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一路上杀了不少族人同胞,计春知道族人心中怒火,只交待不要死人就好,计平等得了族尹默许,这几日想着法子折磨光头,几日下来,光头虚弱已极,若非来奴市之前饱食了一顿肉食,现在只会更萎靡。
“两个。”光头没把握现在能站三人。
计信听光头退缩,瞪了光头一眼,谁知光头却不看他,对锦衣男子续道:“我现在手中无力,只能打两个!”
“公子,他怯战!”锦衣男子身后一人怒道,光头虽然不敢说三个,但居然敢单挑二人,这也是对他们几个人的蔑视。
计信心中一动,公侯之子方可称“公子”,不知这人却是朝中哪一位重臣之子。
锦衣男子哈哈大笑:“好,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你真能打了。”转过头对计信道:“我叫樊堂,替父亲管这一片,敢问如何称呼?”
“计信。”计信拱手一礼,报上名号,心中电转,不知这樊堂是哪家子侄,“自莱国而来,乃是寒氏附庸计氏族尹。”
樊堂也草草拱手回礼,道:“寻常奴隶,不过一枚铜贝,你买与我我总要赚些差头,一个货贝……”
货贝是难得海贝,黄澄澄的,光滑圆润,铜贝则是仿着货贝的样子铸的,价值不过货贝的一半。
计信听樊堂的价,顿时急了,扬手要打断樊堂的话,却被樊堂笑嘻嘻制止。
“若现在成交,我给你一个货贝一个铜贝,不能再高了。”樊堂边说边绕着光头转了一圈,走到光头身后,突然伸腿在光头膝窝一脚蹬落。
光头膝盖微曲,脚步往前一步,并未如樊堂所预料的跪倒。
樊堂若无其事,绕到计信身边:“上次王子册封,我手下最能打的杀奴角斗身死,我手下正要能打的,若真如他说的那样,睡一觉后他能一个打五个,我给你三个货贝!”
上月有人出价十二个货贝要买杀奴,樊堂已经心动,奈何父亲樊为执意不肯,最后在册封典上被王子子画杀死,一个碎铜都没得到。
樊堂为此沮丧了好一阵子,偏父亲并不在意,反而隐隐有些乐见的意思,让樊堂很是不解。
听樊堂说出三个货贝,计信心中砰砰跳了起来,三个货贝在莱邑够一家五口吃一个月了。
“那我明天再来,打了再说?”计信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不,今夜他就睡那里,我明日一早叫人与他角斗。”樊堂往前面不知那栋房子指了指,“好叫你先知,若是他打不赢,死了也就死了,我一个碎铜都没得给你。”
风险骤然增大,计信犹豫,但想起若是光头战死,就当是替老族尹殉葬吧。
“五个货贝!”计信开口,“若是光头战胜!”
樊堂笑嘻嘻伸出四个指头:“四个。你若再加,我即刻走人。”
身后樊堂的帮闲喊道:“整个奴市也就樊公子出得起这个价,你若不信,便再问问,看还有没有人能出得起这个价。”
最后议定,四个货贝,今日先交付两个,明日打过之后,若是光头还活着,樊堂再出另外两个。
计信不放心才一面之缘的樊堂,叫计平与计大留在奴市,免得樊堂玩什么手脚。
樊堂却不含糊,道:“行,他二人明日朝食也算我的!”
“你叫光头?”计信独自离开时,听到樊堂问,“擅使什么兵器?”
“干戈剑匕,都行!”身后传来光头的声音。
便是不算计平、计大,加上自己,今夜对小五的围捕还有十二人,“小五今夜无论如何逃不脱了!”
计信边走便想着明日能拿到四个货贝。抓到小五,寒子免不了还会有赏赐,回计地的路上,管他是谁的山头,一路打野物回去,也会有不少猎获。
在心中定下主意,计信想着:“也许今年的冬天也不是想象的哪样难过!”
