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寒子放心,我的人昨晚已经跟上了小五,只不过他出入右相府,信不敢动手!”
寒燎的嘴角因兴奋而微微扯动:“盯着他,他总有落单的时候,把他摁住,他总不能日日住在相府。”
寒燎虽不明白小五那边究竟发生了的什么,但他说的没错,因为计氏族尹的请求,右相目前不能让小五留在相府,而甘盘也不会犯险让一个正被追杀的逃奴跟在王子的身边。
“盯紧了,别再让他从你的手下逃脱!”
寒燎的话中带着不可置疑的指令,而小五的神射更让计信感到为难,但在寒子如此严苛的明令之下,计信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是!请寒子放心!”计信小心翼翼地回道。
送走计信,寒燎缓缓起身,拐进左边的厢房。西边厢房里供奉着寒氏的祖灵,因人在王都,这里只有寒浞和他的父亲的木主神位。
每次心中狂躁的时候,寒燎便会在祖灵的神位前寻求宁静。
每一次对祖宗神灵祈祷,都会让他心里平和,会让他找到全新的路,并最终会引导他、成就他,恢复寒氏昔日的荣光。
“浞!充满仁慈的高高在上的祖灵,请给予您的可怜的子孙以悲悯!请给予您的可怜的子孙以护佑!你卑微的子孙向你请求,让你的子孙脱离苦痛和灾难的折磨,远离愚蠢的引诱,避免进入迂回的压抑。”
燎香萦绕身畔,在浑浊而沉闷的香氛中,寒燎低声祈祷,声音缓慢而低回。
他也曾向祖灵祈求过灾难,祈求祖先用雷霆的狂暴,摧毁敌人的一切,从精神到肉体。
那一次,他向祖灵祈求那个和他竞争莱国相位的年轻对手在祖灵的威压下颤抖。
祈求是有效的,寒燎很快得到了祖灵的回应:第二天,那个叫甘盘的年轻人主动离开了,从此再也没见到过。而他,则成为莱伯唯一的选择。
对于后位——商朝叫王,夏朝称后,因为祖先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称过后,所以他对商朝叫王,感到很别扭——的渴望,已经让寒燎付出很多。
他知道,若不是因为心中的渴望,他原本可以过得更快乐的。
但父亲嘱托的承诺,让他对寒氏复兴的有了推卸不掉的责任和使命,催促他不停的奔跑,停不下脚步。
祈祷完毕,寒燎缓步走出这间供奉着祖先神灵的房间,吩咐人叫来儿子、女儿。
“寒布,逃奴的事,我已交给计信,你暂时可以不用管了。”看到儿子想说什么,寒燎抬手制止了:
“我说的不管是不直接出面,那两件东西必须经你的手找回来。不管怎样,那代表了我寒氏的荣耀和光辉,是我们寒氏一族的命脉所在。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父亲大人!”
“子画那边,”寒燎转头对寒嬉说,“你要经常联系着——你不仅要成为商王大妇,为父要你做的还更多,我们得一步步向前,哪怕再慢也不能停下,最终夺回天下最尊荣的名号——后!”
寒燎微微闭眼,胸膛中充满父亲自幼灌输给他,并一日日强化,已经无比坚强的执念:
“那本该属于我寒氏的!”
