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惟许侯夫人 法采 3221 字 1个月前

往年多半是贵妃和慧王逢祯陪皇上避暑,雍王彼时年岁小,也不曾监过国,多是内阁与陆侯一道坐镇朝堂。

这次皇上要带雍王一道去,除了雍王,他还准备带上三子承王。

也算是种平衡。

陆慎如与窦阁老,不约而同地都没多言。

下朝之后,侯爷往皇子所走了一趟,立在学堂外,听扈廷澜给逢祯讲课,他让人把逢祯的桌椅就就并到了他的讲桌前,这次不必再大声,逢祯也不会漏听。

陆慎如暗暗点头,心道扈廷澜果然稳妥。

但他离开的时候,又遇上了承王逢祥。

这次承王没再请太监帮忙给他找扇子,而是有人递了一匣三柄折扇上前。

递去扇子的人,不巧恰是宗人令兖王身边的侍从。

“兖王殿下听闻您丢了爱扇,虽没能找到,但暑夏难捱,便让奴才给您送了三柄扇子,您快收下吧。”

“我、我不用这么多扇子,是否要分给二皇兄与四皇弟?”他怯生问,是不是要给逢祺和逢祯都分,一人一把。

但那兖王侍从摆了手,“二殿下和四殿下都不缺扇子,是给您的,您快留下吧。”

承王惶惶又怯怯,连声让侍从替他跟兖王殿下道谢。

侍从客气笑着,恭敬离去。

承王逢祥丢了扇子的小事,兖王倒是上了心。

陆慎如略感意外。

但他今日回家,没再见到他娘子在院外等他,今次也不在远岫阁院中。

前两日果然只是为了哄他,非是真待他有长性儿。

他默然换了衣裳,却也忍不住问了一声。

“夫人呢?”

崇安来回,说夫人在正院休歇,“似是有些身子不适,夫人从昨日与侯爷一起用过饭后,就没再吃东西了。”

“可请了大夫?”男人挑眉。

崇安说他也问过了,“夫人道,晚间王太医要来给您换药,届时请王太医一并看诊即可。”

男人闻言,转而去了一趟正院。

自跟她冷了之后,他这几日都没再来过正院。

今日还没走进房中,便一眼看见她,坐在大开的窗下支着脑袋打盹。

他抬脚到窗下,惊起檐下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她并没醒,长眉微微蹙着,睡得疲惫。

丫鬟已为她盖了薄毯,陆慎如并未再进房中,只在窗下又多看了她两眼。

她最近好似都很疲累,是为何事如此累?

他思绪到此,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没多想,见她实在睡得香,抬脚离开了廊下,但经过西厢房门口,却一眼看到了房中摆着的两只大箱笼。

他走进去,看见那满满两大箱的旧纸页。

“这是什么?”

阮恭就连忙过来,但他看着那两大箱纸页,略支吾了一下。

“回侯爷,这、这是夫人令小人从青州取回来的。”

他没说的太明白,可陆慎如一下就听懂了。

哦。原来这全是她的三郎的旧物。

男人目光缓缓扫过这两大箱子的旧纸页。

她嘴上说着在意他,拉着他、抱着他、与他十指相扣,可实际上,一刻不停地在为她的三郎找寻离世的真相。

如此地疲倦,随时随处地要睡着,是不是也因为没日没夜地,翻看看这些蒋氏留下来的旧纸旧迹?

男人眸中压制着翻腾的暗涌,他抿唇又看到了她桌案上。

她的桌案上,也摆了这些旧纸页,那旧纸页不同其他,上面有经年落下的笔墨点画其间。

必是她的三郎点画的,只是他拿起来多看了一眼,竟看见了上面关于窦阁老的旧事。

陆慎如一下就笑了。

难怪她想去赴窦府的宴请,原来只在书房里为那人翻找缘由还不够,就算明知是龙潭虎穴,她也要亲自为那人进去闯一闯!

