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朕不会让你落入危险之中。(1 / 2)

正午的阳光灿烂,此刻却忽然尽数被拦在在高大宫殿之外。

御书房内忽然幽暗一瞬。

两人面对面,却似乎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姜云冉忽然冷笑一声。

她伸出手,抵在景华琰的胸膛上,并没有太过用力,却还是一点点把他推离身边。

景华琰慢慢松开手,满面冰霜,垂眸睨着她。

姜云冉后退一步,摆脱了他的禁锢。

“陛下,您说执迷不悟?”

姜云冉挑了一下眉,声音不似往日温柔,是前所未有的冷肃。

“我们因何执迷不悟?难道卫新竹不想好好活着,难道银坠就该死,难道我不想一生平顺,阖家幸福?”

愤怒浇灭了姜云冉的理智,她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满心满眼都是控诉。

“陛下,我们平凡普通,生于小民之家,长于凡俗市井,不曾见过繁华,也从未掌握权力,”姜云冉盯着景华琰的眼眸,一字一顿,“我们本想安然度日,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可又曾放过我们?”

“当我只是个寻常绣娘时,不过只见我一眼,屠刀就已经落了下来。”

“被害只能忍气吞声,即便是病了死了,*也不能反抗吗?”

姜云冉的诘问一声更重一声,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眼泪就噙在眼眶里,坚强着不肯落下。

她的怨恨,第一次清晰呈现在他面前。

景华琰忽然没了言语,他安静凝望她,听着她一句句的质问。

“陛下,你告诉我,若是你又该如何?”

景华琰的怒火在碰触到姜云冉眼泪的刹那间,便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情绪激荡在胸口中,让他完全无法平复。

怒气消散,他冷静解释。

“朕从未说过不能反击,也从未制止你任何行为,朕只是不愿你落入危险境地中,”景华琰呼了口气,想要伸手握住姜云冉颤抖的手臂,“你可知世事无常,若你没能把控全局,受伤流血,又当如何?”

姜云冉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她眼底一片赤红,此刻只有激烈的怨恨。

她对于阮氏的愤懑从一开始就展露无遗,景华琰也曾查过,却不知这些恨意究竟来自于何处。

淮水溧阳县的姜云冉,同阮氏没有任何瓜葛。

她同他好似说过许多真心话,可唯独这件事,她一字都未吐露。

这是姜云冉的禁忌,是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束缚。

经过昨日之事,景华琰已经能确定,她同阮氏的仇怨不死不休。

这让他心中难得升起不安。

这股不安,也渐渐化为了愤怒。

愤怒她的隐瞒,愤怒她的偏激,愤怒她的不信任,也愤怒她不顾自己,也……不顾念他。

“我不怕。”

姜云冉语气异常坚定,她盯着景华琰的眼眸,眼眸中没有任何悔过。

从始至终,她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我相信我自己,即便真的受了伤,我也一定要让对方付出千百倍代价,为此不惜一切。”

“陛下当初选中我,不就是因我坚定聪慧,不会为任何人折腰,”姜云冉看着景华琰,此刻却反过来质问他,“怎么,陛下可是不信任我了?”

姜云冉后退一步,几乎要逃离他的所有掌控。

“若陛下不信任,我们不如一拍两散,”姜云冉毫不迟疑,“省得陛下日思夜想,不能安寝。”

“姜云冉,你放肆!”

景华琰本来已经软下了心肠,此刻听到姜云冉说要一拍两散,怒火再度冲到头顶。

自从被立为太子,至今七载时光,景华琰从未这般生气过。

怒火几乎要烧光理智,他的眼睛也赤红起来。

若是旁人在场,定要吓得跪倒在地,但此刻面对景华琰的是姜云冉,她从不会惧怕他。

她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脸上甚至有讥笑。

景华琰一把揽住她的腰,不顾她的挣扎,炙热的吻便汹涌落下。

他不想听她说话了。

“唔。”姜云冉推他,无济于事。

景华琰的手臂犹如铁钳,牢牢固定在她的后腰上,把她整个人扣在自己身上,完全无法逃离。

这个吻有别于平常。

他似乎要夺取她的全部呼吸,让她只为自己一人,让她只与自己知无不言,不曾隐瞒分毫。

让她身心都属于自己。

姜云冉的挣扎都是徒劳。

她终于生气了,一口咬在他的舌尖,只听闷哼一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然而即便如此,男人都没有放过她。

这个吻越来越激烈,最终,她被按在御案之上。

呼吸随着鲜血,都被吞下腹中。

姜云冉双目泛红,她使劲推搡着他,口中不停发出呜咽。

“唔,不。”

