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裂响声还在持续,鲜血从她的耳后如注滴落,另一个矮个的仆人伸手扯开了她的耳朵。
他们一高一矮,是当时在餐桌上抢走了那份肉沫的人。
“是鳃吗?”矮个仆人端详着那过深的裂隙,听见女仆痛苦的呻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退却的念头。
另一高个却正好相反,看见人鱼肉真的起效,说不定会把她向人鱼的方向改造,他咧开嘴在笑。
注意到女仆的眼球在转,有血从眼睛里滴出来,他一把抓起她的下巴。
她的瞳仁溢出点点血花,褐色的瞳孔变浅,颜色隐约在向金色改变。
可紧接着
,他的笑脸忽地一滞,因为那就快要变成金色的瞳仁突然裂开了。
仿佛是增殖的细胞,隐隐有另一个异色的眼瞳在生长。
仆人赶紧松开手,女仆抬起的脑袋垂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音。
高个向后退,反手打开房门,蹿了出去:“不……不对劲,好像不太对,先离她远一点再看。”
矮个仆人当然同意他的话,不过他准备离开时,一眼扫到女仆翻起的裙摆上别着东西。
他眼疾手快,把那东西扯下来,是个圆圆的小徽章。
身侧的终端震动了下,他赶紧抓着小徽章,跟在同伴后面离开房间。
看一眼终端上的消息,矮个子吃惊道:“这东西是特殊道具!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听见特殊道具,高个仆人也顾不得出问题的女仆,一把抢过了那枚小徽章,矮个子敢怒不敢言。
高个看着徽章上的花兔子,嘀咕道:“什么玩意儿?看着不太厉害。”
他们此时退出了房间,正站在走廊上,不等他们研究花兔小徽章,一旁的空气里先传出了句怯怯的女音。
“对不起,那个是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吗?”
随着她的话语,一道强烈的白光射了出来,光能子弹直直命中高个的太阳穴。
“噗通”一声闷响后,小徽章从他的手心滚了出去。
矮个子被瞬间的袭击吓傻了,他甚至没看见出手的家伙,走廊里明明空无一人,那句女声仿佛是他的幻听。
紧接着,他却看见那枚滚出去小徽章仿佛撞到什么障碍物,在空气中停止了滚动。
他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声惨叫,连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爬起来转身就跑。
南芝桃没去追,她把小徽章从地上捡起来擦干净,揣进口袋,看向大开的房间。
小徽章原本的佩戴者正在地上匍匐痛哼着,她的外貌变化巨大,血铺了一地,但却没能变成那种金色眼睛的人鱼,而是耳廓锋利、眼瞳漆黑的怪物。
她冲南芝桃张开嘴,吐出一条尖细的舌头。
没有乌璆的舌头秀气好看。
南芝桃摇摇头,趁着她张嘴嘶吼,把回溯药的B药扔进了她的嘴巴里。
一份回溯有两粒药片,服下B药后,身体会回溯到服用A药时的状态,相差不能超过三天。
一天前,为了防止好朋友徽章会让女仆长兔子耳朵,她给她喂过A药,眼下还在有效期内。
“你的运气真好。”
看着她开始变回去的身体,南芝桃轻声说着,转念一想,她又认真补了句,“遇到我这个好人。”
等女仆彻底变回去,她寻思好人做到底,她记得她的那两个同伴都负责哪些区域。
于是她把尚未清醒的女仆抱起来,找了过去。
片刻后,正在工作的男仆忽地愣了下,揉了揉眼睛,视线里,他的同伴正悬浮在空中,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抱着她。
南芝桃把女仆扔给他。
接住队友,男仆一脸警惕地看着空气,伸手去拿口袋里的道具。
“是诡?”他没有轻举妄动,但也蓄势待发。
是好人,诡才不会这么好心呢,南芝桃想。
她说:“你们很碍事,再不离开庄园就杀了你们。”
女性轻柔的声音从空气里飘出来,似乎还含着笑,一时诡气森森。
话音未落,男仆不知道发动了什么道具,直接从南芝桃眼前消失了。
跑得还挺快。
想起什么,她忽地有些懊恼,忘记问他们那条人鱼的情况了。
南芝桃正琢磨人鱼的事情时,逃走的矮个仆人扶着墙,在庄园别墅的另一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甚至不清楚对方是诡还是人,根本没有勇气回去查看。
他一面平复呼吸,一面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生怕那个看不见的家伙对他动手。
视线环绕一圈,他的眼睛突然被一片晃荡的水影闪了下。
水面的倒影投射在墙面上,水波流转,波光粼粼,但大海又不在窗边……
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水影似渔网般从四面八方把他笼罩。
天花板上、墙面上、地面上……视线所及全是波光粼粼、起伏律动的水影,梦幻到让人头晕目眩。
他仓惶抓出口袋里道具,却惊恐地发现不起作用。
一股恶臭飘来,与此同时,绮丽的女声从他耳畔响起。
那女声十分不满,但激动的情绪却没能折毁声音的动听。
方才还惊恐的矮个仆人甚至露出沉醉的表情,连身子都倾斜着,聆听这条腐烂人鱼的指责。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你应该上去厮杀、搏斗,而不是像个懦夫在这里瑟瑟发抖,提供不了一点看头!你这个该死的人类、肮脏的臭虫!你毁了我辛辛苦苦编写的剧本!”
女声缓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应该立刻!从这边的窗户跳下去!向我谢罪!”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神态迷离的矮个仆人径直走向窗户。
重物落地、物体碎裂的声音传到楼上后,祂的怒意才稍微减缓。
“不好玩,这次的剧本一点都不好玩!”
祂抱怨着,与此同时,祂那腐烂的血肉开始蠕动、生长。
不过几个呼吸,腐烂的人鱼变成了一位金曈美人,波浪般的长发垂缀在肩头,却不是像庄园主人般灿烂的金发,而是棕褐色。
她那条烂兮兮的鱼尾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对于诡而言,长出新的血肉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一件长袍披到祂刚刚长回的肩膀上。
“薇安小姐,其他部分还要继续按计划烹饪吗?”管家问。
被喊作薇安的诡没好气地道:“烹饪?烹饪个什么,后厨到底有没有认真做饭啊?客人连尝都不愿意尝!”
想到什么,祂的情绪稍微平复,翻了个白眼:“先放着吧,下次再说。”
“小叔叔呢?”祂问。
“在钢琴室。”管家答,微微躬身,请祂先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钢琴室里的乐音被女声打断。
“小叔叔!”薇安换了身得体的长裙,气呼呼地冲到钢琴边上,“你昨晚和那个客人出去干嘛了?不是说好按照我的剧本来的吗,为什么中途变卦!”
修长的手指按住了琴键,不过眨眼,纤长的金色眼睫下,那对本是湛蓝的眼瞳灿若骄阳,无比夺目。
弥尔斯灿金的眼瞳忽睨着祂,嘴唇微动:“你在怪我?”
薇安被祂瞪得畏缩了下,声音都放低了些:“不敢。”
弥尔斯冷哼一声:“下次别抄袭我的歌,蠢货。”
祂才没有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