,有一点生锈。

在祝晴和萍姨聊起“电台鬼来电”时,盛放小朋友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丝毫没有被吓到,他相信晴仔,她说世界上没有鬼魂,那就是没有。

至于电视上演的那些吊颈鬼、电梯婆婆什么的,肯定是骗人的。

可如果祝晴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大怪兽,盛放是绝对不可能听的。

大怪兽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世界上没有大怪兽,那么咸蛋超人打败的是什么!

他最疼爱的外甥女被大怪兽吃掉了,这一点,放放深信不疑。

他眼中含着的泪光,逐渐凝成泪珠,从圆嘟嘟的小脸上滚落。

盛放可以接受外甥女在大怪兽肚子里,他愿意进去陪着她……可现在,大怪兽可能把外甥女拉到马桶里了。

盛放心爱的彩色弹珠,就是不小心掉到马桶里被冲走,从此音讯全无。

放放小朋友从悄然啜泣,到悲从中来,终于,“哇”一声嚎啕大哭。

小嘴巴张得很大,能看见他的嗓子眼。

也许是哭到无力,他索性坐在地板上,盘起小短腿。

哭声更加响亮了,引来了正在自己屋里抱着新款收音机体验的萍姨。

萍姨进门一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爷仔哭得一脸痛心,小脸上挂满了泪珠,祝晴则手足无措,又是给他递纸巾,又是帮他擦眼泪。

放放:“你走开!”

萍姨在一片混乱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吵架了?”

盛放的心情太糟糕了,他不想和萍姨多说什么,眼泪横流,身旁外甥女不停地哄。

祝晴意识到,原来放放还这么小。

还是一骗就上当的年纪。

“好了好了,不哭了。”

“是我。”

“哪里有什么大怪兽,我和你开玩笑的。”

“刚才那个是变声器,在电器店里买的,不信的话,你自己试一试?

盛放继续抽泣着。

晴仔搭着他的肩膀,他就甩开,晴仔拉着他的小手,他就弹开。

直到晴仔终于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舅舅,是我!”

放放把满脸的眼泪擦到祝晴的衣服上,还可怜巴巴地瘪着小嘴。

“你没有被吃掉吗?”

“没有。”祝晴轻轻叹气,难以启齿,“也没有被拉掉。”

那个叫作“幻音魔盒”的变声器,早就被丢到了书桌上。她分明已经用自己的声音说话,可还是哄了这个小孩半天。

祝晴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吓唬他。

终于宁静下来的夜晚,祝晴牵着盛放下楼,买大份薯条给他赔罪。

除了薯条以外,外甥女还得伺候好放放舅舅,把小袋装番茄酱的包装撕开,一直握在手中,等着小朋友来蘸。

快入秋了,夜晚的微风还有几分凉意。

他们散着步,一圈一圈地走。

盛放把薯条塞到自己嘴里,一根、两根、三根……

他们重聊“大怪兽”的话题。

当外甥女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他是爱哭鬼时,宝宝很不服气。

小孩都是很爱哭的。幼稚园的小朋友们,就连戴围兜的时候也要哭,因为有些小孩的手真的不灵活,不知道该怎样摁上扣子,一来二去,急得哼唧哼唧地哭。一个哭了,就有三个五个的小朋友跟着哭。每当这个时候,放放小朋友就会用手指头堵住自己的耳朵眼,表示自己对他们有多无语。

“所以很正常!”他嚼着薯条,为自己发声,“难道你小时候不哭吗?”

“对啊。”

“真的假的!”

祝晴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小时候在福利院摔的那一跤,膝盖磕在水泥地上,钻心地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但她很快就用手背自己擦干。

反正哭了也不会有人来哄,这个道理,她自小就懂,久而久之,连流泪的感觉都变得陌生。

“怎么会陌生呢?是咸的啦!”

“你还吃了?”

“晴仔,吃眼泪?你开玩笑吗?”

“是喝眼泪啊!”放放一本正经地纠正。

盛放小朋友吃完了薯条,将小手塞到祝晴手心。

好厉害。

她居然不会哭耶!

