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昆仑,受到气运滋润越发见得增长了几分一般。
便是原本一座孤山被迁移此处的桃山也越发的骄艳。
一袭红衣的君尘缘看着那极远处气的够呛的大前辈,忍不住嘴角含笑。
正在这时,一道清风起,身后却是多了一位清圣庄严的神祇,此刻七彩流动后啥时收敛,身形稳固后却是隔着面纱笑道:“小辈,你身俱莫大气运,此刻到这桃山是要把这桃山熏染成仙山才罢休吗?”
君尘缘微微一愣,刹那间回过神后反问一句:“金母,难道不成嘛?”
来者微微摇头,过了一个片刻后像是安慰,缓缓说道:“就算你以莫大功德蕴养这桃山,但是要使其成仙山,那也需要无数时光,而你最缺的就是这个。”
君尘缘沉默无语相对,此刻瑶池金母又道一句:“蝶成双、鸦三足、花有泪、青衣白裳。如今你还缺少龙生翼,五相不全。如今的你虽然七心据得七大高位,便是比之我。你的神通优胜一筹,可差了一相的你便还不是那个至高合道的一。当初你以庄周梦蝶之法,褪去五梦七心,虽然各个都是你,但是各个迥异。修为修行也有高地之分,可如今的你身负天命,若是少了一相,便等于少了一个自己,你如何能迈过去那一步。如今你为了一点心头念想,又散去如此多的气运,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原本君尘缘沉默无语,此刻反而像是受了解脱一般,反问一句:“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瑶池金母微微摇头无奈:“你前身的那位母亲已经少说转世了一身,便是如你我这般境界,也无法逆转轮回。”
君尘缘微微摇头:“我没有打算逆转轮回啊!就只是留下这桃山当做一个居所,便是如圣母这般神祇也不惜纡尊降贵来这桃山,如此可算是蓬荜生辉沾染了些许仙气。”
瑶池金母似乎是抵不过眼前这小辈的插科打诨,不用看就知道的一脸无奈相。
此刻这位古老的神祇默默掐诀,片刻后天边白云缓缓开始收敛。
君尘缘知晓,眼下这位是要收回聚仙旗,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似乎知晓君尘缘内心此刻的想法,金母再次开口道:“你这小辈,就别得寸进尺了。”
君尘缘亦是无奈,此刻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刃法器,而那位已经分出半身后的天剑前辈那是隔三差五的准备一剑破开禁制杀上光明顶。
不得已只能进纵横峰之中存放的秘库的地方看,那一架是避不开的。
也不去管那位赖在此处的金母了。
君尘缘从纵横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了。
此刻瑶池金母正坐在桃林之中,身边数盏宫灯。
前方一张石桌之上,还温着一壶茶的。
君尘缘此刻一身红衣,没有半点褪色的迹象,这大大超出瑶池金母的预期。
君尘缘手中抱着一只残缺的琵琶,此刻手中还有一卷像是刚刚打造出来的琴弦。
瑶池金母倒了一杯茶水,一伸手,意思是请了。
君尘缘也不客气,接过斗笠盏,押了一口茶水。
随后一心一意的开始给琵琶上弦。
瑶池金母微微一笑:“竟然被你翻出了这物件,也真是造化弄人!”
君尘缘一愣,然后反问道:“怎么,此物不能用,我都重新揉制了弦。”
随即又道了一句:“圣母,还请赐教!”
