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之常态。
慕容世家逝去一位家老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眼下这一位过世的是魔宗首徒唯一的嫡亲长辈。
慕容世家管事的家老和家主商量再三最后还是给魔道圣座传了一封书信。
其中也只是简单的写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以及最后安葬的结果。
只不过圣座阴天子不敢大意,还是依旧传信给了东海流波山。
慕容子明上次回慕容世家的时候其实已经知晓那位生性倔强的爷爷命不久矣,毕竟已经是元婴境大修士了,离那陆地仙人在常人看来也是不远的,似乎魔宗首徒注定能入得五境一般。
其实那位慕容老爷子见了慕容子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后者奉送了一瓶丹药他也接下了,但是就是没有吃。
其实那丹药对他来说作用不大,顶多也就延寿一年半载。
但是临了能见上一面还是依旧很欢喜的,之所以慕容子明那么快离开慕容世家,也是这位恪守正魔之别的老爷子催促的,原本慕容子明还是想见一见慕容子乐的,知晓被敦煌君亲自接去开蒙也是为他高兴的。
接到那吊唁死信并没有太多的忧伤,上次其实多少已经知晓了。
只是停了半日修行,与那麒麟兽化作的拂秣狮子狗看了东海半日便恢复修行,反而加倍努力。
慕容子明在东海流波山的秘境修行,正是为了融汇那十数部秘技。
就修行来说,这一位魔宗首徒已经算的一日千里,人算聪明悟性足够,经脉经过废而再造,反而更加坚韧,比之常人更加宽厚,所以经脉之中能储存的灵气就更多了,所以他才觉得似乎自己努力数分了还精进不大。
其实在牛余德看来,这小子已经算的人间极品精进神速了。
只不过刚刚消停几日,便见得一道剑光冲着流波山而来。
等牛余德陪着慕容子明追着那道剑光追到的时候,看到一柄熟悉的白玉剑,上有铭文君子。
扬州名江都又称为广陵,有名曲广陵散传播与世。
据说更早些时候,或者说是上一个王朝的时候,广陵有大潮,雄浑壮观。
只不过近几代一直有地方豪门为了民生功绩以神通术法煮水造陆,这广陵潮便渐渐的不见只存在传说之中了。
离这广陵数百里有一座渔村,这正是如今海疆的边缘之地。
一位白衣青年身背巨大木剑,腰带上左右挂满四个全副武装的乾坤袋,里面名剑藏有数柄之多,更有封印秘技的符文卷轴。
此刻金无怠亦是感受到了那一份约战的剑意。
按照常理姑苏城是看不到这一道剑意的,但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小随遇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敦煌君也在那道剑光过天幕之时察觉到了,于是也没顾得上德昭老夫子最近不要出门的训示。
反倒是一把拉上小随遇御剑追着那道剑光去了东海。
只时远远地看到那流波山,同时看到了那一身白衣飘飘仙人气度的金无怠御空而来。
此刻慕容子明被牛余德带着也远远地感受到了敦煌君的剑意。
其后还追着一道贤哉回也的剑意。
这一下慕容子明本人和牛余德都是不太好打招呼。
反而是小随遇主动以灵蝶传了一份安慰子明的口信。
金无怠周身剑意大涨,战意浓郁。
就在此刻,突然听得一声龙吟一般的兽吼。
原本慕容子明抱在手中的拂秣狮子狗化身流光直冲流波山。
片刻后山中传来一声脆响,有若惊雷开天。
一袭红衣,桃花面具,足下早已换了一双木屐。
此刻原本背上的惊雷琴早已不见,一双手藏在大袖之中。
看着这边熟悉的众人竟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就在此刻德昭老夫子恍然落地。
此刻金无怠天剑剑意笼罩四野。
片刻后诚然问道:“小辈,你就这么看不起我,都不带兵刃的。”
红衣面具下的人微微摇头,反而郑重说道:“天剑一出万剑臣服,前辈剑境与我半斤八两,我要取胜便只能另辟他途。前辈请,大渊一战!”
