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生活永远比戏剧精彩(2 / 2)

每次,夏敬国都会有意无意说起他不在时吴莎莎的各种情况,比如,她经常招呼人回家打牌,特别吵;周围邻居都有意见;经常把孩子留给保姆自己跑出去玩……让杜沧海回家提醒提醒,牌可以打,但要注意影响,家里男主人不在,牌搭子最好是女的,男的少往家招惹。杜沧海就不自在,觉得自己来,在夏敬国看来,有打听自己不在时吴莎莎言行举止的意思。甚至夏敬国以为杜沧海能把房买到他楼上,也是对他的信任,他当然要恪尽职守。

天地良心,杜沧海真没这意思,又不能挑明了说,怕夏敬国尴尬,只好他一说到类似话题,就岔开,甚至替吴莎莎辩解说,她虽然是青岛人,可亲友不多,就一个父亲,还说不到一块去,所以,她愿意找人回家打牌就回家打牌吧,全当她消遣寂寞了。

其实,杜沧海对吴莎莎召集人回家打牌这事还是很反感的,可一转念,不让她去跳舞,再不让她打牌,让她干什么?

人活着,工作是为了挣钱吃饭固然是第一要素,还有一个原因是人总得有点事打发着,要不然多无聊?所以,吴莎莎愿意打牌就打吧,但别在家抽烟。

杜沧海不抽烟不喝酒,对烟酒味特别敏感。

每次他一踏进家门,居家和烟草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让他想起了八十年代初,他汗流浃背地拥挤在肮脏的火车上来回奔波的生涯,每一口呼吸里,都充斥着汗酸、口气和劣质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远离那种生活环境以后,再回头去看,还是很不堪的,尤其是躺在干干净净的酒店大床上的时候,会觉得当年的自己真抗造,这一路,究竟是怎么摸爬滚打过来的?

人活着,都在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寻找存在感,科学家用行业领域内的知识,艺术家靠艺术天赋,做生意的靠金钱的积累,现在,他凭自己的努力,可以过上干净舒适惬意的生活,可吴莎莎却把家弄得让他一进门就想起了那些肮脏不堪的岁月。

汗馊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在杜沧海的味觉意识里,就是穷苦不堪、毫无体面可言的劣质人生的味道。

如今,这味道天天充斥在他的家里,他的孩子们也浸泡在这味道里。

杜沧海不胜其烦。

这次回来,是因为杜天河,事发突然,就没告诉吴莎莎,到家已是下午了,开了大半天车,人又累又乏,一打开门,关在家里发酵了好久的乌烟瘴气伴随着搓麻将的稀里哗啦声扑面而来,杜沧海下意识地捂着嘴,大声咳嗽了两声,麻将声戛然而止。

透过缭绕的烟雾,他看见吴莎莎傻了一样看着他,拿在手里的牌都忘了放下,杜沧海进门,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乌烟瘴气中几个打牌的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彼此丢个眼色,落荒而逃一样地走了。

吴莎莎小心翼翼地起身,送大家到门口,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怯怯地看着杜沧海。

杜沧海把家里的窗都打开了,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看着吴莎莎:这就是我不在家你过的日子?

吴莎莎自知理亏,闷闷地撒着娇说:人家在家闷得慌嘛。

杜沧海毫不客气地拉开大门,冲着门口大声说:看看!你都往家招了些什么玩意儿!?把咱家当什么了?麻将馆吗?有钱玩就去麻将馆开房间,没开房间给我滚蛋!滚远点!说完,砰地摔上门,虎视眈眈盯着吴莎莎:我在外面做生意是为了让你们活得更好点,可你怎么能让孩子们天天泡在这种下三滥的味道里?!

