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亲密往来超过一年。(2 / 2)

喉咙上的压迫让邢姑姑无法呼吸,此刻求生意志压过害怕,她伸出手,想要掰开喉咙上的桎梏。

然而她还没碰到那双冰冷的手,剧烈的疼痛就在额头上袭来。

嘭的一声。

邢姑姑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姜云冉站在满地的枯枝败叶里,看着邢姑姑裙上一片污渍,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这种胆量也敢杀人?”

“真是失心疯了。”

————

邢姑姑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黑暗笼罩,生下一片刺骨冰冷。

她有些恶心,总想要往外吐出什么,她想要拍拍胸口,却完全无法动弹。

手腕被绑在身后,脚上也有绳索,她如同一条丑陋不堪的蛆虫,只能在地上悲惨扭动。

却无法逃离这种窘境。

此时她才感觉到裙摆处湿漉漉的,有一种让人愤怒的冰冷。

怎么会?

她怎么会做这么丢人的事?

邢姑姑此刻想着,呼吸之间的尘土刺入肺腑,让她咳嗽起来。

“咳咳咳。”

“醒了啊。”

一道阴森的嗓音响起,幽冷,飘忽,让人不适。

邢姑姑吓了一跳,咳嗽声戛然而止。

“你是谁?”

“你为何要绑我,”邢姑姑装腔作势,“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冷冷道:“你是谁?”

“你是阮家的一条狗,是为阮家杀人放火的帮凶,若阮家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你就是伥鬼。”

邢姑姑脊背发寒。

她终于意识到,为何这道阴冷的嗓音这般熟悉了,之前她也曾听到这把声音哭泣求饶。

当时她在做什么?

她只是冷漠拿起石头,一下下砸在她的头上,把她打得头破血流,满眼血泪。

冤魂索命吗?

邢姑姑不停战栗,这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角落里有一团黑影。

那影子就那样阴沉沉盯着她,似乎随时都要把她杀了报仇。

“你没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人是她杀的,她亲眼看着对方咽气,又是亲手把她扔到那口井里。

虽然井口的石板并不厚重,但若想从井里爬上来,并无可能。

“不可能……”

邢姑姑陷入癫狂。

那团黑影叹了口气:“我当然死了。”

她冷冷笑着:“不是你亲手杀的吗?邢姑姑,你记性不好啊。”

邢姑姑停止了颤抖。

“你不是银坠,你骗我,”她强迫自己冷静,“你装神弄鬼吓唬人,到底是谁?”

相比她,阮忠良夫妻二人害的性命更多,若这世上真有索命怨鬼,他们二人因何还能享受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黑影没有说话,但邢姑姑却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怜悯。

那种怜悯,让人十分不适。

“你放开我,”邢姑姑口不择言,“你放开我,我把我的银钱都给你,也不会同惠嫔娘娘禀报。”

她其实是在威胁对方。

黑影倏然冷笑一声:“惠嫔是什么东西?”

“邢姑姑,我真的很同情你,都做了阮家的替死鬼,还想着对方会大发慈悲救你。”

“否则你以为,为何只叫你一个人来确认银坠死了没有?”

对方也不隐藏自己装神弄鬼。

邢姑姑愣住了,她头晕目眩,没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黑影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蠢。”

“那日卫美人大闹一场,宫人们不敢议论,私下里却说,是阮惠嫔害了银坠。”

“否则,为何卫美人独独针对阮惠嫔?”

“而你,又死活不肯说银坠的尸体被藏在何处。”

邢姑姑自诩聪慧,她隐藏此事,为的不过是明哲保身,廖淑妍也没有追问,岂料卫美人大闹,口口声声说知晓银坠在何处。

这让廖淑妍起了疑心。

非逼着她来确认,银坠究竟是死是活。

此事只廖淑妍一人知晓,那么这个对她下手的人……

邢姑姑替阮家做了太多脏事,她手里沾染的人命都不止一条,可不知为何,银坠死时满是鲜血的眼和凄厉的诅咒,总是让她不寒而栗。

她心思恶毒,从来不会把人往好处想,廖淑妍是什么货色,她比旁人还清楚。

此刻,邢姑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叫嚷*出声:“夫人要杀人灭口?”

黑影此时又叹了口气。

“邢姑姑,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惜了……”

“可惜你不走正途,为虎作伥。”

邢姑姑的眼睛也赤红起来,她满面狰狞:“我替廖淑妍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她如何能这样对我?”

“因为你这件事没做干净,让卫美人找上了门来。”

“邢姑姑,阮家不需要无用的人。”

邢姑姑颤抖一下,她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中的人,她道:“你是廖淑妍派来的?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这恶贯满盈的邢姑姑,真的还有几分聪慧。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分析利弊。

姜云冉慢慢站起身,她走出黑暗,一点点出现在邢姑姑面前。

邢姑姑眼睛瞪大,她难以置信看着姜云冉,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云冉笑容温柔,犹如春日繁花,暖意扑面。

“邢姑姑,你可还认得我?”

她直接在边上的凳子上落座,平静看向邢姑姑。

邢姑姑哆嗦着问:“姜美人?”

姜云冉笑了一下,说:“是我,看来邢姑姑头脑还算清醒。”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何出现在此处,”姜云冉喟叹,“因为是我救了你。”

邢姑姑没有立即开口,她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从阮家人手里,救下了我,可又把我绑在这里,你是想……”

“你有话要问我?”