“喂,你没洗手!”祝晴拍拍他的手背,“吃了薯条,都是油。”

“晴仔,我舔过啦!”

“不要!”

“来咯——”

晴仔越是躲着,盛放就越要去拉她的手。

舅甥俩在楼下追逐。

他腿短,晴仔腿长,他是幼稚园小孩,晴仔是警察……他们的实力太悬殊了,可每一次,放放都是差点就能追上晴仔,只差一点点。

祝晴一直在放水,身后的小孩跑得气喘吁吁。

他大口大口喘气,蹲成一团,歇一歇。

盛放小朋友越来越崇拜外甥女了。

晴仔什么都厉害——

如果不这么爱干净的话,就更加完美!

……

有了前两天上学的经验,如今的盛放小朋友,早起出门去幼稚园就和他外甥女去警署报到一样,习惯成自然。

虽然他还是不爱上学,但三岁的宝宝懂得很多道理,小孩子嘛,总是要以学业为重的。

自从盛放开始上学,祝晴起得更早了一些。

爱操心的小舅舅,总是要将她压到餐桌前,看着她把早饭吃完。他还说了,纪老师告诉大家,吃饭不能玩米粒,但也不可以狼吞虎咽,否则不容易消化。

“细嚼慢咽,晴仔。”

祝晴做什么都快速高效,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进入下一个流程。

这些日子萍姨与祝晴日渐熟稔,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时常会恍惚。她说话微微抬起下巴,行事果断利落的样子,真的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记忆里,盛佩蓉总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如今看着她的女儿,就像时光倒流,萍姨又见到了年轻时的大小姐。

其实萍姨一直觉得,这孩子一路走来不容易,独自扛着这么多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她多希望晴晴能学会慢下脚步,好好感受生活。

而现在,放放终于教会了他的外甥女——将生活步调放慢。

早饭要慢慢地吃,牛奶要慢慢地喝。

盛放说,为什么要赶着飞奔去上班?早到几分钟,也不会马上抓到贼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晴受到他的影响,开始悉心品尝着一日三餐。

今天面条多放了两块午餐肉,午餐肉金黄焦香,是提前煎过的,牛奶加热后表面浮着一层奶皮,散发着浓郁香气……这些细微的变化,换做以前,祝晴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是现在,她可以一一细数。

萍姨听得笑容满面,小舅舅更是竖起大拇指夸夸。

就算是大孩子,也是喜欢得到表扬的!

“吃好了——上班!”祝晴放下筷子。

盛放也站起来,单手拎起他的书包,潇洒地往身后甩。

甩到自己的小肩膀上。

放放的肩膀不够宽,一时之间挂不住书包背带。

好在书包轻得要命,他能站稳。

这套帅气的流程,至少成功了一半。

……

清晨到了警署,重案B组的警员们已经自觉整理手头上的资料,抱着档案进会议室。

抽开折叠椅的声音“哐哐当当”的,几个人才刚坐稳,就已经聊起游敏敏的案子。

“我爸今早去菜市,连卖鱼胜都在议论那档电台节目!”

“节目才开播一天就被叫停,不过听内部人员说,这档节目可能只是暂时下架。”

“现在全城都在讨论这个,比电台砸钱打广告还要轰动!只要那个主持人——欧阳佩玲是吧?只要她能顶住压力……”

“人家叫司徒佩玲!”

“不重要不重要,谁管一个主持人姓什么?倒是死者的名字,游敏敏……他们传得邪门,说她姓游,结果居然死在水里,真是注定的水鬼找替身。”

黎叔端着保温杯进来时,身上还有未散的烟味。

他随手放下杯子,笑骂道:“这是警署还是庙街?你们比庙街天桥底下的神棍还要神神叨叨。”

当然,闲谈归闲谈,案子终究要回归专业侦查。

查案讲究的是实打实的证据,这几天,组里所有人都在外奔波走访,把收集到的线索归纳梳理,每一份笔录、每一个细节都是反复推敲,不容半点马虎。

“游敏敏的父母在警署做了正式笔录。他们说,游敏敏很乖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他们惹过麻烦。”

