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习惯就好。
让谢琢惊讶的是,他们竟然会因为成绩的问题闹到学校里来。
虽然那个时候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陈迹舟是最后一节晚自习约了谢琢出去打球的,他逃了半节课,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一片狼藉。
江萌低着头在认错。
苏玉帮她捡起来被大人撕碎的那些照片和杂志。
眼见下一本书就要砸过来了,谢琢过去,帮苏玉挡了一下。
他回头问她有没有事。
她的眼里一片错愕,摇了摇头。
谢琢怕那两位家长战斗力太强,伤及无辜,选择带苏玉离开。
他很少跟女生独处。
几乎没有过。
在社交里,谢琢从来不是主动的人,即便有熟悉的异性跟他走在一起——比如江萌这样的,对方一定是跳脱的,话题源源不断,不用让他开口找话聊。
谢琢一点儿也不喜欢开口说话。
但是今天好不一样。
这个女孩很安静。
是把他当空气了?还是把自己当空气?她甚至不肯抬头看他。
谢琢在心里微微地叹,文静内向的女生这样吗?
他记得苏玉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她似乎很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
总得说点儿什么吧。
旁边走过去的两个人在聊生日的事情。
“你生日几月?”谢琢随口就问。
苏玉稍微抬起一点脸。
只是方便传导她的声音,但她仍然没有看他,回答道:“二月份。”
二月?
跟他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差得还有点儿远。
谢琢无端地想,可惜了,他不喜欢比他大的。
“姐姐。”他表示尊敬,这么喊了一声。
苏玉愣了下,终于扬起脸颊看了他一眼,语气迫切地回应:“不是的,我上学早,比你们小一年。”
他低头看到她水灵灵的双眼。
好乖,谢琢悄悄地想。
夜里,没人发现,他微微弯起一点嘴角。
轮到苏玉找话题了。
她轻轻地问:“刚刚砸到你疼吗?”
谢琢没听清,他弯腰问一遍:“什么?”
苏玉咬着字,她的音色有点儿黏黏糊糊的,虽然她发音很郑重,但旁人听了,只觉得柔软可爱——“我说,那个书砸到你疼不疼?”
很好听清脆的声音,让谢琢嘴角的笑弧变深了一点。他自己都并没有察觉,即便还有点不熟悉彼此的尴尬,但这样的氛围莫名让他觉得舒服。
谢琢忍不住地学她懵懵的声音:“那个书砸到我不疼。”
苏玉捏了下耳垂,说了句:“那就好”。
谢琢陪她等车,头顶的路灯照着两个人的方寸之地。
等候的时间很枯燥,他稍微往后退一点,挪眼看了看苏玉的侧脸。
她的身上有一点浅薄的香气,像是丁香花。
她的骨相很好,脸小小的,下颌骨流畅漂亮,鼻梁也很精美秀气,稍微抿唇的时候,嘴角压下一点浅浅的弧度。
她的长相,是很温山软水的那一挂,没有一点的攻击性,令人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哪怕他们没有话题聊。
但透过她的眼睛,谢琢感受到了秀气之下隐隐一丝灵动。
不是活泼开朗的那种灵动,谢琢形容不上来。
可能不太熟吧,苏玉跟他站在一起时,身上还是有拘谨的,她的手握在前面,指头绞在一起。
谢琢淡淡地收回视线。
他把苏玉送上车。
她走到后排的座位,透过模糊的车窗,冲他挤出一点笑,礼貌地跟他挥手道别。
站台只剩下他一个人,谢琢站在拂面而过的晚风里,觉得被裹了一身温柔的丁香,那双清纯的眼睛又落到他眼底了。
江萌那边的事情大概是解决了。
陈迹舟给他发消息:【看见苏玉了没?】
谢琢说:【送上车了】
他拿着手机,就顺便沿着聊天信息往下划了划,谢琢看了眼苏玉的生日。
她填写的年份,的确比他小一岁。
最后,谢琢又百无聊赖地点开她的头像,一只小兔子,他看了又看。
-
第二天,原本的语文早读被换成了英语。
徐一尘去楼下丢了个垃圾,回来的时候,小声地跟谢琢说:“江萌怎么了吗?我刚刚上来看到她好像在哭。”
谢琢转着笔的动作顿了顿。
他其实不太会安慰女生,但是既然让人伤心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是为朋友做点儿什么吧,毕竟她的父母昨天晚上闹得实在太难看了。
江萌平时都是早读课后的课间去食堂吃早餐的,这样可以节省下她早上睡觉的时间。
但她今天没有去食堂。
谢琢去买了两个她喜欢的包子和热牛奶,发现江萌没回座位。
他问徐一尘人在哪。
谢琢根据徐一尘指的方向,到了后门的楼梯小角落。
那儿坐了两个女生。
他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
“江萌,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你没有错。”
——苏玉的声音很抓耳朵,很有辨识度。
谢琢在墙边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给江萌准备的热烘烘的早餐。
最终,他没有打扰女生们独处的空间。等到江萌回座位,那两个包子才被放到她的桌上。
江萌接受了他的好意,她眼睛红红的,怕被嘲笑,不好意思抬头看谢琢。
只平静地说了谢谢,接着翻手里的教科书。
谢琢看了看她发红的眼角,又看向她桌角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手账本。
他很少见地竟然在她座位旁边停留了一会儿,指着那本子说:“苏玉给你做的?”
江萌咬了一口早点,轻轻地应:“……嗯。”
谢琢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对她喜欢的那些明星更是兴趣为负值,但那会儿偏偏没忍住,他把手账本拿起来随手翻了翻。
他隐隐约约认识到,苏玉身上的灵动感来自何处。
虽然不声不响,但她并不是遥远的孤岛。
她很紧密地和周围的人共享着情感。像午后清澈的水流,带着日光的晶莹碎片,经过每一片陷入阴雨的丛林。
她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