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看着,却听她说:“方生,我马上要出发了。”
方图南木然跟过去,问:“想去哪儿?要不要我陪你?”
钟玉摇头,发丝跟着颤动:“回家呀,我要回红港去了,我大哥来接我。”
他愣在那儿,站着,忽然之间嗓子如同被烧刀子浸过,又烫又辣,一瞬间被熬干水分,讲不出话。
“什么时候回来?”方图南只能这样问。
钟玉又摇头:“我唔知啊,方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北都,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北都。”
方图南,我是要同你讲,再见。
他上前一步,如同她第一次来这里一样,在她面前茶几坐下,拉住她的手:“我不准你走。”
一颗泪落在他手上,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钟玉吸了吸鼻子,仍然是和风细雨,软糯弹牙的嗓音,平静的问:“你把我留在这里干嘛呢?就像养一只金丝雀那样吗?方生,我是很乖,但我有钱的,我生活费很高,你未必付得起。”
方图南眉头一拧:“你在说什么?”
她别着头,不肯看他。
他拽着她的手往怀里拉一把:“钟玉,你平时看小说吗?”
话题怎么会忽然扯到这里?
钟玉懵懵懂懂点头:“看呀,咩事?”
他倏然一笑,刮她秀挺的小鼻子:“以后少看点儿,哪有那么多金丝雀?谁要包养你了?”
你看方图南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以为又是小孩脾气,哄一哄,还有转圜余地。
但钟玉打开她手里握着的那张纸,却是钟珣传真过来的一份新闻稿。
内陆八卦小报,明天就要发出。
用了化名,用了暗示,只在坊间流传,局中人却很容易读懂。
迟局嫁女,方师娶媳。方迟两家联姻在即。
方图南忽然之间如坠深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样坐着,天鹅颈骄傲翩然,内心止不住的坠入冰窟。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可是真实的,剧烈的,幻化成型直扑到他面前。
他的小蝴蝶要飞走了。
她的腰纤细脆弱,但他已经握不住了。
方图南没接那张纸,他腰背躬了又躬,放低姿态,试着说话:“宝贝儿,不是这样,”
钟玉却挑起了秀眉,骄纵姿态流露出来:“方生,你的花边没人敢报的。除非,”她望住他,讲出这个除非,“是你自己同意。”
“或许也不是你同意,方家同意,迟家也同意。”
他那样骄傲的眼神一瞬间颓下去:“你不要乱想,这个不会成真。我爱的只有你一个,这个不过是谋略而已。”
舆论,造势,逼迫,那些脏事他该从何向她说起?
可方图南这样低卑的姿态却刺痛她的心,就是这种姿态,男人总在誓言被拆穿时,流露痛彻心扉的偏爱与无奈。
他立于这样的高度,自然腹背受风,有的是人等他跌落,然后抢占他的高位。
钟玉懂的。
“方生,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生。一南一北,你站高台,我栖春山。”
“你要舍弃大好前程陪我吗?你跪了一天,但也无法解决任何事对吗?还是想让我脱离家族?做一个纯纯粹粹的女博士?”
她小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抹掉脸上的泪:“但我知道你爱我的。你不会再为了其他女人去跪宗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