吴莎莎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已习惯了,闻不出异样,认为杜沧海的突然回来,就是因为不信任她,是突然回来查她岗,结果撞到了她在和朋友们搓麻将,就气急败坏,懊恼得很,觉得在杜沧海眼里,自己真成了谣传中的放荡女人,就满腹冤屈地跟杜沧海吵了起来,说杜沧海不信任她,要离婚。杜沧海指着满地板的烟灰说你在家把日子过成这样,我再怎么信任你?我知道你在家闷,你也可以找朋友玩,可你不能把家弄成猪窝!你闻闻这家里还是人的味道吗?

吴莎莎使劲抽了两下鼻子,说:不是人的味道还能是奸夫淫妇的味儿?

杜沧海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地,一句话也不想说。

吴莎莎抓起麻将牌,扔得满家都是,说:杜沧海,当初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娶我的,我没拿刀架脖子上逼你,你要后悔了就明说,我给你腾地方!

杜沧海心里的崩溃,就跟雪崩似的,每当他要对吴莎莎表达不同意见,吴莎莎都会引申到当初,说当初她谁也没想拖累,是杜沧海非要当英雄,现在,他过够了英雄瘾,就要猪八戒甩耙子,把她在扔半路上。

吴莎莎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杜沧海只有投降的份儿,举起双手,说:我投降,我真没那意思,是我不对行了吧,我不该说咱家味儿不好,我也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讨厌别人在咱家抽烟,你也知道我爸抽烟抽得那么凶,家里整天乌烟瘴气,我就特别反感,也在心里起过誓,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抽烟,这味太难闻了。

吴莎莎就撅嘴,表示勉强信了。

4

杜沧海匆匆出门,去见了杜天河。他已没事,在局里上班。

杜沧海把他叫出来,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杜天河说不了,想一个人待着,眼神灰灰的。

杜沧海有点怕,一个人可以凶可以愤怒可以激动也可以悲伤,有这些情绪,说明对这个世界还有期望,有继续人生的愿望,只是难以接受当下,渡过情绪高峰期后,也就没什么了。可杜天河的样子,已是万念俱灰,厌弃了这个世界,从楼顶上飞下来、纵身跃进黑漆漆的大海,都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的事,怕吓着父母,又不敢跟他们说,温州那边,就大狮子管前不顾后的脾气,一个人顶几天可以,时间长了,不敢指望,就只好跟杜溪说,没事多陪陪杜天河,别让他一个人呆着。

杜溪问怎么了,杜沧海就把张晋艇其实在和米小樱离婚前就有了婚外情,而且第三者已经怀孕的事说了。说这件事对杜天河的打击,比米小粟的死,一点也不小。如果说米小粟的死,对杜天河来说是爱情以撕心裂肺的方式失去,那么,张晋艇早就有外遇、却要以杜天河和米小樱有染为由离婚,又飞快和已怀孕的第三者再婚,对杜天河来说,就是对人性的绝望,他无法相信人可以如此卑劣而虚伪,并深深为自己和张晋艇这样的人同为一种叫人的动物而感到羞愧……

杜溪既生气又心疼杜天河,让杜沧海放心,最近她会以果果学习成绩下降了为由,让杜天河下班就过来给果果补课,其一,有事忙着占着他心思,其二,身边有亲人陪着,心里总能多些宽慰。

杜沧海的心,这才稍稍踏实了。傍晚回家,家里已经收拾干净了,空气中还飘着空气清新剂的香味,心情就好了许多。夜里,吴莎莎把身子往他身上靠,可奔波了大半天再加上让杜天河的事弄得,挺没心情的,又怕不回应,吴莎莎会多想,就用毫无激情的身体走了一遍程序。

后来,他想,那天晚上,与其说是做爱,不如说是应景的交配,质量不高,而吴莎莎发出的兴奋的声音,不过是讨他开心的表演,他听得出来也感觉得出来。

做爱做到后来,吴莎莎几乎没有分泌,那种没有润滑的肉体的相互摩擦,除了痛楚是无法给人带来快感的。

第二天早晨,他看见阴茎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地方都磨红了。

吴莎莎应该也很疼吧?可是,为了哄他高兴,她还要假装快活地大喊,突然地,他就有些心疼吴莎莎,除了他和孩子,她真的是一无所有,这么想着,就去厨房给吴莎莎和孩子们做了早饭,盛好了粥端着往外走的时候,吴莎莎穿着睡衣,依在门上,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见他回过头来,吴莎莎显得有点猝不及防,匆忙换上了一脸微笑,接过他手里的稀饭碗,说:怎么起这么早?