景华琰根本不顾她的挣扎,他一步步前行,把她整个人控制在臂弯里。

衣带微松,炙热的手贴着细腰,一路攀升。

姜云冉终于急了。

她脚下一用力,狠狠在他的云履上踩了一脚。

景华琰吃痛,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也就这半步,让姜云冉找到了机会,逃离出了他的桎梏。

“呼。”

“呼。”

两人在御案两边对峙,姜云冉衣着凌乱,呼吸急促,脸颊是不自然的潮红,比方才的强势和凌厉,多了几分柔美。

而景华琰则沉默站在黑暗里,只那双深邃的星眸漆黑明亮。

他慢慢伸出手,在唇边擦了一下,抹去了溢出的鲜血。

此刻的景华琰,完全不像是皇帝,反而犹如一头受了伤的狼犬,眼眸中只有嗜血的冷光。

御书房中一时很安静。

“目的达成,便不愿意朕再碰你了?”

景华琰声音低沉,满含冷意。

姜云冉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她抬起眼眸,平静回望景华琰。

“原来陛下也是这等俗不可耐之人。”

她声音低沉,因为一番纠缠,而显得有些嘶哑。

“我原以为,陛下光风霁月,从不为俗务烦忧,儿女情长,风花雪月,都不曾入陛下之心。”

姜云冉的神情异常冷清。

这种冷清,却莫名刺痛了景华琰的心。

所有的怒火都被那一个炽烈的吻挥散,此刻景华琰冷静得可怕。

“姜云冉,朕是在质问你,质问你不顾安危,肆意妄为,你不要左顾而言他。”

姜云冉回答:“陛下,可是您先左顾而言他的。”

对峙这两句,两人瞬间就又不说话了。

方才争执得那么激烈,差点上演全武行,如今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总觉得幼稚又可笑。

一个皇帝,一个宫妃,两个人在严肃的御书房里,犹如小儿那般争执。

真是不成体统。

景华琰拉不下脸,又不肯轻易绕过姜云冉,非要她给自己一个回答。

“朕问你话,你如实回答,”景华琰道,“念在往日情分上,昨日之事,朕可以宽宥与你,但你要保证以后再不能冲动行事,无论如何,都要以自身安全为先。”

这已经是景华琰第三次强调她自身安危。

姜云冉心中微动,她忽然意识到,景华琰昨日的气愤,并不来自于她的隐瞒,也不是她同卫新竹合谋算计阮氏,而是她自己主动跟阮含珍离开。

这个行为,触怒了景华琰。

为何会让皇帝陛下这般生气,又如此忧心?甚至今日还做出这样失态之举。

答案只有一个。

或许,景华琰比她以为的更要在乎她。

因为在乎,因为关心,所以他才会失去理智。

姜云冉浅浅呼了口气。

她抿了一下嘴唇,以致噙着的泪水终于缓缓流淌而下。

“陛下,您从不知下位者是如何挣扎求生的。”

景华琰的呼吸一滞。

姜云冉慢慢从御案之后走出,她一步步来到景华琰面前,她仰着头,眼泪婆娑。

“陛下,您可知,我们太过卑微,一无所有,只有自己这一身骨肉,是唯一能拿出的诱饵。”

“你以为,我流血不会疼,受伤不会哭?”

姜云冉握住景华琰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的心跳剧烈跳动着,带动了景华琰的手掌,那炙热的情绪随着血管流入四肢百骸。

姜云冉又一步上前,她道:“陛下那样训斥臣妾,臣妾觉得很委屈。”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如何能躲过那些是是非非?”

“先动手的明明不是我,要害人的也不是我,我不过只是自保反击罢了。”

景华琰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也跟随姜云冉的,一起跳动,一起呼吸。

噗通、噗通。

“我本来很委屈,很伤心,陛下不安慰我就算了,因何还要训斥我?”

姜云冉的眼泪汩汩流淌,沾湿了她素白的芙蓉面。

景华琰的一颗心都要揪起来。

平生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会为另一个人的一颦一笑而心绪浮动,魂牵梦萦。

这不应该,这不可以。

可心脏自己要跳动,他阻止不了。

姜云冉幽幽看着他,方才的坚强不见了,此刻是那么羸弱可怜。

“陛下,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挨了打,吃了苦,就只能忍着吗?”

姜云冉向前一步,她伸出手,牢牢抱住了景华琰劲瘦有力的腰肢。

景华琰愣了一瞬,下一刻,他回抱住她,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抚。

姜云冉的眼泪蹭在他的素服上,染湿了一片水渍。

“你还有朕。”

景华琰嗓音低沉,似已经下定了决心。

“朕不会让你落入危险之中。”

姜云冉抱着他,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

与此同时,眼泪再度滑落,顺着脸颊潸然而下,似无法停歇。

她终于成为了母亲最厌恶的人。

仗着旁人的感情,仗着对方的心软,把真心待她之人玩弄在手掌之间,争取最大的权利。

这与阮忠良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