“当时打电话来电台的几位,是游敏敏的中学同学。他们和游敏敏也不熟悉,只是恰好在灵异节目里听见她的声音,一开始说要进行听众连线,也是闹着玩的……谁都没有想到,事后居然证实,游敏敏真的死在浴桶里。”

“拿到他们的笔录了,没有什么异常,确实是巧合。只不过这些人,恐怕以后对这些都市传说有阴影了,尤其是水鬼传闻。像是这种聚在一起听灵异电台的活动,估计再也不敢参加。”

小孙翻开游敏敏的个人资料。

“自从两位长辈搬去和儿子住之后,游敏敏偶尔会去哥嫂家吃顿便饭,但大多数时候,是自己默默解决三餐。毕竟哥嫂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方便经常去打扰。游敏敏的父母说,她一直都是这么懂事的。”

“游敏敏的家人和老同学都特别提过,她不像是会和人结仇结怨的性格。大家都说,游敏敏从来不会得罪别人。她太文静了,有时候就像一个透明人,安静到……就算原地消失都不会有人注意。但是谁知道,最后她的死亡,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度。”

莫振邦接过下属们递来的一份份资料:“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

“验尸报告是祝晴负责。”曾咏珊说,“估计还在催。”

“我记得程医生好像提过,解剖已经完成,但报告还要等,在政府化验所排队等着检测呢。”

“等到什么时候?”

梁奇凯看一眼手表:“按照标准程序,最快明天中午。”

……

祝晴在法医办公室门口,叩了叩门。

办公室里传来程医生的声音,她旋转门把手进去。

程星朗正在慢条斯理地往显微镜上贴标签。

“程医生,报告。”

这不是这两天祝晴第一次来法医办公室催促。

办公室一角,折叠床早已经收起,程星朗的白大褂还搭在椅背上。

办公桌上,游敏敏案件的验尸报告早已摊开。程医生料到madam要来催,连钢笔都提前搁在报告旁边。

“水温异常。”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数据栏,“浴桶水温明显偏低,凶手肯定加了冰块。”

“呼吸道泡沫分布均匀,硅藻检验阳性,确认溺亡。”

“胃里检测出药物和大量酒精,都是死前不久服下的。”

祝晴:“也就是说,凶手利用药物和酒精加速她的昏迷,制造溺亡现场?”

程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报告翻至下一页。

“她嘴角的伤口里有棉质纤维,和身上浴袍材质一样。”

“最奇怪的是,死者脚踝的尼龙绳捆绑留下的痕迹很深,是反手双环结。但是——”程医生指向两张对比照片,“手腕的痕迹就浅了很多。”

“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工作了。”他合上报告。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祝晴垂着头,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也浑然不觉,仍然专注地记录每一个细节。

程医生靠在办公桌边,耐心等待。

这位madam,就像是学生时代的优等生,连标点符号都要写得一丝不苟。

直到最后一个句点落下,她才抬起头。

“这份报告我能带走吧?”祝晴收起笔记簿,手已经捞走桌上的尸检报告。

“你等——”程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她利落转身。

Madam来去匆匆,只留下干脆的一句道别,语调的尾音却莫名轻快。

“先走了。”

“咔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合上。

……

祝晴回刑事调查组时,办公室空荡荡的,工位上还没有人,文职珍姐朝着会议室努了努嘴。

推门进去,同事们正围在白板前分析线索。

祝晴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当她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时,莫振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都不用给法医科开催办单,madam祝的面子不小。”豪仔的手指在报告封面上弹了弹。

莫sir接过报告,翻开报告,右下角印着凌晨三点的签发时间。

显然,昨晚程医生为了这起案子加班。

梁奇凯从案卷中抬起头,目光落在祝晴身上。

曾经警校里那个冷冰冰的师妹,慢慢地,好像变了个人。她学会迂回,居然能从程医生手里提前撬出这份尸检报告。他本该为她的成长而欣慰,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会浮现那道在操场上独自加训的身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倔强又孤独。

或许是他多心,这位师妹对谁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唯独对他,除了冷淡,还有几分回避。

梁奇凯收回思绪,将另一份档案推过去:“这是游敏敏的心理咨询记录。”

莫振邦已经快速浏览完尸检报告,抬手将文件传给其他警员。

“死者胃部药物的检测结果——就是普通的抗抑郁药,和浴桶边找到的药瓶一致。”

“酒精浓度不对劲,血液里酒精的含量太高了,至少还有两百毫升未吸收的红酒。”

徐家乐:“借酒吞药?”