姜云冉拍了拍手,她赞许道:“不愧是阮家最出色的邢姑姑,若是你能为我所用便好了。”

邢姑姑不为她的夸奖动心,她只是安静看着姜云冉,努力做出沉稳的模样。

“娘娘想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求娘娘给我一条活路。”

她很识时务,现在人都在姜云冉手中,若她什么都不说,姜云冉直接反手杀了她,也不过就是去井里跟银坠作伴。

既然阮家已经动手,今晨阮忠良的保证便已然不做数了。

难怪归家这几日,她未能见到一双儿女,每次询问,都说是在庄子上当差。

说不定……

想到阮家夫妻曾经的满手鲜血,邢姑姑满心憎恨,她替阮家做了这么多事,她们却连她年轻的儿女都不放过。

邢姑姑看向姜云冉,满眼恳切:“姜美人,你无论要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

“只求你放我一命。”

姜云冉笑了一下,她道:“好说,我很欣赏识时务的人,偏巧,邢姑姑你就是。”

她没有立即问当年之事,只道:“邢姑姑,你是如何害死银坠的?”

邢姑姑顿了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廖淑妍一早看出卫美人同银坠感情深厚,她想让我在银坠出宫时杀害她,把她丢在人来人往的宫巷里。”

“到时候,银坠的死会引起卫美人的发病,天寒地冻,她身体孱弱,必定伤及根本。”

姜云冉打断她的话:“银坠之前是否发现了什么?”

邢姑姑愣了一下,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是,银坠之前去太医院取药,恰好发现我奉命去太医院替换卫美人的药,当时我不知是谁发现的,后来卫美人暂停了太医院煎药,而银坠又眼神闪躲,所以廖淑妍认定她知晓了真相,自然……”

邢姑姑声音幽冷:“自然要杀人灭口,这是阮家一贯的手段。”

银坠的死,简直是一石二鸟。

“只是银坠那丫头太精明,她发现我的跟踪之后,干脆没有去东平门,只一路往旧马厩这边行来,我不得已,只能在此处杀了她。”

旧马厩位置偏僻,邢姑姑不可能杀人之后把她搬到人来人往的宫巷里,想要以银坠的死刺激卫美人显然失败了。

银坠必须要死,所以邢姑姑灵机一动,便在此处杀了银坠,把她扔到井里。

失踪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邢姑姑居然还很得意:“你看,卫美人到底为了银坠发疯,大雪天出宫寻找,伤了身体。”

只可惜……

只可惜卫美人不过病了几日,又康复如初。

因为这件事,廖夫人很不满,对邢姑姑多有苛责。

后面的事情,宫中人就都知晓了。

姜云冉颔首,她此刻明白了银坠的用意。

她猜到邢姑姑要当街杀人,所以她只能先找到偏僻宫巷,不让邢姑姑得逞。

失踪,总比暴毙伤害要小得多,哪怕邢姑姑丧心病狂,杀她抛尸,她也不能搬动尸体至东西六宫左近。

越是偏僻的宫巷,被发现的时间就越晚,等过了新雪,卫美人所受的伤害就能小几分。

如果运气好,邢姑姑为了自保把她藏起来,那么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为了等她重新出现,卫新竹能一直吊着一口气,撑着好好活下去。

临死之时,她都在为卫新竹着想。

姜云冉沉默片刻,才问:“还有件事,我想知晓。”

邢姑姑很急迫:“娘娘你说。”

她此刻浑身上下难受极了,想要早点摆脱这种困境。

“当年,廖夫人因何会看中阮大人?”

姜云冉有些不解:“廖夫人是金枝玉叶,虽然阮大人的确年少多才,声名在外,可他的出身,的确配不上廖夫人。”

她用这个问题,慢慢引入当年的故事中。

果然,作为廖夫人的陪嫁丫鬟,邢姑姑对廖淑妍知之甚详。

“廖淑妍在南安伯府的日子很不如意,她虽是嫡长女,可自幼母亲早亡,老伯爷很快就续弦,府中上下都被续弦夫人把持,”邢姑姑说,“续弦夫人为了面子,给廖淑妍选的夫婿肯定不会太差,但也不会太好,到时候让她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因为廖二少的事?”

廖二少是廖淑妍的亲弟弟,十二岁时摔下马亡故,从此南安伯府只能由继室所出的三少爷继承。

邢姑姑不意外姜云冉调查详细,她颔首:“不光南安伯府,就连整个京中,都猜测当年是继室夫人动的手,廖淑妍也一直这样坚信。”

“为了摆脱继室夫人的掌控,廖淑妍需要给自己选择一门好亲事,”邢姑姑道,“当年阮忠良第一场高中秀才的时候,廖淑妍就看中了他。”

姜云冉心中一紧,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线索纷繁。

“他们的开始,并非榜下捉婿?”

邢姑姑冷笑道:“怎么可能?”

“廖淑妍可是同阮忠良早就暗通款曲,从乡试开始,一直往来紧密,”邢姑姑说,“否则你以为,阮忠良因何能高中传胪?”

“阮家可没有那么多的典籍,也没有那么多银钱供他请教名师。”

“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亲密往来超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