走在繁花的大邑商的街市,来自计地的族尹心情渐渐轻松开朗起来。
计信嘴上含含混混哼着小曲回到住处时,已是夕食时分,鸡已归笼,寒布正在小院中等他。
寒布等了该有不少时间,见计信来,脸上不悦:“今夜有大事,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外面转悠!”
寒布是寒燎长子,作为寒氏附庸,计信自然不敢怠慢,陪笑道:“今日寒子发话,就在王都将光头发卖了,因此……”
“你的人都在?”
“都在。”自己这边十多个人,计平、计大二人不在,也不会改变今夜的结局,计信懒得解释一番,因此略过不提。
“我答应过小五,不再直接与他对敌,你行动时,我就在附近看着。”
计信唯唯弓腰:“这次我计地有十余人,定将小五抓到你面前来。”
寒布声音仍是冷冷:“这样最好。”
短剑、短匕六把,弓二张,矛一杆。
清点兵器的时候,寒布终于发现便是算上在酒肆盯着小五的二人,计信这里仍少了两个人。
计信将二人在奴市的事说了一遍,寒布勃然而怒,既恼计信不与自己先说,又恼计信不知轻重,丢开手上正抓着吃的肥美螺蛳,指着计信喝骂。
计信对上从来恭敬,寒布又是将来接替寒燎子爵之位的唯一人选,计信本不愿得罪,但寒布骂声不绝,终于忍耐不住,对寒布道:“布,你当知临阵不可摧折勇气,怎可如此喝骂不止!”
寒布愕然看着眼前这个从来对自己恭顺的计信,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对自己高声,想要驳斥却无从驳起,指着计信半天说不出话来。
计信也知仅此一句,之前的恭谨便尽付流水,索性一硬到底,梗着脖子与寒布对视。
寒布瞪了计信一阵,狠狠道:“若今夜你抓到小五,找到那物便罢,若事不能成,你且看我会不会在父亲面前参你!”
夜色渐浓,秋蝉早已止息了鸣叫,而屋脚草丛里的虫鸣却渐渐响了起来。
按先前的排布,二人警戒支援,二人在后院之外把守,防止小五从后院逃脱,三人在墙外弓箭支援,五人翻墙而入。
进院的五人中,三人在小五的门边窗下守着,二人破门。
计信来之前,又拿起石子在地上划,将酒肆内外的攻防一一推演一遍。寒布在一旁见了,眼色缓和不少,这样的阵仗,对付小五一人,任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脱。
寒布、计信分头带人,趁着夜色朝小五所在的酒肆潜去。
“在里面?”计信问盯着酒肆的族人。
“在。”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这人还是点点头,轻声应了。
计信挥手,各人按照部署到位,只等计信下令。
计信将黑布蒙在脸上,见各人就位,对身边五人下令:“进!”
五人搭人梯翻墙而入,计信使弓,倚在墙边,听里面动静。
五人脚一落地,便朝屋子的方向摸去,才走几步,霍然发现一人靠在门边,和衣而眠!
这一惊非同小可,小五不过一个逃奴,门外怎么有人把守?
五人定住身子不动,对视一眼后,摆摆头,短匕向前,蹑手蹑脚朝门边这人而去。
还差几步就到这人身前,便便在差这几步之时,那人睁开眼睛,轻喝:“谁!”
几人见行踪暴露,哪还管得其他,一齐举起短剑短匕朝这人疾冲过来!
门边和衣而睡的正是任克,见又有蒙面人来刺杀,刀光闪现时,任克不及多想,就地打了一个滚,再起身,铜棒已在手中,朝着当先一人的头上拍下!
进来的五人都没想到,那个蜷缩一团靠墙而眠的人,看似无害,动起来却虎虎生风。
当先这人见任克扑来,来不及抬手格挡,一道暗影当头而下,颅内喀啦啦暴响,没有恐惧,没有任何念头,脑袋已被任克拍烂,直挺挺倒地而亡。
任克出手,没有任何招式,只仗着力大势沉,手中的铜棒更是重得趁手,一招得手,更不停留,略一侧身,又朝一人当头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