“这可不是小酌的量,也许有人在灌她。”

曾咏珊神色一变:“是凶手!”

“至于死亡时间。”莫振邦在白板上记录程医生验尸报告里的信息,“胃部内容物和尸温有矛盾,但是我们那台古董仪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估计得送到化验所总部。”

曾咏珊继续翻阅自己手中的资料:“电台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从死者家里打出来的。”

“根据法医报告,凶手往浴桶加冰块是为了干扰死亡时间的判断。”祝晴在白板写下关键点,“现在需要确定的是,那通‘鬼来电’是生前打的,还是死后打的。”

“技术部同事分析了电台提供的原始录音,通过声纹比对结果——可以肯定的是,这通电话是实时通话,并不是提前录制好的录音带。”

“既然并不是鬼来电,那么打电话的时候,游敏敏根本就还活着。”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可以将死者的死亡时间往后延。

也就是说,至少在节目开播时,游敏敏还活着。

“难道是胁迫?”

“在那通电话中,游敏敏反复提到自己已经死了……还报出了家里的地址。”

“会不会是——她通过这个方式求救?”

“阿头。”珍姐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探头进来,“死者的哥哥打电话来,说她妹妹好像有个男朋友。”

“男朋友?”莫sir皱眉,“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

“他说死者很少说起拍拖的事情,好像是在唱片行认识的。”

“要不要叫他们来一趟?”

莫振邦:“先别急,查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

……

放放小朋友发现,幼稚园可能要比家里好玩一些。

白天晴仔上班的时候,家里就只有萍姨一个人陪着他,难免冷清。但是幼稚园不一样,教室里很多的小孩,耳畔一直有人在说话,很少有安静的时候。只有在亲身经历过之后,盛放才懂,难怪晴仔说他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现在他在这些幼稚孩子堆里,也时常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养鸭场。

这些幼稚的三岁宝宝们,就像是小鸭子——

“嘎嘎嘎嘎嘎”。

好吵。

不过比起他和萍姨在家大眼瞪小眼,上学还是有点意思的。

在勉强接受必须上学的现实后,盛放对幼稚园有了新的寄望。

如果他们能放他自由就好了。

他想上课的时候,可以上课,不想上课的时候,就溜到户外活动区荡秋千。

盛放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干了。

在课间,他用兆麟教自己的闪避术,左躲右闪,试图开溜。

突然,他的衣角被人从后面揪住,衣领直接卡住脖子,被迫用脚刹车。

“放放!”小椰丝眼睛亮亮,“你去哪里?”

三分钟后,他们一起出现在偌大的户外活动区。

活动区有秋千、滑滑梯,还有幼儿单杠,没有其他小朋友,大家都在老老实实上课。

盛放荡着秋千,口袋里串好的珠子掉了出来。

前一天,他和纪老师达成秘密协议。

只要上课时不躺着,就可以把串好的珠子带回家。他小心翼翼把珠子放进了书包夹层,盘算着要送给晴仔当手链。

昨晚,趁着萍姨在厨房忙碌,他把书包整理好。

在幼稚园的生活平凡枯燥,放放给自己想到了好办法。他要像蚂蚁搬家,把家里的玩具们,悄悄搬到幼稚园。

然而没想到,早上坐在校车里,小手伸进书包,摸了个空。

萍姨居然把他准备偷渡的玩具全都拿出去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书包里就只剩下一串珠子,盛放才想到,他忘记把礼物送给外甥女。

放放将珠子放在口袋,准备晚上再送,这会儿珠子掉了,他立马蹲下来捡。

“你说晴仔会喜欢吗?”盛放问。

小椰丝用力点点头:“当然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