随即首先转身飞逝而去,足下点波,几个瞬间消失在了茫茫海上。
金无怠正是剑意高涨,随即竟然也是一顿足朝着天际而去。
敦煌君准备再次御剑,却是极远之处传来一句:“诸位还请留在原地吧!”
下一刻却是东海之上碧波滚滚叠加形成滔天海浪。
金无怠看到这一幕亦是摇头,原来这便开始了。
随即伸出二指,凝神片刻,以天剑这天字的第一笔为开始,凝聚一道剑锋横手一划。
一声丝帛破裂之声,滚滚海浪上横向出现了一道缝隙。
下一个瞬间却是那白衣的金无怠消失在海浪之中。
极大的海浪把剑意消散了,敦煌君等人已经无法寻去那去大渊的路径了。
原本敦煌君去过大渊,可是如今人为刻意制造的海浪,和金无怠那滔天剑意杂乱的海上是无法寻路的。
这一战无法观看了。
可是就在这一刻,东海之上出现一尊恢弘法相,正是一尊不动尊。
随即一柄纵横天剑出现,一剑斩下。
那不动尊竟然双手合十牢牢接住了这一斩之威。
可是那法相之中不见人,那天剑之中亦不见人影。
数声脆裂之声,法相破裂,竟然是以海水凝聚的。
那天剑亦是脆裂数声,同样的是一海水凝聚。
随即周围灵压降下,周围一片海水被压得四处荡漾。
敦煌君微微皱眉:“这一次算是没有半点迹象了。”
这一次是真的无法观看了,原本敦煌君都打算以剑意寻迹,此刻那炸裂数次的海水哪里还能寻到白衣与红衣的踪迹。
东海大渊的边缘,两座孤高的巨石上,一袭白衣金无怠静立,君尘缘一袭红衣映红若血。
此刻手中一柄折扇挥手而出,竟然是浓郁的剑气。
金无怠亦是直接,手中出现一副卷轴,其上有密文咒印,随即以剑气划破手指,点在卷轴之上,只见得封印解开,其上出现七具棺椁。
随即一个一个巨大符文密布,缓缓的一具棺椁缓缓化出,其上有一个巨大的彩绘神像,一位仙人落居海眼之上,半身手持一柄仙剑。
下一个瞬间一连出现四副棺椁。
而第一幅棺椁之上那巨大彩绘神像竟然由虚化实,缓缓一尊古老的神祇躯壳被唤醒,一手持上那仙剑。
见得此,君尘缘不敢继续让眼前这位召唤完毕,只怕剩下的俱是被斩杀过的神祇。
君尘缘手中抚定折扇,在扇面上一抹,一个禁纹出现,随即周遭灵气被禁止,终究是赶上了第五副棺椁并未化出,剩下的两道棺椁连带那召唤咒文也失去了灵气支撑。
随即化作一个漩涡缓缓消散。
君尘缘一抚额头:“前辈这是把我当打手了,真是人老鸡贼!”
金无怠一身白衣,皮笑肉不笑:“你这张嘴就该被打,不知尊老嘛!”
