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高亢的"礼成"声浪中，十二道鎏金雕花门轰然洞开，身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托着银盘鱼贯而入。澳洲龙虾的殷红、松露鹅肝的油褐、鱼子酱的墨黑，在水晶长桌上铺展成奢靡的调色盘。

"赵总这杯我干了！"纺织厂王老板的鳄鱼皮带扣撞翻红酒杯，铜制龙头吞吐的翡翠珠子在桌布滚出暗红轨迹。他仰头灌下茅台时，坠着的貔貅吊坠随着喉结剧烈滑动。

斜对角的水产李总用帝王蟹造型的雪茄剪敲开香槟，蟹钳夹住的古巴罗布图正滋滋燃烧。"听说姜厂长新批了排污..."话音未落，做建材的秃头男人突然碰倒骨瓷汤盅，羊肚菌炖花胶的浓汤漫过桌布，在屏"绿色产业先锋"的字幕倒影里，晕染成诡异的墨色漩涡。

二楼回廊飘下脂粉香，连锁老板娘周媚正倚着雕花栏杆，水蛇腰缠着施华洛世奇水晶流苏，每根发丝都精心喷过定妆喷雾。她涂着镭射甲油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调出的不是账单而是赵宇与杨思思的私密合影，她身旁的珠宝商太太突然惊慌地捂住口鼻。

姜父正与身旁的商业伙伴寒暄着，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他抬手不经意间碰了下西装内袋，那里装着他视若珍宝的手机，承载着化工厂的诸多事务。可这一碰，手机竟像条滑溜的鱼，从他的指缝间挣脱，"咣当"砸在宴会厅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慌乱地佝偻着腰，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去捡手机。却看见屏幕上跳动着化工厂厂长的十几通未接来电。他匆忙环顾四周，躲到廊柱后接听。

“喂？”姜父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姜总，不好了！环保局的人带着记者，突然就把咱们的排污口给封了！”厂长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带着十足的焦急与恐惧，几乎要冲破手机听筒。

姜父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疯狂盘旋。老花镜片上反射着短信内容最新一条短信刺进瞳孔：

【环保局带记者封了排污口】

不远处的姜母正与几位贵妇交谈着。她手中紧握着一把象牙骨扇，扇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喜鹊，原本是她平日里的心爱之物。可她不经意间瞥见丈夫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时，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象牙骨扇也在这瞬间“咔嚓”一声，脆生生地折断，扇面上的喜鹊被生生腰斩。

姜母顾不上周围贵妇们投来的异样目光，踩着高跟鞋，快步朝着姜父走去。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丈夫手臂："老姜...那批连夜处理的废料..."她声音发颤，精心描绘的妆容此刻也难掩她内心的恐惧。

"没事的。"姜父下意识地拍拍妻子手背，试图给予她些许安慰，却摸到自己掌心的冷汗。他想起昨天赵宇在书房信誓旦旦说的话："岳父放心，新排污许可证已经盖章了。"当时女婿的钢笔尖正划破一份检测报告。

主桌中央的旋转鎏金托盘上，一道用食用金箔装饰的佛跳墙正缓缓转动，鲍鱼壳与海参须在蒸汽里若隐若现，像极了青河底翻涌的死鱼群。

"小姜啊，尝尝这个鲍鱼。"赵书记的筷子尖还沾着口水，夹起的鲍鱼在姜雨薇盘中轻轻颤动。赵书记微微眯起眼睛，话锋一转："最近你爸的化工厂还..."

话还未说完，宴会厅那扇气派的鎏金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水晶吊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震得“哗啦”摇晃，将那人惨白的脸照得如同鬼魅。来人正是赵宇的助理，他脚步踉跄地冲到赵宇身边，在他耳边低声急促地低语着。

姜雨薇就坐在旁边，她敏锐地捕捉到“举报”“环保局”“查封”等字眼，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赵宇面不改色地缓缓起身，铂金袖扣刮破了精致的桌布，那细微的撕裂声，却显得格外刺耳。

"失陪一下。"赵宇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可他起身的动作却带翻桌上的红酒杯，82年的拉菲在雪白桌布上肆意蔓延，那浓烈的红色，像极了排污口检测仪爆表时刺眼的红色警报。他手掌状似亲昵地扣住姜雨薇后颈，拇指却精准压住她动脉："宝贝稍等，我去去就回。宝贝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就是把麻烦变成.....。"

主桌瞬间沸腾。教育局王局长的茅台"咚"地砸在转盘上："老姜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他镶着金牙的嘴咧到耳根，脸上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酒气喷在姜雨薇裸露的肩头，让姜雨薇感到一阵恶心。

"听说废料直接排进青河？"李丽萍的翡翠镯子"咔"地磕在餐盘边缘。她故意晃着手机，屏幕上正是绿泡泡里环保局的一个朋友，给她发的化工厂排污管道的排放视频——浮满死鱼的水面上，漂着一块刺眼的"环保标兵"奖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