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此提上日程。两人都不喜排场,场地就定在蒋家老宅的后花园。自家场地,不必排期,给礼仪公司预留出时间就好,下个月就能办。
英贤亲自电话通知所有蒋家人自己要结婚的消息。英见、英思和英齐都道恭喜,英慎接到电话后安静了几秒,笑声伴着电流滋滋啦啦传过来,他说恭喜,然后说自己这学期课多,不一定能回来参加婚礼。英贤回说好,课业重要。出于礼貌,她也通知了杜悦。杜悦似乎很惊喜,主动提议来帮忙,被英贤婉拒。
杜悦的想法很好猜,大概是觉得她找了个无权无势的夫家,自己儿子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对此,英贤觉得挺好——杜悦还是那个杜悦。
反应最大的是陈枫,也不能说反应大,说冷淡更贴切一点儿。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陈枫大概也有思想准备,只问她是否确定,英贤也平淡地说了确定。
陈枫说了声“好”便挂断电话。三天后,陈枫带着厚厚一沓文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婚前协议,你拿回去给傅城看看,如果他有异议,标出来,我找律师再协商一下。没异议的话就早点儿签了,你们也能早点儿开始筹备。”
英贤翻到最后一页看页码,失笑道:“一百零六页?”
“写详细点儿好,省得以后难看。”
“妈,您和爸结婚的时候也签了吗?”
“没签,所以他后悔得要命。”陈枫微微一笑,“这大概是你爸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英贤随手翻了几页,乐了:“生了女儿离婚时可以多分一百万,生儿子多分两百万?妈,这是不是有点儿讽刺,现在董事长就是您的女儿。”
陈枫面色不改,说:“英贤,这是现实。”
英贤笑了笑,不同她争辩。思维方式不同,争辩纯属浪费口舌。
陈枫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正要开口,忽听她问:“妈,你和张叔叔有结婚的打算吗?”
陈枫面色突变,下意识就想否认,思忖片刻,又将否认的话咽回去,说道:“你知道了?”
她正当年,怎么可能为蒋震守活寡?在新加坡站稳脚跟后,经过几场小打小闹的暧昧试探,最终与张玉山走到了一起。
张玉山比她大五岁,是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做海运生意。发妻十几年前去世后,他没有再婚,独自抚养一双儿女成年。
与蒋震不同,张玉山爱孩子,孩子也爱他。儿女爱屋及乌,对陈枫很好。
两人之所以迟迟不结婚,原因在陈枫:当年她与蒋震离婚时,蒋震提出一个条件,分股份可以,但只要陈枫再婚,就要将股票尽数归还。当然,蒋震会予以她同等价值的其他资产作为补偿。
陈枫欣然签字。
就为这句话,她拒绝了张玉山三次求婚。
张玉山曾问:阿枫,你真要用自己的一辈子给蒋震作陪?
陈枫说:我不是为他。
张玉山叹气:我知道。阿枫,过去也好,公司也好,看得过重,伤的是自己。
陈枫当时沉默了很久,最后说:玉山,我咽不下这口气。
张玉山不逼她,只是那难掩失望的表情令陈枫无法直视。
没想到,今天,她竟又从自己女儿口中听到相似的话:“以前我也认为公司就是一切,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得到它。看似公司属于我,其实是我属于公司。”
英贤没说出口的是,既然她都知道张玉山的存在,蒋震想必更早知道,那么,蒋震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看着陈枫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做出取舍?
她不想过度揣测,就像她也无法确定,蒋震之所以没与陈枫签婚前协议,是真的忘了、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还是因为别的。
收回思绪,英贤抿嘴笑了笑,轻飘飘地抛出重磅炸弹:“妈,我和傅城已经领完证了。”
陈枫猛地回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若会轻易放弃,陈枫走不到今天。得知现行婚姻法对经济强势方的保护后,陈枫稍稍松了一口气,与律师拟出一份新协议,绕过英贤,直接找上傅城。
傅城听她说明来意,面不改色地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直接签字。
陈枫做好了威逼利诱的准备,不料傅城如此干脆,三秒钟就解了她的心头患。陈枫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说什么,默然点头,收起文件起身要走。
“陈女士。”傅城叫住她。
陈枫了然,坐回座位等他开口。
她早知不会这么容易。
傅城说:“请您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英贤。”
停顿片刻,陈枫问:“这就是你的要求?”
“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英贤叫我来找你的?”
“她会直接和我说。”
就算是英贤拿文件来,他也还是会像今天这样,直接签字。
陈枫没再说什么,留下一句“我答应你”,悄然离去。
没了陈枫阻挠,筹备工作进展顺利。
英贤不是没怀疑,然而陈枫与傅城都否认与对方接触过。尤其是陈枫,语气十分冷淡,冷淡到对傅城的负面情绪也不表现出来,什么都懒得管。
婚礼在即,定制来不及了,英贤选了一条下摆收敛的齐胸成衣做婚纱,缎面材质,很素雅,与她的气质一致,光裸露的平直肩膀与锁骨,就足以动人心弦。
发型也是简简单单的挽髻,首饰选的是珍珠,温润的光泽与缎面布料交相辉映。
“怎么样?”英贤问柯蕊。
整个试装过程,她只带了裁缝与柯蕊,傅城至今不知婚纱什么样子。
“特别美。”柯蕊词穷。她找不出其他词来形容那舒展的、平和的、无须争奇斗艳的美。
柯蕊还记得自己听到老板说要和傅先生结婚时,有多惊讶。
仔细想一想,其实早有蛛丝马迹:他们一起出现在闹事现场,一起劫后余生,还有他们的独处……只是那时,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可见刻板印象误人。
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感触,柯蕊看着镜中洁白的身影,由衷说道:“老板,恭喜。”
英贤看着镜子对她笑:“谢谢。”
敲定所有流程,柯蕊问英贤对单身派对有什么想法。英贤表示没兴趣。她没有交心好友,各种热闹也都见识过,懒得再折腾。
至于傅城,一直没表示。
英贤搞不清楚他办还是不办,又或者他知不知道这个流程,于是在晚饭时提醒他,可以在婚礼前一夜和好朋友们闹一闹,聚一聚,纪念一下自己最后的单身时光。
傅城说:“我早就是已婚了。”
“走个形式。”英贤笑,“你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我可以叫柯蕊帮忙安排,什么兔女郎啊,钢管舞啊,都有。”
傅城放下筷子,一脸严肃道:“你想让我看这些?”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
英贤也放下筷子,问:“真的不打算见识一下吗?”
傅城的第一反应是生气,气她将他往外推。换作从前的他,大概要多想,但是现在,他明白她的意图——她怕他不甘心。
“见识了又怎么样?”傅城很肯定,“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然而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并没有被说服。
“英贤,你做过选择题吗?”
当然做过,这是什么问题?英贤疑惑。
暖黄的灯光下,傅城认认真真地望着她:“假设一道题的正确选项是,英贤,当你对答案足够确定,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做出选择,就不需要再看b、、是什么。”
英贤愣了片刻,忽地笑起来,眼睛更亮,像温柔的弦月。
她走过去摸傅城的脸颊,傅城环住她的腰,施力勒了勒,眉宇间透出丝丝不悦,略带强硬地说:“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以后也没机会了。不过——”绵绵笑意自眼底晕开,将英贤整个人染成蜜色。
她放低声音,眼波蕴着深意:“傅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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