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心事重重地朝着方县令书房走去,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
“在想什么?当心些,别摔了。”
姚韫真一抬头,方君寿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嗯,最近买米粮回来的人说遇见的流民变多,我心里着急,一时不察,你那处可有消息?”
方君寿脸色凝重起来,“我这里的人也是这么说,依我所见,咱们得早早准备起来。这次赈灾的大人恐怕不甚熟悉事务,未来的流民不知道会不会更多。”
何止是不熟悉,姚韫真都怀疑派了个捣乱的来。
罢了罢了,他们对朝廷派谁来赈灾没有决定权,唯有被动承受其后果。
两人目光交汇,双双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本官刚出来遛弯就听见你们在这唉声叹气的,出事了?”
方县令在屋子里待得久了,屁股坐麻,就寻思着出来松泛松泛,才走了几步,便见着两人叹气的场景,心头猛地一跳。
方君寿:“爹,护送米粮的人在路上看到流民了。”
方县令偏了偏头,“流民不是很正常吗?眼下州府有钦差大人坐镇,流民很快就会家去的,别慌。”
他心态很好,左右瞅了瞅两人的脸色,轻松的笑意凝结在嘴角,“嗯?难道不是?”
姚韫真:“不是,我得到的消息是,许多流民,并且里头七八成都往咱们南江来。不知方公子那边是什么光景?”
方君寿沉重地点点头,“和你相差不多,爹,此次并非小股流民,您召集人手,咱们商议商议吧。”
方县令脸上的镇定裂开了一条缝隙,僵住声音打发了小厮去喊幕僚。
等到众人齐聚,他愁眉苦脸地把事情说了,“唉,纵然本官百般不愿,还是无用啊。诸位说说,这些流民怎么办?按上回侄女讲的,一来就送粮送米让他们走,你们说成不成?”
齐夫子摇摇头,“大人,流民刚到,腹中饥饿,若领到了米粮,定会就地烹煮。等他们煮完,米粮还剩多少?若所剩不多,只怕还会逗留。若要送米粮钱财,他们刚来定然不行。最起码,得等施了两顿粥再说。”
“唉,施粥也行,反正粮仓里还有。”方县令想把流民直接打发走的计划被否决,很是遗憾。
可惜可惜,他的粮仓经过水患和蝗灾,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如今来了流民,想必就要见底。
方君寿微微颔首,“我替您拟好了折子,回头您过目一下,没有岔子就尽快递去州府。”
开仓放粮、审批官银离不开州府的允许,否则方县令回头得被问罪。
姚士弘皱着眉头寻思了片刻,“说起来,钦差大人眼下不是在府台吗?大人,咱们要不再等等,兴许钦差大人那里动作起来,这些流民就不用南江管了。”
方县令若有所思,显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安置流民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安置不好,上头问罪,安置好了,亦无甚嘉奖。
若能甩出去,是再好不过了,方县令说不心动是假的。
多次直面这样的场景,姚韫真习以为常,她抿了口茶水,冷静出声,“不妨做好两手准备,南江本次受灾比其他地方轻,钦差大人一时未必管得上我们。当然了,若是大人他胸有丘壑、谋算充足自然是好,但我们亦不可将希望尽数寄托在大人身上。”
方君寿和齐夫子亦开口附和她的提议,方县令转念一想,“是这个理儿,那咱们就准备起来吧,侄女你和齐夫子一块商议如何暂时安置流民,还有送他们还乡的钱财米粮之数也拟一份文牍给本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