金母隔着面纱,微微一笑,似乎是想了一想后才说道:“洪荒有通天建木,建木之根被雷击,一截被做成了你手中这琵琶。也亏你想得出来,以天龙之筋加星骸陨铁揉弦。加上你藏在其中的这岁月轮回,的确是少有的伴身之器。”
岁月轮回,这一柄可以逆进光阴长河,踏步岁月节点的神器。
不知道怎么竟然被金母看了出来,似乎是看的出这疑问,金母解释了一句:“岁月轮回这柄光阴之剑曾经出鞘过数次,而刚好我都看到了,所以记得这剑气波动,如今你虽然以这建木琵琶的雷息掩盖,但是毕竟这琵琶还未上弦,不够完美无缺,所以我能感受到的。”
君尘缘不得已,只好轻轻一拍琵琶,那似乎细微如龙首的琵琶冲出一截,随即一截岁月流动的剑身弹出三寸有余。
原来竟是这般藏在琵琶之中,刚刚这一拍似乎又奔雷之声。
此刻君尘缘微微把这琵琶的弦一根一根扭紧,五弦上微微有灵气流动,随即浑然一体,再也不流散出半点岁月光阴流逝的痕迹。
就在这时瑶池金母再次开口:“浑然一体若洪炉,一息震动如惊雷。”
君尘缘伸手把一个扇形拨片放到桌上,这时五弦琵琶奏乐的拨子,此刻这拨子上符文精致,浑然天成。
君尘缘对着瑶池金母微微一笑:“谢过金母金口玉言赐名,那这琴便叫惊雷琴。”
瑶池金母伸手拿过那刮奏的拨子,微微摇头:“小辈,你这件玩意杀气内敛,做成了刀片。你这杀性倒是一点都不内敛。”
君尘缘伸手,金母把那拨子放在了君尘缘手上,随即微微叹息。
君尘缘不得不笑道一句:“这就是个免去戴指甲累赘,取了个让圣母见笑的刀名:弹指扣命。”
瑶池金母微微色变反问了一句:“是神灵的命,还是众生的命,或者是众妖的。还记得我上次跟还没天人二分的你说过,东皇既是这众生之主,也是妖族之主,这其中的权衡你自己掂量,上面那么多个你俱在镇压东皇元灵,可是有俱是东皇。”
君尘缘姬少看到这么认真的神祇,而且还是来头极大能坐镇人间的神祇。
君尘缘手指间轻微滑动,那弹指扣命刀在指尖跳动。
随即对着金母微微颔首道:“谢过圣母教诲,我既没有顶天立地的本事,也没有护佑众生的能力,如何当得起这么大的责。”
随即红影飘动,隔得老远传来了一句:“我得想办法打发走这位前辈才是。”
就在这一刻,金无怠终究是忍不住了,坐镇光明顶的那个后辈也太敷衍了。
此刻身俱莫大剑气,一股脑的直冲光明顶。
这是打算打破光明顶的山门,然后才登山。
空中缓缓出了一面巨大的镜面,这是昊天镜显化。
一身红衣飘飞,随即一点流光追着金无怠而来。
那锐利的杀气便是金无怠也不敢随手乱接,闪身避开。
可就是这样,其后数道流光追星赶月而来。
金无怠瞅准时机,伸出二指接住一道流光,竟然是一根绣花针。
其后那数道,若是料想不错,也应该是绣花针了。
金无怠剑指一斩击落数道,此刻又见得数道流光而来。
只好闪身落下山门之外。
“山门为界,前辈自重!”
话音落定,便是一袭红衣落在了山门界内。
一股极致的杀意忽然间就这么对峙起来。
听得一声脆响,地上一根枯枝入得金无怠的手,这一声响动是金无怠扭断了腐败的那一截。
随即便是一击,简单到了极致的剑式,可伴随的却是一道接天风幕伴随而来。
天剑五绝之一风帘翠幕。
虽然只是一击,可是这是把数千剑在短短一瞬间发出,所以才带出这一片风幕的。
一片红影飘动,却是君尘缘不得不硬接这一招。
大红衣袖内的二指夹着一枚刀片,正是弹指扣命。
随即也是简单的一招。
而红衣落定正在山门之外,此刻二指夹住的弹指扣命一刀挥出。
霸刀决的归元三刀,雄霸天下。
极其雄浑的灵气直接破开风幕,算是完整的接下了一剑。
金无怠手中那一截枯枝再次动了起来,远远地传来声音道:“好精致的兵刃,接我天剑五绝。”
“烟雨画桥。”
此刻便见得金无怠纵身而起,那一截枯枝如幕点出,空中一片雨打芭蕉的剑式劈天盖地而来。
的确如烟雨朦胧,而那一幕剑影的确如空中画出的桥。
这一招算是极其克制君尘缘。
君尘缘要护住身后山门,所以才硬接先前那一剑风帘翠幕。
但是此刻雨打芭蕉的这一剑烟雨画桥就有些难了。
这位金无怠剑意到了极致,比之剑通心明的剑境来说高妙不少。君尘缘此刻不能再次动用蕴养之中的昊天镜,又不能打坏昆仑的山门。
两件圣器本就消耗巨大,如今蕴养数日,已经未能再次出世。
