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紫云在农村的养父,带着两个儿子,过春节时到汉口来找紫云,进了院子,大姑见郑大哥直不起腰,她就问:‘郑大哥,咋的啦?,腰不好?’。郑大哥说:‘前些时闪了腰,只当休息两天就好了,不料这腰不争气,一直不见好!’。
大姑明白了,她点点头,对二姑说:‘腰不好,到妳们医院去检查一下吧!’。郑大哥说:‘本想过了十五才来的,没有办法,过了十五不出工,怕不好给队里交待呢!,所以,趁过年就出来了’。二姑问:‘腰不好,还要出工?’。
郑大哥说:‘人家可不管这个,这事马虎不得,干部说,人家闪了腰,两三天就好了,你怎么就不好?,还不是要出工,干点轻活’。
吃饭时,大姑就问爷爷,郑大哥这个腰怎么治?,爷爷说:‘这个也不算什么大病,可能就是腰肌劳损,要治疗也不难,请推拿按摩的郎中按摩,你回去问问医院理疗的,看有人会不会?,军区医院没有,就问问空军医院,空军疗养院’。
云书的姑妈家,搬到王掌柜那边的空房去了,奶奶也跟着过去,云军住在学校,平常家里人少,只有赵青海和赵云书爷儿俩,就在胜利他爷爷那边吃,不过,今天人挺多,放了假,学生都回来了,云军,江战,铃铃,再加上二姑带来的两个小弟,郑大叔又带来了两个,一张桌子坐不下。
二姑带来了两个小弟,见菜端上来了,就坐上座位,紫云看了,就用手戳他们的后背,在后边小声的吼道:‘滚下来’。她就拉着她两弟弟、在赵叔这边桌子等着,她对爷爷说:‘人多了,我带他们到那边去’。她又拉了郑家两兄弟,就一块走了。
云书看人太多,要分两桌,就和胜利一起到厨房,对铃铃她妈说:‘人太多了,分两桌,我们到那边去吃。每样菜都拨两盘吧!’。
春节后上了班,大姑就用小车、把郑大叔和紫云接到武昌,去军区的医院做推拿按摩,医生先用药酒涂抹,再复位,然后就是搓揉,经过个把小时的治疗,郑大叔的腰就治好了,医生告诉紫云,最近不要运动,注意休息,不要弯腰。
在回来的路上,大姑就问郑大哥:‘你感觉怎么样?’。郑大哥说:‘轻松多了,也能直起腰了!’。大姑说:‘不要急着走,好利索了再走!’。
在汉口休息了一个星期,郑大叔就想要回去,爷爷和二姑理解他的心情,要在十五前赶回去,临走那天,大姨也从武昌过来了,拿来好多东西,还专门拿了十斤粮票,来支助郑大哥,紫云那两个乡下来的弟弟,抱着紫云,哭着闹着不走,大姨蹲下来劝解,‘乖,听话,给你们带了好多点心’。两个小孩不听话,闹的更厉害了,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喊:‘我不回去,我不吃糠菜稀饭’。
大姨又问郑大哥,你们不是吃食堂吗?,怎么吃不上饭?,郑大哥说:‘其实去年还算正常年景,把粮食都糟蹋了,开始是敞开吃,现在粮食不够,就减下来了,喝稀饭,如果粥能喝到夏粮下来也好,只怕喝不到夏粮下来呢!’。
大姨问:‘不是说丰收了吗?’郑大哥摇摇头,他说:‘那个产量报上去,实际没那么多,浪费又大,剩下的粮食就少了,哪够呢?,这次出来,不是有病,哪能出来呢?’。
大姑走到门口,跟爷爷嘀咕了一阵,她过来对郑大哥说:‘小孩不愿走,那你就一个人回去吧!,小孩暂时留在这里,有我们吃的,就有他们吃的!’。
郑大哥听了这话,马上就要给大姑跪下,大姑忙把他拉起来,她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样,你回去跟公社说说,把户口迁到紫云这里来,就在这里读书’。
胜利到外边去、叫了两辆三轮儿来,郑大叔和紫云一辆,云书和胜利一辆,送郑大叔到长途汽车站,那乡下来的两个弟弟,呼天喊地地嚎叫着,他俩并没有追出门来。
郑大叔走了以后,紫云有些发呆,吃饭时,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两个农村来的弟弟,吃得津津有味儿,紫云没有动筷子,只是呆坐着,云书劝她:‘吃吧!’。
哪知紫云喊了一声:‘妈’,那豆大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里滚落下来,他趴在桌子上,喔喔地大哭着,那边吃饭的人,都被惊动了,赶忙跑过来看个究竟,云书赶忙起来把他们堵了回去,他说:‘没事儿,是紫云看到满桌子的鱼肉,想起了在乡下的养母来了’。
