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合一】或许,小产与梦魇有关。(1 / 2)

自从周宜妃生辰宴出事之后,各宫宫人都少了走动。

不过因姜贵妃晋升和有孕,让宫中重复热闹。

尤其这几日,西六宫正中央的飞鸾宫日日忙碌,敲敲打打不停。

这声音不远不近,却刚好能让后面的长春宫听得清楚。

自从幽闭宫中之后,阮含珍的睡眠就每况愈下。

重新出宫,她本来应该有所好转,但她“检举”姜云冉失败,很是落了面子。

后来又每每看她耀武扬威的模样,阮含珍心里的刺就越扎越深,几乎要恨得牙痒痒。

最怕仇人过得好。

现在不吃药,她完全睡不着了。

正因此,她如今瞧着消瘦憔悴,眼底一片青黑,必要用厚重的珍珠粉,才能遮挡她的坏心情。

那日御花园事发,阮含珍也是先晕倒的人之一,等她醒来之后,只觉得头晕脑胀,天旋地转。

那时候太医才说,因为吸入了过多的迷香,与她平日吃的安神汤有对冲,她这几日会烦躁易怒,也必须要停了安神汤,等过了七八日再恢复服用。

当时阮含珍恍恍惚惚,没有听清,直到她半夜醒来,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之后,才彻底陷入癫狂之中。

那一夜,把宫人们折腾得不轻。

还是素雪细心陪在她身边,不停安慰她,那般温柔体贴,也用了将近大半夜才成功安抚阮含珍。

待阮含珍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素雪,眼睛中满是血丝。

“素雪,我只剩下你了。”

这一刻,阮含珍难得有几分真心。

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最在乎的都不是自己,天底下,唯一待她真诚的居然是个低贱的宫婢。

阮含珍有时候觉得可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可怜,爱恨交织,心绪难平。

越是如此,她越无法安眠。

就这样熬了一夜,等天光大亮时,阮含珍才整个人放松下来,困倦袭来,她半梦半醒地小憩了一会儿。

这一个白天,长春宫的气氛都很低迷。

阮含珍这边闹了一夜,苏宝林如何不知?她不想与阮含珍闹事,只低调行事,又叮嘱宫人们谨言慎行,不要嬉笑打闹,惊扰阮宝林的清净。

宫女桐舟有些不满:“娘娘,都是宝林,您又年长,因何处处忍让她?”

苏宝林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到这里,苏宝林又叮嘱:”千万别到处说姜贵妃晋升之事,我怕她又发疯,连累了咱们也不值当的。”

桐舟都替主子委屈。

阮宝林早就不是惠嫔娘娘了,却还是耀武扬威,不肯低头。如今长春宫的主事是他们娘娘,因何还要看她脸色行事?

倒霉同阮宝林同住一宫,一点好处没落下,还要处处忍让,这日子别提多憋屈了。

对此,苏宝林倒是很平静。

她抬眸看向桐舟,那张可爱的俏脸难得严肃起来。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桐舟顿了顿,才不甘不愿道:“奴婢遵命。”

苏宝林见她乖顺了,这才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低沉下来。

“她不会长久的,”苏宝林说,“早晚有一天,她会自作自受。”

“咱们总要明哲保身不是?”

桐舟眨着眼睛看她,见苏宝林面容严肃,才慢慢落下心来。

“是。”

另一边,阮含珍尚且不知宫中事。

她中午用过午膳之后,依旧昏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睡,顿时又觉得烦躁。

先是折腾了一圈宫人,后来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前面的宫殿又喧闹起来。

敲敲打打的声音犹如魔咒一般,在耳边炸响。

阮含珍抱着头,咬牙切齿:“怎么回事?”

素雪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帮她按揉太阳穴。

“娘娘,外面宫殿在修,过几日就好了。”

阮含珍慢慢放松下来,头脑逐渐清明:“不年不节,因何要修宫殿?”

她顿了顿,面色一变:“修何处?”

素雪没说话,沉默却是最好的答案。

阮含珍的面容重新狰狞起来。

“难道是映玉宫?还是临芳宫?”