“父亲,我该怎么做?”女儿试探着问。
“你要的到他的心,子画的,让他全身心的爱你、信任你、依赖你。”他很满意儿子的态度,干脆利落,对来自女儿的询问也是。
寒燎睁开眼,言辞间便多了些慈祥:
“不止于此,要让子画成为大商的王,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你要用你的王室未来的大妇的身份,多走动,让王室的重臣亲近你,让宗室长老们认可你。当然,子画那里更要多联络,毕竟到你们的婚礼还有很久,我不允许——我不想看到这次联姻有任何变故。”
他盯着寒嬉的眼睛,他需要从女儿的眼中读到认可。
女儿也看着他,然后默默点头。
在家乡,一个平民家的女孩儿属意某个男子,可以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甚至是一句看似玩笑的暗示,让心仪的男子在夜晚来临时有潜入闺房的勇气,成就一夜欢好。
而他的女儿不行。
从出生那天起,他的女儿就注定是一场政治婚姻的纽带,失去选择或被选择的权力。
寒燎知道,在莱国时,寒嬉正与一名贵族子弟有些亲近,寒燎不动声色的将她要嫁入王都的消息告诉了女儿。
那时,寒燎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嫁给谁,但那不重要,寒燎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是一名王子。
寒嬉为此很是悲伤了一阵。
但没过多久,寒燎就欣慰地看到,他心爱的女儿接受了属于她的命运。
从出生的那一刻,每个人的命运就已经被神灵安排好了,抗争带来的只是自我主宰的错觉,而不是更好的命运,更不会换来不一样的生命历程。
对于命运,女儿能坦然接受,这让寒燎很欣慰。
女儿懂事乖巧,武艺超群,而且即将成为大商王子的大妇。有这样的女儿,谁会不心疼心爱呢?
“除了这个,你还要帮你哥哥。”他继续对女儿说:
“拿到那两件东西的重要性,以前没和你说过,现在也该告诉你了。”
“你知道很久以前,寒氏的先祖寒浞,曾经接替后羿,拥有过整个天下,建立寒朝。在后羿让位给浞的时候,把象征后权的青铜面具交给了浞。在商族,象征王权的,是纹刻了商族图腾的青铜大钺,而在夏族,则是镶嵌了黄金和绿松石的青铜面具。这是我们寒氏拥有天下的有力证据,也将是寒氏重新拥有天下的力量源泉!”
见女儿要插话,他还是习惯的摆摆手,制止了寒嬉的问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是你看到过的那种面具。那种五官没有留孔,是大夏贵族在死去之时戴在脸上的,现在在很多地方,还有这种习俗。而这个不一样,全天下只能有一个人能拥有,那就是——后!”
说到这,寒燎发现自己有点激动,调整了一下语气,放缓语速:
“光有青铜面具还不够,毕竟不是谁拿着青铜面具都能说自己是后权的代表。后羿在退位的时候还留下一样东西,禅让诏书!”
说完最后一个字,寒燎放佛一下子花光了所有气力:“禅让诏书是你发现的,寒布,你说给妹妹听。”
“是,父亲大人!”
即便是在一室之内,即便是父女三人相对,寒布对父亲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恭谨:
“一直以来,我知道有这份诏书,也知道这份后羿的让国诏书,有当时重臣见证。但没想到这份诏书被刻在青铜盘上……我以为是写在竹简或是丝帛上的,再也看不到了。铜盘并不精美,胎也很薄,那上面的字我大多不认识,而且年代久远,有很多已经无法辨识了。但幸好后羿、寒浞这些人名还能够认清。哦,忘了说,就是在计族老族尹的葬礼上看到的,当时我代表父亲大人去计地见礼,在那些准备陪葬的东西中看到——青铜面具当时就盖在老族尹的脸上!”
说到这些,一向冷静的寒布语速也渐渐急促起来,眼中放光,仿佛青铜面具就在眼前:“死生事大,我不便径取,便想着回去禀明父亲大人,请父亲定夺……”
寒燎唯唯轻叹:“布啊,你其他都好,只在杀伐决断上,不如你的妹妹。”
寒布脸上一红,对父亲微微躬身,惭愧道:“若不是因为生死大事,当时我就拿回来了,谅计族的人也不敢声言。若是早一两天看到,若是没有光头和小五的逃亡……可惜,可惜!”
故事很简单,结局很遗憾。这样的失之交臂让寒布懊恼了好些天,感觉是错过了上神的恩赐。
但寒布并不只是在懊恼,他立即安排了追逃,从他手中失去的,一定要经他的手夺回来!哪怕是追到荒漠边缘,也要把青铜面具夺回来,亲自送呈的父亲大人面前!
“一定要把诏书拿回来!”寒燎觉得一股从丹田升腾的火焰,熊熊燃烧,他一字一吐的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说:
“不管经历多少险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夺回青铜面具,夺回属于寒家的一切——其中的艰辛,不过是祖灵对我们的考验。”
“而所有阻挡我们前进的人,我将用他们的血,血祭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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