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并没有用,人鱼的歌声不是毒素,大抵能算作一种催眠和暗示。
南芝桃并不失望,摇了摇昏热的头脑,定神对付手上的束缚。
她一只手拿着餐刀,试图撬开左手上的手环和锁链,又换成枪来了一发,尝试了一会儿后以失败告终。
不能弄开手环,反向思考,不如试试切下手腕,反正回溯后断手也能长出来。
南芝桃皱眉比划,被养父母打包卖进实验室的日子里,她还是有学习到不少东西的。除了怎么操作实验室系统,她还学到了一点点解剖的小技巧,可以稍微减轻痛苦。
但弄开之后呢,她人在海上,根本无处可逃,反抗很大可能会触怒人鱼。
要不躺平享受吧,南芝桃叹了口气,又挑选出麻痹效果的毒针,扎在手腕上。
她就要下手,刀尖破开了一条小口子,几滴血滴落水中。
“啪——”
拍打声突然传来,把她吓了一跳,打断了她的动作。
南芝桃捂住伤口侧目看过去,几只狰狞的触手从她的终端里钻出来,拍打着地面吸引她的注意力。
在她的注目中,触手伸展。
“奥格图?”她歪头轻轻唤了一声。
触手伸到她眼前,正事要紧,附脑顾不得回应并安抚雌性。
触手尖点了点捆住她的束缚,坚韧的材质飞快老化报废,一扯就开。
等级差不多的情况下,人鱼们张开的水影领域不足以把祂的力量无效化,触手怪物撕开了人鱼的领域,为雌性留下逃走的空间。
南芝桃爬起来囫囵收拾东西时,其中一只触手注意到什么,尤其狰狞地探到远处去,最后卷回来一枚小小的戒指。
她这才发现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由终端里爬出来的触手们缠在她身上,变相地帮她带上了终端这一重要财产。
不清楚门外有没有守卫,她走到门边时把武器拿在了手上,触手们却拉住她,示意她走另一个方向。
【孩子们马上就到了。】
撕开人鱼的领域后,通讯信号恢复,终端上跳出未婚夫的消息,祂的触手尖指向房间另一端的落地窗。
海面上,游轮出现在远处,后出发的那艘游艇终于反超了救援小队。
救援队的队长警惕地查看过去,先察觉到那艘游艇上全是诡,紧急调整前进方向,躲开后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想理会他们这些人类,疾驰而过。
“情况有变,黎明的那两个小怪物……”他发出一条最新消息,遥遥地跟在后方。
游轮的卧房里,南芝桃选择再相信未婚夫一次,祂的触手按在落地窗上,玻璃老化后发出皱裂的细响。
在落地窗碎裂前,海面上猛地炸开声巨响,甲板上的人和诡大多被吸引过去,落地窗才骤然碎裂。
南芝桃被触手们护着,直接跳出了窗户,有触手帮忙卸力,安然落地。
在她跳出去后,卧房的门被用力推开,弥尔斯听见了那声巨响,一种不好的预感掐住了祂的心神。
直到看见卧房里空空荡荡,祂彻底从喜悦中清醒。
骗子……
骗子!
祂的身体又开始疼得厉害,等到由水池中嗅到了一丝血腥气,那种疼痛骤然更加强烈,却不是出于愤怒了。
人类会受伤,人类会流血……
人类会死。
被欺骗的怒气陡然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在人鱼们的游戏里,人类总是轻易地就死掉了,游戏总是轻易地就结束了,祂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呢。
水池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从窗前跳下去了?她会死吗?游戏已经结束了吗?
这样的想法让祂原本愤怒的神色变得仓惶,至于那些被欺骗的、愤怒的泪意,也转而软化,变得无措至极。
祂要到窗边去看一眼、看清楚,疼痛中,念头驱使着祂的身体前倾……
甲板上,南芝桃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正靠近栏杆的方向,有人发现了她的出逃,举枪攻击,大多瞄着她的腿,试图让她失去行动力。
触手替她挡下子弹,南芝桃抓着间隙举枪还击。
但比起这些拥趸,她更想瞄准的是他们的首领。
她仰头去看,试图寻找某些人的身影。
在高处的舷窗边,她依稀看见那位金发金瞳的女士正在俯视她,霍尔曼则冲她举起酒杯,露出了得意矜持的浅笑。
南芝桃对准他举枪瞄准,一只狰狞的触足却卷上她的手腕,迫使她调转枪口。
枪口微动,在触手们的扭转下,对准了那扇破碎的落地窗边的身影。
那位漂亮的金发少爷垂首看着她,站在那里。
疗程还剩下最后一天,祂却仿佛自己找到了最后一支药剂,似乎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了。
看清楚祂脸上的表情,南芝桃怔了下。
金发少爷的性格糟糕,面对她的欺骗,祂应该是愤怒的、气急败坏的,应该和此刻的其他人一样俯视她,欣赏她的死状。
但她却看得很清楚,脾气娇纵又任性的漂亮少爷,看着她,露出了如松一口气一般的恍惚表情。
祂尚且不习惯行走,有些脱力地倚靠在窗边,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眼底却泛着红,好像就快要哭了。
南芝桃没有开枪。
笨蛋,她想。
这种好骗的笨蛋留着还有用。
触手们却死死绞住了她的手臂和腰,猛地收紧,仿佛无声的逼迫和威胁。
一切发生不过瞬间,触手卷着她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光能子弹撕裂了弥尔斯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击穿的右脸溅出一串血花。
疼,好疼……
祂真的很怕疼。
血花和小珍珠一起滴落。
圆润的小珍珠一颗接一颗,叮铃叮铃,滚了一地。
弥尔斯再去看时,她已经被狰狞的触手们卷着,翻下了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