如今灵心宫还有德妃住着,已经病病歪歪好几个月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无。

不可能是灵心宫。

也不可能是长春宫和荷风宫。

前面的宫殿,唯一空置的便是映玉宫、飞鸾宫和临芳宫了。

宫中份位,只淑妃份位空置,而淑妃恰好主位映玉宫。

想到这里,阮含珍面目越发狰狞。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那贱人升为淑妃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不可能,不可能,凭什么啊!”

素雪忙安抚她,立即回答:“不是的,不是的。”

听到她否认,阮含珍倏然安静下来。

她那双充血的眼睛凸起,看起来狰狞可怖。

“不是吗?”

她盯着她,犹如恶鬼盯紧猎物,似乎随时都要把她拆吃入腹,啃得骨血不留。

素雪沉默片刻,才说:“不是的,姜娘娘并未被晋封为淑妃。”

她可没有撒谎,因此语气分外坚定。

那双猩红的眼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眨了一下。

莫名的,阮含珍整个人又开心起来,她癫狂地笑着:“我就说不可能。”

“她出身那么低贱,怎么可能呢?”

她的语气是那么坚定,那么理所应当,仿佛普通出身的人们无论多努力,却永远无法改命,一辈子只能卑躬屈膝,成为被践踏的蝼蚁。

素雪沉默着,没有开口。

阮含珍笑了一会儿,笑声戛然而止,却又问:“那为何那样吵?”

素雪想了想,才说:“是各宫都要修,过几日便结束了。”

“嗯。”

阮含珍看向她,眸色幽深。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素雪的手。

“好素雪,你最好了。”

阮含珍紧紧握着她的手,把素雪的手腕捏得通红。

“你放心,以后我若是飞黄腾达,定会给你升职,咱们共享富贵。”

素雪忽然红了眼眶。

她抬眸看向阮含珍,眼泪甚至都要落下来。

“娘娘,娘娘您真好。”

阮含珍伸出手,轻轻环抱住素雪。

她的目光依旧闪烁着让人胆寒的戾气,可拍素雪后背的那双手,却温柔无比。

“因为只有你真心待我啊。”

自从长春宫宫人减少之后,素雪就越发忙碌了,又因之前凡霜之事,如今素雪都是亲自领着小宫人去取膳食,不敢怠慢。

这一日午膳时分,素雪刚出宫门,两道身影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东配殿之外。

此刻东配殿只一名小宫人侍奉,她看到来人,直接愣在原地。

稍后一些的身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小宫女吓得紧抿双唇,低头不敢多看。

两道身影直接踏入东配殿,瞬间便隐没了踪迹。

阮含珍正坐在贵妃榻上发呆,她夜里睡不好,白日就总是困顿,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即便寝殿里忽然多了两个人,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坐在那发呆。

“含珍。”

来人声音温柔,轻声细语唤她名字。

阮含珍慢慢抬起头,目光上移,落在了来人脸上。

片刻后,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

来人没有让她开口,她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在对面的官帽椅上落座。

“我就知晓,你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阮含珍垂下眼眸。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猜到了。”

“那贱人怕是升为了淑妃吧?否则也不会修映玉宫。”

虽然素雪下意识否认了她的话,但阮含珍又不是真傻,光听那宫殿的声音,就不可能是简单修。

她当时以为素雪怕她难过,才故意欺瞒她,因此没有多问。

现在,来人的态度让她确定,她的猜测没有错。

然而下一刻,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就被打破。

“不是淑妃,”来人淡淡道,“是贵妃呢。”

来人垂眸,唇角却噙着一抹笑:“也不是映玉宫,而是……”

“而是飞鸾宫。”

阮含珍瞪大眼睛。

“什么?”

她声音嘶哑,几乎要怒吼出声:“贵妃?飞鸾宫?”

她的语气都变了调,声音凌厉,蕴含着浓重的怨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维持的平和被破坏了。

“这贱人她也配?”

阮含珍心中的戾气再也压不住,尽数喷薄而出。

来人依旧面容平静,她淡淡看着阮含珍,看着她发疯,看着她怒火中烧,看着她逐渐失去理智。

“姜贵妃可是一路踩着你上位的,”她说,“若是没有你,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你甘心吗?”