随即棺椁消散,棺椁之中果然是四尊神祇,只不过不是这中土神州的。
其中两尊山兽妖神,一尊海中神祇,还有一尊蛟龙,此刻正环绕在金无怠站立的那巨石之上。
那持有仙剑的便是那海中神祇,当初似乎是被人拦腰斩断,而神性衰败的并不严重,此刻吸收海水形成巨大法相,此刻手中那仙剑已经有了灵气环绕。
一声虎啸,一声如羊似婴儿的哭声。
两尊山兽妖神残灵亦化现而出,一吊睛白额大虎,身有双翅。一者如羊有四角,而前腿上生双眼,那婴儿哭声的就是祂。
金无怠此刻手中再现一副卷轴,随即把这卷轴滴上指尖血迹,随即把那卷轴压金那海中神祇的背心之上。
金色神辉流动,这一尊残灵神祇活了过来,只不过是被人以傀儡秘术驾驭的。
君尘缘并不着急动手,反而笑眯眯的问道:“前辈,你这把我当打手,就不怕我打不过被他们杀了吃了。”
金无怠面带一丝嘲讽:“如此最好,两害相斗,死那个我都没意见。”
随即手中不停,继续拿出卷轴,分别给那吊睛白额双翅大虎和那四角怪羊分别装上。
便是那环绕的蛟龙此刻吸取海中灵气,缓缓恢复了一丝神性一般。此刻竟然是悲戚的嚎哭数声,看样子是残灵并未灭绝。
君尘缘一挥衣袖,其中飞出数枚金针。
这些金针都是原本都是普通的绣花针,只不过后来在桃花坞无事的时候被篆刻上了铭文,这铭文也简单就只四字:太上敕令。
如今可算是极其何时,用来对付这等傀儡之躯的残灵。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如此等等等,数枚金针是那海中神祇避不过的,自然中了数针后,那灵性尽失,随即如一头朽木一般,照着大渊海中沉去。
见到这么快便解决了一尊,金无怠也是笑道:“看样子你小子所学颇丰,大开我老人家的眼界。”
随即努努嘴也不催促,那两尊山兽神竟然踏波杀了过来。
红影飘飞,君尘缘身若鬼魅,出手如电。
这一次又有不同,两尊山兽神中针瞬间,那巨大棺椁再次出现,上面密布咒文,随即封禁了一般,带着两具神祇躯壳缓缓沉下大渊。
只是等着君尘缘的是那凭空生出巨大符文,又缓缓出现的一具具装有神祇骸骨的棺木。
君尘缘看着微微苦笑,这真是把自己当做打手了。
敦煌君和德昭老夫子诸人都等在东海之滨的小渔村。
最近东海的浪潮已经往复出现奔涌,已经过去了数日。
便是又来了十数位家族聚居之地靠近海滨的玄门之主。
只不过来的多数都是与敦煌君平辈的。
就一般的修士来说,不能逾越元婴那一道天堑,哪怕是金丹巅峰之境到了一甲子后也是知天命的年纪,各家长辈都极少出来走动了。
中流砥柱一般出来行走管理家主的都是敦煌君一辈的人物。
敦煌君在世家子弟之间原本有一个“监斩官”的绰号,原本私下取的,后来也不知晓是谁竟然叫了出来。敦煌君自然一开始是摸头不知脑,后来似乎也未否认。
原来那位还是执剑上卿的魔教之主每次惩处世家仙门的时候,都有担心的敦煌君作陪,久而久之这监斩官也就有那么点意思了。
其实这位持正不阿的敦煌君很多时候本就让同辈恨不得敬而远之,因为永远都是别人家得意弟子,自己从小被长辈呵骂的时候那个“栗子”。
但是最近面对着东海时不时不合时宜的泛滥生波,众家赶到的时候就已经瞧见敦煌君和那位德昭老夫子偶尔出手维护一道禁制,免得海浪毁坏了良田。
自然各家家主或者长老都会过来与德昭老夫子打过招呼,就算是见到那位魔宗首徒也是以礼相待,不仅仅是不敢开罪,而是人家虽然不是慕容世家弟子了,但是他家原来的长辈就在边上,如果开罪了岂不是连慕容世家的脸一起打了。
何况那位黑衣羊皮袄的魔道长老牛余德也不是吃醋的,一身老仆装扮显得恭敬有加。
没看见敦煌君都对那位牛长老恭敬有加嘛!