杜沧海说: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吴莎莎放下稀饭,从背后搂着他的腰,说:沧海,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杜沧海就笑,说:说什么傻话呢。

吴莎莎就依在厨房门上,看着他忙活,眼里泪光闪闪地说:你知不知道?

杜沧海说:什么?

吴莎莎说:丁胜男出来了。

杜沧海就觉得脑子里刷拉一声,好像一道幕布被人拉开了,说:她啊……

接下去,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吴莎莎那么确凿地知道他是喜欢丁胜男的。杜沧海边从筷笼里拿了筷子,边想怎么回答才不会引起吴莎莎的警惕,一直到坐下了,却又说成了她啊。见吴莎莎眼里有了幽怨,就笑笑,说:她找你了?

吴莎莎昂了一声。

打牌?

找你。

杜沧海心里又轰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找我?她找我干什么?

借钱。吴莎莎喝了一口稀饭,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说:就没见过像她脸皮这么厚的女人,上门来大言不惭就说找你,把我当什么了?把孩子们当什么了?好像她进去是因为你似的!

杜沧海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才好,就没说话。吴莎莎又说:跟我要你的传呼号,我说你没有,她说那就把大哥大号告诉我。

杜沧海飞快地从吴莎莎的叙述里想想丁胜男现在的样子,却怎么也拼凑不起来。吴莎莎见他不吭声,有点警惕:该不是已经找到你了吧?

杜沧海说没有。吴莎莎说那你不说话。杜沧海说:我在想她现在变什么样了。吴莎莎啧啧了两声,说:还那样,脸上那妆,化得可浓了,跟京剧里的青衣花旦似的,这要晚上出来,能吓人一跳。

在阔别七年之后,丁胜男的形象,在杜沧海脑海里,一下子就活了起来,他想着丁胜男原本略黑的皮肤,化了浓浓的妆的样子,大概像《小二黑结婚》里的小琴她妈吧?皮肤黑,扑很多粉,又扑不好,就活脱象驴粪蛋上下了一层霜,就喷然地笑了,但又一转念,丁胜男怎么可能是小琴妈的样子?她虽然黑,但皮肤细腻,缎子一样光滑,以前在学校做课间操的时候,丁胜男就在他左前方,他常常能看见太阳光打在她缎子一样的皮肤上,散发着栗色的迷人光芒,让他总有伸手摸摸的欲望。

吴莎莎警惕地问他笑什么?

杜沧海就说让她说的,想起了小二黑结婚里的小琴她妈。说完了,自己在心里呸了一声,想在男女的事上,男人真天生是骗子,譬如现在,他还没见着丁胜男呢,就开始对吴莎莎撒谎了。

莎莎就笑了,大约听杜沧海这么想丁胜男,就是对她已全然没好感了的表现吧。一会儿,小兰也起来了,见杜沧海把早饭做好了,挺不好意思的,做饭带孩子,本是她份内的事。但杜沧海觉得无所谓,招呼她坐下一起吃,说这两年,自己在家的时间少,多亏了有她帮着吴莎莎,他才能安心在外面做事业。

被家主夸了,小兰很感动,好像老黄牛一样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有人看见了她的丰功伟绩,眼睛都湿润了。

吃完饭,杜沧海不想回温州,想帮小兰把孩子送幼儿园去,再回父母那边看看。吴莎莎说约了朋友,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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