他低低笑出了声来。

恰一转头,眼角扫见她醒来快步到了门前。

杜泠静亦看到了他手上关于窦阁老的旧纸。

她一慌,“惟石,我只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有些奇怪而已。”

她要解释不是他想的那样,却见他只见指骨青筋露出,捏着那旧纸页,笑着道。

“当然奇怪了。他只在旧纸页上画了圈,你就要去,我怕你去了被人欺负,劝你拦你,你根本就不想听。”

他忽然道,“夫人为你的三郎做事,直接告知我即可,不必再找其他借口哄我了!”

他言罢,将纸页弃去一旁。泛黄的纸页在半空中无章地飘旋。

而他再不肯看她,抽身大步就往外走。

他就不该又心软,巴巴地过来看她……

男人步子再不停留,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杜泠静在后面急急唤他,更小跑着追了上去。

但刚跑了没几步,忽然脚下一滑,身形踉跄起来。

她低呼,陆慎如亦从眼角看到了她跌了脚下。

他下意识地心头一跳,脚下也不由地顿住。

不过秋霖正紧跟在她身后,及时地扶住了她,“夫人……”

她没摔着,他为她不住停下的脚步,便也没再继续停留下去。

他把心一横,再不回头地直接回了外院,他径直叫了崇平。

“点人手,去北关!”

就这须臾的工夫,等到杜泠静缓过来,追去外院,他已跨上玄珀,打马离京往北关去了。

杜泠静立在门前发了恍。

秋霖见她脸色退了半边血色,慌乱地正要劝她回去歇息。只是话还没说,就见她脚下晃了起来。

*

男人这一走,一口气骋马近乎跑出了京畿,才堪堪停了一停。

黑马玄珀在驿站大口大口地饮水,一众侍卫也没想到侯爷跑这么快,烈日之下皆口干舌燥。

崇平却念着他肩头根本未能愈合的伤口,要过来为他看伤,被他摆手止了去。

奔马颠簸得伤口生疼,但这样的皮肉伤他早已不在乎了。

他素来是知道她心里只有那人的。

只是他既然知道,以前也不欲在乎,为何此时还会难受,从伤处到心头,连通着,如新长出的血肉反复被扯断一般得疼。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变了,变得贪了,一要再要。贪就是痛,贪就是错,贪就是自我折磨。

她是不可能真的在意他的,能嘴上说在意就不错了。

陆慎如忽的重新厘清了这件事。

他心头默然静了下来。

他今日又跟她发脾气了,还又当她的面说了重话。

她脸色发白,她神色不安,不管她是为何如此地疲累,疲累到说晚上陪他,却一转眼就睡着,他都不该说重话才是。

他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比得过蒋竹修,还不如就与她好好的,何苦让她为难?

男人念及此,倏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有侯府的侍卫疾驰紧赶地追了上来。

陆慎如一眼看见追来的侍卫,就问了过去。

“是不是夫人怎么了?”

侍卫干咽一口。

“夫人昏倒了!”

男人吸气,接着又听见侍卫急急道。

“侯爷,夫人她……是有孕在身了!”

他说夫人有孕了,但连日得心绪起伏太大,“王太医说胎相甚是不稳!”

三句话接连落进陆慎如耳中,男人心跳彻底停了。

他指挥千军万马都不曾乱过的手,此刻颤了一颤。

下一息,他径直出了驿站翻身上马,调头就往京城回赶而去。

……

永定侯府正院。

杜泠静倚窗下,吃了半碗药就吃不下去了,更觉身上难受得紧。

房中闷热,到了天色已暗也未清凉,连风都没有。

不想外间突然混乱了起来。

菖蒲忽然喊了一声,“夫人,侯爷回来了!”

杜泠静讶然扶着榻边起了身。

男人如踏风而来,风随着他的大步呼啦全都涌进了房中。

杜泠静怔住,男人却一眼看见了她起了身,甚至还要上前迎他。

他心口倏然一阵酸疼发涩。

都怪他,全都怪他!他怎能欺她至此?!

“泉泉……”

他一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