东海上的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从大渊深处传来的这波澜隔了如此远还有如此威力,可知大渊之处的战斗到了何种地步。
眼看着海浪不会成灾祸,各家也为了舒适一点,纷纷支起了茶棚休息。
便是慕容子明这魔宗首徒都捞到了一座单独的凉棚,倒是牛余德脸皮厚问敦煌君开口借的,敦煌君没有自然慕容世家有的。
慕容子明一身修为凝实,灵气内
敛,便是敦煌君都知晓这一位定是得了真传。
悄声问了一句牛余德慕容子明稳固境界吃了多少天材地宝,牛余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敦煌君这个冷的不能再冷的笑话。
一晃七日过去了,晚间一道璀璨光华从东海深处升起,如流逝的飞星一般朝着西北远去。
与此同时,一道白衣身影踏波而来。
自然这三两下踏波的是金无怠,此刻周身剑意冲击的乱七八糟了,看得出这还是极力压制的结果。
后者自然是落到了慕容世家的凉棚里,只不过好死不死是魔宗首徒的那一座。
金无怠调息片刻,敦煌君和德昭老夫子早已在等待结果,看着德昭老夫子期待的眼神,金无怠至少慢条斯理的说:“他赢了,但我也没输!”
慕容子明听得一头雾水,敦煌君诸人亦是一样。
慕容子明不好问,小随遇倒是直接:“老前辈,你这句话说的有些不那么实在了。”
金无怠知晓这位后辈的意思,难得一笑反问:“对方行动太快了,我没摸到他的衣角,所以他赢了。而我破去了他的七杀琴音,利用那琴音超度了十数具死而不僵的山野毛神。只不过没想到没有见到对方出兵刃,只是以八品神通之中的太虚神针、七杀琴音、大袖乾坤数种与我对敌,我能破招但是他变招太快伤不到他,占尽优势也是奈何他不得所以我也没输。”
就在这一刻,一只灵蝶翩翩而来,刚好落在慕容子明的衣襟上。
慕容子明伸手接过,得到传讯。
对着场中诸位前辈微微见礼,然后便带着牛余德远赴扬州广陵地界而去。
临走之前倒是对着小随遇微微传音一句,后者只是微微摇头婉拒了。
德昭老夫子不放心,微微皱眉认真问道:“子安,他约你干嘛去!”
小随遇没料到便是这样小心在意的一个举动也被抓包,倒是至少拱手认真回答道:“魔宗首徒约我去赚一笔,只不过眼看东海这边的波浪还要数日才消退,所以婉拒了。”
金无怠此刻正在大快朵颐桌上的糕点,倒是忍不住摇头道:“那你可就亏的大了,你要去了至少能混的不少金精神铁的,老朽此次带的七柄重器都被打的碎成了渣,被那人收取了。你与魔宗首徒相熟,少不得能分到一份。”
自然有人要上来与金无怠结识一番的,但是可惜后者是远而避之。
少不得德昭老夫子帮着解释说是朝廷供奉约战了魔道长老才算把这事遮掩过去。
倒是敦煌君和小随遇师徒消失了好几日了。
东海波浪平息,众人散去,倒是有数头犄角大物在波浪下缓缓巡游,一者巡视海疆,一者查看这神州修士的动静。
毕竟最后的消息是需要通过东海龙宫上传禀告给那位上神的,不然也不会由三海龙太子等众的身份亲自来做这种事。
金无怠下榻在小渔村之中,此刻正和德昭老夫子煮茶,后者自然正襟危坐。
金无怠看着前些日子那些世家仙门的子弟在长老的带领下在东海的近海一方搜刮忍不住笑了好几日,还编成调子给德昭老夫子说。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惆怅。
敦煌君师徒去追牛余德二人自然是没追上的,有些兴致怏怏而回。
金无怠见敦煌君回来,忍不住笑道:“堂前花醉三千客,更无一人是知音。监斩官是不是抚琴一曲让我疗伤用。”
敦煌君听到这也是一惊:“前辈受伤了。”
金无怠看着这紧张的样子,知晓紧张的必然不是自己的伤,而是那一位对手受了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