情急之下,君尘缘不得不依仗自身雄厚的灵力了。
一挥手,红衣大袖之中一匹白绫飞出,随即散开如一张布幔。
君尘缘再次丢出十数枚带有彩线的金针,以自身为圆。
随即这些彩线金针如织布一般,织就了一个硕大的灯笼,随即那一匹白绫如蒙灯笼一样。
刚刚做完天上那烟雨画桥就打了过来。
雨打芭蕉的剑气随即压在那白绫之上。
只不过此刻却是以柔克刚,期间灵力似呼吸一般,一涨一收缓缓化解那些剑气。
最后竟然是接住了全数的烟雨画桥,片刻后震荡灵气,竟然震碎了那些剑气。
金无怠缓缓落地,手中枯枝似是考较学生的戒尺。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片刻后彩线收敛,白绫也缩回了袖中。
一袭红衣的君尘缘手边只有几缕彩线。
金无怠缓缓开口:“左手引生,右手道死。大袖乾坤、太虚金针、先天一炁竟然还有这种用法。”
那无数的丝线便是大袖乾坤之中带的,以金针牵引,最后一先天一炁驾驭“缚龙索”化作的白绫接引剑气。
君尘缘微微点头,像是呼了一口气道:“烟雨画桥、风帘翠幕、云树绕堤、怒涛卷雪、箫鼓珠玑这些基础剑招似乎和剑阁有莫大的关系,不知道前辈与剑阁是什么关系。而这天剑五绝似乎更加基础简单一些,或者说是更加返璞归真。”
金无怠哈哈大笑,此刻本就英俊的脸反而带有一丝兴奋道:“那位半入道的剑圣算起来是我半个隔代弟子,因为我本就没有刻意教他,而是他通过一本残本自己悟的。只是可惜走错了方向,我这天剑五绝讲究的乃是剑在身前身前便无人。可是那裴小子偏偏要纵剑万里,所以便走了如是多的弯路,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剑招的。”
君尘缘缓缓笑道:“好巧不巧,我在光阴长河之中见过前辈以天剑五绝之招破尽我魔道剑术,所以不得不留心几分。这么不凑巧,我今日便见到了。”
金无怠眉色一凝:“你竟然能畅游光阴长河,看样子已经远超当日的衣擎天了,就是不知轩辕家的后人如今到了何种地步。”
君尘缘微微摇头:“比起衣教主,我或许还差了数分,但是纵剑万里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要接前辈天剑五绝也是小事,只是前辈如此执着找我的麻烦是为了什么!”
金无怠眉色一挑:“你敢畅游光阴长河便是死罪,只是如今的我不一定能拿下你,这魔宗到底是底蕴深厚!”
君尘缘凝神以待,反问了一句:“前辈身后这一柄持之不败就是我魔宗之物,倒是被前辈拿来斩妖除魔杀害了不少我魔宗高手。这一剑一击便能杀得合道边缘的高手,前辈好修行好本事。”
金无怠此刻手中那枯枝微微开始消散,微微摇头道:“你小子以如此大的天地禁制阵法
稳固这昆仑,我眼见的便是你禁锢了万里之地,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小辈你若不说实话便是死路一条。杀你虽然没有那般轻松,但是也不过多出数十招而已,我已突破武道巅峰。”
红衣的君尘缘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前辈又来诓我,那武神境界的阳神身外身可没在此处,前辈双身合一的确可以打得过我,但是未必杀得死我。”
“前辈练气的修为也不过陆地神仙,达到五境巅峰。之所以需要阴阳二分,便是武道宗师之上半个货真价实的武神命格无法与练气阴神完全融合,达到完全的武神命格,成就真正的神灵之身比肩魔神。”
金无怠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
过了片刻反问道:“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做到未达到神道却天命加身的,如此禁锢万里的天地大阵以你此身修为做不到的。”
君尘缘微微含笑:“前辈,那是因为我早已不是一个人,生非生,死非死。在你眼前的不过是灵识之相化身而出。”
金无怠带着一股杀意,缓缓说道:“既然死了,那便该去轮回,怎么依仗自己修为高深,贪恋人间,用这等秘术死而不僵嘛?”
