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活不了了!”
“你看,那腿关节都流脓了!”
“肯定是趴久了!哎呀,下面还在流血呢,应该生了没多久吧!也不知小的活下来没有?”
“看这样子难啊,大的不行了,小的还能好?”
“真是可怜见的。”
“快看,到申屠那里去了,肯定要被杀了。”
路人议论纷纷,大群人围过去看。
“妹妹,快点。”田壮飞跑向前。
“别乱跑,跑丢了怎么办?娃他爹,快拉住他。”赵清娘急道。
田木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田壮,训道:“你这样乱跑,下次就待在家里吧!”
“爹,我知道了。”田壮低下脑袋,乖乖应道。
“壮娃,二姐拉着你。”田菊笑着,拉过田壮的手。
一家人随着人群围拢过去。
人群中站着两个粗壮汉子,一身粗麻对襟汗褂,挽着裤腿,脚穿草鞋,正正是垦地的庄稼汉子。稍高些的捂脸大哭,稍矮些的一脸悲伤,扶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卧着一头大黄牛,被毛杂乱,鼻息粗重,呼吸困难,奄奄一息。
“哎呀,牛牛生病了!”田壮一声惊呼。
板牛停靠的地方正是一个卖肉摊子,摊子上还放着许多肉块。
一个肥硕大汉,上裳敞开,露出一身膘肉,走上前,拿下搭在肩上的手巾蒙头蒙脸擦把汗,瓮声道,“兄弟,要把牛卖了吗?”
这一句,引得那个大哭的汉子腿一软,蹲下身,哭声更悲了。
“这么烫,生的啥病呀?”叫申屠的壮汉伸手摸把黄牛,一声惊呼,又仔细查看一下,叹道,“刚生了崽子吧!”
“有没有找个大夫看看啊?”人群中一个汉子不忍道。
“看了……看了……说不行了……”蹲着的汉子抹抹脸上的泪,抽泣道。
“兄弟,你这牛,可有去镇务府消档啊?我可不能没名目乱收。”申屠拍拍黄牛背道。
“消了,镇务处孙大人看过,也说不行了,同意我来卖。”汉子站起身,不舍地摸摸大黄牛,悲愤道,“我家的牛才两岁,壮着呢,咋会这样!”
“刚生了崽,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小牛最终也没活成。”另一个稍矮的汉子低声道,“在棚里趴了好些天,都站不起来,现在烧得更厉害了。”
“老天爷啊,你还给不给人活路啊,我家攒了好些年的钱,终于买上头牛,怎么会这样啊!”稍高的汉子悲声呼道。
“这位大哥,你给个稍高的价钱吧!”稍矮的汉子抹把脸,对着申屠恳求道。
“唉!”申屠叹口气,“二两银子吧。”
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直叹息,现在刚成年的牛都要十几两,壮年的更要二十几两,家境稍差些的根本买不起!
牛可是一家的宝啊,耕地种庄稼全靠它!家里劳力多的还能挨,劳力少的更需要有头牛了。
唉,现在牛快死了,只值二两银子了!真是要庄稼人的命啊!!
“二两!”稍高汉子一声惊呼,“我买回来花了十二两啊,又辛辛苦苦养了一年。”
“大哥,你再给些吧!”稍矮汉子求道。
“你看看,这皮下都烂了!不是我不给高!这牛病着,我杀了还担心肉卖不出去啊!”申屠嚷道,“这病牛,别人忌讳,不会买呀!说不定还要卖到村里去呢!”
“娘,牛牛在哭!”田壮惊道。
大家闻声看去,在粗粗的睫毛下,黑黑的牛眼半睁半闭,滑出一行液体。
“牛哭了!”
“真哭了,它都明白呢!”
“哎呦,我看不下下去了。”
“妹妹,你救救牛牛吧。”田壮转身恳求道。
木言点头,拉下赵清娘轻声说了几句。
“叔,婶子,你们也在啊!”一个黝黑少年一手拿着付空扁担,一手挠着脑袋,憨笑着看过来。
“丰年。你来卖山货啊!”田木根笑着招呼道。
“丰年。”赵清娘也笑着喊道。
“嗯,都卖完了,正打算回去呢。”少年笑着跑过来。刚走近,就对上一双柔美的眼睛,一下呆愣住了。
田草脸一红,把头低下了。
“你爹身子好些了吗?”田木根笑问道。
安丰年微张着嘴,傻愣愣道:“我爹……我爹……”
田木根奇怪地看看他,满脸通红的,这娃咋了?
“不能再加了,就二两吧!”申屠皱眉道,“卖不出去就砸在手里了。”
稍矮汉子一阵摇头,二两太少了,真是要我们命啊!
“二两还是高的呢,你再去别处问问,还有哪个肯出二两?”申屠一拍胸脯,嚷道,“病死的牛谁要啊!”
“这倒也是,病死的你敢吃吗?我可不敢!”
“我也不敢,吃了谁知道会怎样?说不好也得上这种病呢!”
两个汉子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知道没法了,最好也就是二两了。
一跺脚,吸口气,话语正要冲出。
“两位兄弟,你们把牛卖给我吧。”田木根走上前,说道。
“啥……”观众一阵震愣。这病牛快要死了,还有人抢着要!要来干嘛!
“啊……你……你要……”稍高汉子张大嘴,惊讶道。
人群的目光全都转了过来,田木根一家瞬时成了目光所聚之处。
赵清娘下意识把娃们往身后藏藏。
安丰年上前几步,壮实的身子一下挡在赵清娘几人面前,遮住好奇目光。
“这位大哥,你说要这牛,你出多少……多少银子。”稍矮汉子精神一振,急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