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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起来后时间过得异常的快,晚棠的手指依旧会在碰触冷水时刺痛,腰背也总在一天结束时酸胀难忍,但她洗碗的速度快了不少,摞碗碟的姿势也熟练起来,不再像最初那般手忙脚乱。
老板娘依旧是那副挑剔的神色,时不时会走到后厨,盯着她洗碗的动作,嘴里念叨着“慢死了”、“洗干净点,油都没搓掉”。可到了饭点,偶尔会多给她碗里添两块肉,嘴上却说是“灶上不小心多烧的,倒了可惜”。
到了第七天傍晚,老板娘拿着个小布袋走到后厨,往晚棠面前一丢:“喏,这星期的工钱,三块,数数。”
晚棠愣了一下,不是说月结吗?
老板娘眼睛一斜:“怎么?嫌少?我跟你说,也就是看你可怜,怕你没钱养孩子,才破例给你周结。你要是敢偷懒,下个星期就没了!”
晚棠连忙拿起布袋,入手沉甸甸的,她心里一暖,低声道:“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总算是有了收入,这三枚银元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惶惶不安。
之前从钱庄兑出来的银元,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轻易不敢动用。那些钱是她和小囡最后的退路,万一孩子有什么不好,那笔钱就是救命钱,绝不能坐吃山空。
回到亭子间,晚棠将三枚银元藏好,舒了口气。这段日子,只有晚上睡觉前的一点时间是她自己的。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街灯光线,或是偶尔奢侈地点一小截蜡烛,她铺开纸笔,陶醉其中。
她写得很慢,常常写上两行字就要停下来,揉揉酸痛的手腕,搓搓冻麻的手掌。她写一些文学散文,一些自己知道的故事,写弄堂里的见闻,写细微的人情冷暖,笔触还很稚嫩,但情感是真实的。写完后,她小心地誊抄好,托王家姆妈出门买菜时,顺路投进邮筒。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老板给大伙放了一天假,晚棠就在房间里休息。王家姆妈帮她看着小囡,让她借用沐浴间洗了个澡,现下头发还有些湿。
她正梳着长发,张家姆妈却在楼下喊她,说是邮差送来一封信。
晚棠取了信回到房间,把信拆开,里面没有几句话,却夹着一张二十银元的汇票。报馆采用了她的稿子!晚棠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汇票,手指微微发抖,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赶紧低下头,眨了眨眼,把泪意憋了回去。
她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时别说赚钱,连替自己做决定都少有。她其实也怕自己根本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养不活这个孩子。可这张汇票,给了她信心,给了她希望。
她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囡,心里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她得尽快辞掉餐馆的工作,后厨油烟太重,声音嘈杂,对孩子的嗓子和耳朵都不好。
如果稿费能稳定下来,或许她们也可以搬出这间狭窄的房子,重新租个公寓,再请一位娘姨照顾小囡,她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继续写作...她攥紧了汇票,心中满是对未来的畅想。
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晚棠抱着小囡,走出了那间终日晒不到太阳的亭子间。这些日子不是在油腻呛人的后厨洗碗,就是缩在小小的房间里,孩子需要透透气,她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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