吃了饭,大姑问云书:‘学校落实了没有?’。云书说:‘还没有,去了几个学校?,都说人满了’。大姑说:‘找不到没关系,我给你找’。云书说:‘不用,谢谢你啦!,我不相信没有伯乐,没有惜才之人。
大姑睁大了眼睛,‘才’,她疑惑地问:‘是人才还是劈柴’。云书说:‘当然是人才,一点挫折算什么?,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大姑笑道:‘你就不要拉古人来说了,谁叫你的评语不好’。云书说:‘这么大一个汉口,我不相信,就没有一个伯乐,没有一个惜才的学校,真可怜!’。大姑说:‘还是先可怜一下自己吧!下次我回来,如果还没有学校要你,就到武昌去读吧!’。
大姑走后,云书想了一下,大姑提醒得对,可能问题出在那评语上,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找出转学证,看了一会儿,又摸了一会儿,这纸较厚,较白,在自己家里,找不到这样的纸,又到紫云那边去找,都没有,就上街到文化用品商店看看,还好,有,把带着的转学证拿来一对比,是一样的纸,就买了一张回来。
回到家里,他想了一会儿,就从老爸那里,拿了一支烟,到隔壁紫云的房子去,在门口正好碰到胜利,云书就叫他去找火柴和浆糊来,胜利说:‘家里哪来浆糊?米饭倒有’。云书说:‘行!’。
云书到了紫云房里,叫她让出桌子,就把纸和转学证,放到桌子上对比,纸是完全一样;胜利来了之后,他把烟点着,狠狠的吸了两口,还吐了一个圈,然后交给胜利抽,紫云想悄悄溜走。
她前脚刚跨出门槛,云书就小声地喊道:‘站住,妳想去告我?,看我不打你,回来!’。紫云只好怏怏的回来,她坐在床上,看他们究竟要干啥?。
胜利抽了几口,又把烟交给云书,云书拿着烟,去烧转学证,转学证的角刚烧起来,胜利就一巴掌打下去,还好,那个角只烧了一小点,云书笑了,他说:‘正好’。
他又拿着烟,对着那备注栏的评语就熏烤,直到纸烤得焦黄,他用手去摸,纸就破了一个洞,他就用这个办法,把评语都烧掉了。
转学证的评语没有了,备注栏儿烧出一条长长的空洞,他就用买来的纸,在背面贴上,就成了一张新的转学证。不注意查看,你还不知道是修补过的,只是那备注栏,增加了一条,长长的黄圈,角上增加了一条黄线。
胜利说:‘把那黄线裁掉嘛!’云书又抽了口烟,他才说:‘留着黄线,正好证明我抽烟、不小心烧了’。
江战在家里,像个客人,什么都不做,只和铃铃说话,也不搭理胜利,胜利本来就烦他,就约云书出去,走到院子,紫云追出来,她说:‘我也去’。云书说:‘不是去逛街,是到我姑那里去!’。紫云说:‘到哪里我都去!’。
紫云跟了出来;她平时没有伴,又和铃铃说不来,很少出去;到了街上,冬天了,还有冰棍卖,云书掏钱,一人买了一支;姑妈家不远,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一个大门大院,左边是仓库,堆放着杂物,正屋的堂屋大,是二层的房子还带阁楼,进深也大,奶奶和家里人都在后边,只有姑爹在院子里,跟几个年青人说事儿;进了院子,云书见姑爹有事儿,打了招呼,就进里头去见奶奶。
奶奶年事已高,身体一直不好,见了云书十分高兴,她走到云书面前,仔细端详,看完了云书又看胜利,奶奶说长高了,奶奶看完了胜利又看紫云,她两眼昏花,还好,她看见了,是长头发,就问云书说:‘是你媳妇啊!’。弄得紫云红着脸、下不了台,云书对奶奶说:‘是胜利二姑家的姑娘伢,是一起来看你的!’。
云书问:‘云军呢?’。奶奶说在楼上看书,这时姑爹进来了,他关切的问:‘学校找好了没有’。云书敷衍地说:‘快了’。他就问姑爹:‘刚才来了几个人,干啥呀?’。姑爹说:‘拉板车的,来拿提货单呢!’。云书问:‘怎么在你这里拿呢?你不修车了?’。
姑爹说:‘武汉在码头大,除了大宗货物,还有很多零担,多则几车,少的只有几十斤,要从仓库,车站,码头,运到单位去,这几个伢、来拿提货单去提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