“如今你母亲被逼自缢,你父亲贬官降职,你自己从惠嫔降为了宝林,被罚闭宫思过数月。”

来人一字一句,狠狠刺入阮含珍的心口中。

疼痛难忍。

阮含珍瞪大着眼睛,在听到母亲被逼自缢这几个字的时候,已经流出了血泪。

这眼泪不是痛苦,不是伤怀,只有无尽的怨恨。

不悲伤自己失去至亲,只是痛恨自己在博弈中惨败收场。

“我恨她。”

阮含珍哭着重复:“我恨透她了,我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来人面容慈悲,仿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那般,普度众生。

“含珍,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帮你。”

阮含珍满心戾气,却还未彻底失去理智,她看向来人,问:“你为何要帮我?”

“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来人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消息,看来你不知晓。”

来人平静地诉说着另一个噩耗。

“姜贵妃有孕了。”

阮含珍愣了一下。

“什么?”

来人叹了口气,说:“是的,她有孕了。”

她说着,看向阮含珍:“你难道想看着她诞育皇嗣,荣登后位,母仪天下,风光一世吗?”

相比方才的癫狂,现在的阮含珍反而沉默了。

她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最终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来人弯了弯眉眼。

“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很好。”

阮含珍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那贱人一尸两命。”

“你能做到吗?”

来人慢慢笑了起来。

她说:“我能。”

————

周宜妃甚至不等夏日来临,圣旨刚一颁布,她那边就开始收拾行李。

就连瑞亲王的封王大典,都以景明宣年幼而免了,可见离宫的心意是多么坚定。

反正周氏全部获罪回乡,如今周氏唯一还是官身的只有周宜妃,她自己就能为自己做主。

等她收拾好行李,也同仪鸾卫指挥使商议过出宫后的行程,特地派人请来了姜云冉。

再度踏入锦绣宫,景色一如往昔。

只是宫人们行色匆匆,不见笑颜。

周宜妃带出宫的宫人不多,除了百灵姑姑,还有两名侍奉多年的大宫女,除此之外,就是景明宣的两位奶嬷嬷和几名宫人,其余都留在宫中,不带在身边。

如今锦绣宫这个情形,以后前程还真是不好说,因此被留在宫中的宫女们都愁眉苦脸,看不到任何欣喜。

姜云冉被青黛和红袖侍奉着,直接往正殿行去。

百灵姑姑匆匆迎出来,福了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大喜。”

姜云冉笑了一下,红袖就送上红封,道:“同喜。”

待踏入正殿,百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里面周宜妃的嗓音:“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都不带,只带日常体己之物便好,珍贵的衣料也都不带,多寻坊间常有样式,咱们是去治病的。”

百灵立即开口唤她,周宜妃这才回过神,看向姜云冉。

四目相对,周宜妃笑了一下。

她如今面容平和,周身戾气似乎都消散,整个人也卸去沉重的负累,显得十分平和。

“你来了。”

姜云冉点头:“我来了。”

周宜妃请她落座,也不废话,直接道:“在明宣康复之前,我们都不会回宫,这锦绣宫就封宫便好,宫人们直接发回尚宫局,还请你多多照料。”

说是康复,实际上两人心照不宣。

姜云冉没有挑明,直说:“你放心便是。”

周宜妃安静看着她,终是说:“你照顾好自己,别像我一样。”

被人害了那么多年,都一无所知,若非幕后之人熬不住,让韩才人挑拨离间,她可能到死都不知真相。

姜云冉颔首:“我会的。”

明间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周宜妃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姜云冉明白她的意思。

她压低声音,告诉她:“陛下不会放过他们的。”

周宜妃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在眼角抹了一下,苦笑道:“这就好。”

“一切都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我只能祈求上苍奇迹发生,也祈求上苍降下惩罚,恶人恶报。”

姜云冉说:“会的。”

周宜妃看向她,难得同她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

在姜云冉离开之前,周宜妃抱了景明宣过来,她跟孩子说:“明宣,你说谢谢姜母妃。”

小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事发当日他没受到一点惊吓,因此同之前并无区别。

他看着姜云冉,忽然笑了一下。

孩子的笑容纯真,让人心中安然。

“谢谢姜母妃。”

姜云冉揉了一下他头发稀疏的小脑袋,说:“小家伙,好好治病,听你母亲的话。”

景明宣似懂非懂,依旧傻笑着看向她,目送她一路离开锦绣宫。

四月初,周宜妃同瑞亲王景明宣,低调离开了长信宫。

他们的离开,似乎并未在长信宫掀起波澜。

因为此时的九黎,一场腥风血雨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