“说不得老夫最后会送你一程的。”
君尘缘微微含笑,似乎没有恼怒,反而微微俯身一礼:“那就有劳前辈了。”
金无怠似乎自嘲一般摆摆手:“此刻你天命加身,便是我也奈何你不得。但是你天命去时,便是老夫来送你轮回之时。你我如今尚还有一战,如今这里这个禁制打坏了不好,你看选在何地?”
君尘缘微微掐指默算片刻:“前辈,是要分胜负,还是一决生死。”
金无怠算是难得正经,三无奈两分凉薄的语气说道:“你此刻天命加身,若是杀了你神州要付出的代价太大,那边只分胜负!等你天命将尽,命火熄灭之时我再来送你轮回就是了。”
君尘缘把手中弹指扣命刃微微磨砂手掌,似乎是在刮痧穴位,微微点头:“如此甚好,十日后,东海大渊一战。我也想看看人间巅峰到了何种程度!我还需要数日才可稳定万象神宫,把整个天宫神国的禁制阵法启动,到时候当前辈看到一道剑气去往东海流波山,那便是我给前辈你一战的信号,只是分胜负我便不带诛神之器了。”
话音结束的时候,场中只余下金无怠一人。
一抹红影几个刹那便不见了,那皑皑白雪的光明顶之上下一个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动静。
此刻昊天镜缓缓归于光明顶,下一个瞬间,一道璀璨白光直冲天际。
似乎这一道光要开天门。
天幕之上缓缓顺着昆仑出现无数符文天书,竟然是一道道冉阔整个昆仑的禁制启动了。
金无怠喃喃自语:“原来这便是你口中的神国,看样子轩辕长歌已经远超当日要开天幕的轩辕擎天。”
“衣擎天啊衣擎天,如此只怕我身后这柄持之不败要再次诛杀你家后辈了。”
随即手中拿出一张紫色符纸,品相极高。
下一个瞬间那符纸上多了一道灵符,一道人影出现在光明顶神祇明殿之中。
虚影的金无怠微微对着此刻那一身红衣端坐神座,周身散发神辉的人看了一眼。
下一个片刻,这一道出现的人影似乎被散落掉了灵性。
金无怠手中紫色的灵符缓缓燃烧,化作了灰烬。
此刻他已经明了,原来刚刚面对的竟然是一位比肩神明的后辈。
就是在那光明顶中看了一眼,便被散去灵性。
那十位魔道长老此刻早已经不知被转移到了何处。
光明顶那一袭红衣的人也是微微摇头,这位前辈也太不讲究了。
一连数日,神州大地都是细雨绵绵。
本该下雪的,可惜江南看不到。
敦煌君看着风扑尘尘从鹿门山山海苑之中回来的小随遇有些过意不去,这一趟本该自己去的。
只不过好在小随遇终究是赶回来了。
若是还不回来,免不得被德昭老夫子唠叨。
最近敦煌君一直都在参合山庄水月小筑之中,慕容世家的人都知道,因为这一位最近在教导那位慕容子乐。
而这一位每次从松风小筑出来的时候都会笑嘻嘻的找德昭老夫子去报备学了什么。
这一位幼童年少失牯,然后又少了兄长护持,只有一位年轻时受过重伤的爷爷养育。但是最近似乎他在慕容世家水涨船高,便是德昭老夫子已经传讯给家里门生,敦煌君不在家的时候把这一位送到雅庐居住。
数日之后,这少年唯一还健在的那位亲人逝去。
后事操持慕容世家是有规矩的,自然不用这幼童操持,只是本就极少露面的敦煌君师徒竟然齐齐现身参加了,而且那位小敦煌一路上一直扶持这位慕容子乐做完一切仪式。
从这一日后慕容子乐住进了雅庐。
金无怠化妆成老者,藏匿于慕容世家之中,德昭老夫子知晓,敦煌君自然也知晓,那位半步大宗师依旧知晓,可是三人谁也没点破。
只是有一日小随遇和这位在天一阁前撞了一个满怀,便是小随遇想要避开都不能。
背负天鞘云曌的小随遇生怕自己撞坏了这位不太熟的长辈,而后者一副奴仆下人模样似乎受宠若惊,只不过一脸道歉手忙脚乱之间把小随遇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
最后等小随遇上了天一阁,这位才喃喃自语:“没有被留下潜在隐患,便是魔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