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回到屋里,把门关好,在油灯下,把枪擦了,子弹一颗一颗的查看,收拾完了,他就躺在床上,换江抗的事儿,一直在他脑海里翻滚着,就像钻进脑袋的小虫子,在脑袋里蠕动着。
龙生带着解放军来了,把藏经阁包围起来,就要强攻,准备机枪开路,硬闯进去;一个解放军,抱着一挺机枪,‘哒、哒、哒’开火了,他就在后边喊:‘我家江抗还在里边呢!’。
他就大声地哭起来,这时江抗从后边过来抱着他,在他后边说:‘爸!,我在这里呢!’。老何破涕成笑,笑醒了,原来是一场梦;他昨天晚上擦了枪,在床上想对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接着想他的计划,如果换人成功了,怎么和这帮土匪周旋呀?。擒贼先擒王,先干掉那个土匪头头,还有七个土匪咋办?,人太多了,先抓土匪头头做人质,用枪逼着他下命令,要土匪投降;他又想,这些都是土匪的骨干,亡命之徒,投降的可能性不大,哦,有了,他又想了一个办法,…。
窗子发白了,外面已有了一丝亮光,天就要亮了,何青山赶紧到庙上去,到了观音阁,他推山门,门是闩着的,但听到里头有扫地的声音;这是庙里的规矩,天亮扫地,不管地脏不脏,都要扫;他敲了山门,里头听到了,妙青在里头问:‘是哪位施主’。
老何说:‘是我,何青山’。妙青听到了,就把山门打开,‘哦,是何施主’。她说,妙常和妙云也来了,她们问:‘有什么事儿吗?’。
老何说:‘有八个土匪跑上山来,他们藏在藏经阁,把江抗也抓去了,你们不要害怕,把门关好,在屋里念经,不要出去,你们现在去个人,到陈家沟,叫龙生带民兵来,把手榴弹也带来’。
妙常焦急地问:‘江抗没事儿吧?’。老何说:‘没事儿,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他们还指望我,送水送粑粑去呢!’。
妙青说:‘那我去吧!’。妙常说:‘妙云、妳们俩一块儿去吧!,两个人有个照应’。等妙云、妙青走后,妙常就把眼睛闭着,双手合十,她念道:‘阿弥陀佛’。她小声地嘀咕:‘又要开杀戒了’。
她看着老何说:‘有悔意的,叫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何答应她:‘当然,我也不想、以后到阴间去下油锅’。
老何心里很乱,快小暑了,山上还不热,晚上还要盖被子,不知江抗昨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哟!;他穿上长衫,捆了腰带,把衣襟撩起,掖在腰带上,他要把衣服穿大套些,便于在腰里掖手枪。
他从庙上回来,就把牲畜和猪放了出去,他套上驴子,就开始磨苞谷,他还没有磨完,龙生就带着民兵来了。
老何介绍了情况,龙生就分派任务,来的民兵、留几个人推磨,其余的人,去烧火蒸苞谷粑,分派了任务,老何就和龙生到屋里去商量,看怎么既不伤着江抗,还要抓到土匪。
龙生说:‘藏经阁四面都是峭壁,只有一条一脚宽的小路,树枝挡住了,还看不见,你从小路摸进去,人家用枪堵着,都不用瞄准,一枪就把你打倒了,手榴弹也甩不进去,不好办’。
老何说:‘我们进不去,同样的,那些狗杂种也出不来,硬要摸进去,不行,我看这样,首先、要把江抗先换出来’。龙生迫不及待地问:‘换!怎么换?’。老何就把昨天晚上想的办法说了…。
他说:‘中午我背水和苞谷粑上山,快到山顶时,我脚没有站稳,摔了一跤,把脚崴了,把瓦罐里的水打泼了,把粑粑也打脏了,到了藏经阁,土匪吃了干的,没有水喝,还要叫我去弄水,我就说脚崴了,叫他们自己去取,土匪不敢一个人去,怕被民兵看见,他们只能叫江抗去,或者叫一个土匪跟着去;你们在山上埋伏着,出来一个抓一个,出来两个抓一双,你们就说抓到小土匪了,对着藏经阁放他几枪。…’。
龙生说:‘只是把江抗换出来了,土匪怎么办?,他会投降?’。老何说:‘当然土匪不会投降,你不会朝里头扔手榴弹?’。龙生说:‘炸着你怎么办?’。老何说:‘你说手榴弹能扔进去吗?’。
龙生笑着说:‘在鹰嘴里,我看甩不进去’。老何说:‘如果从上面,插下一根长竹竿,手榴弹绑在竹竿头上呢?’。龙生说:‘那只能到门口,手榴弹也到不了房子里’。
老何笑道:‘如果手榴弹在门口炸了,土匪会不会恐慌?’。龙生说:‘当然,不死也要吓一跳’。老何说:‘吓一次也就行了,第二次来真的,把手榴弹扔进屋里’。龙生问:‘怎么扔得进去呢?’。
老何说:‘你想想,看有没有办法?’。龙生默不作声,他努力的想着,有什么好办法呢,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就说:‘大哥,你就直说吧!我想不出来’。
何青山说:‘你好好想想,在长竹杆的头上…’龙生恍然大悟,他说:‘哦,我知道了,在长竹竿头上,绑一根小竹竿,绑成十字形,在小竹竿的头上再绑上手榴弹’。
老何说:‘对,手榴弹伸进了屋内,大家都无路可逃,土匪头一定要叫人,把手榴弹扔到门外去,谁会去呀,很危险,一定会逼着我去’。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最后老何说:‘没关系,我带了手枪,不行就来硬的,我先把土匪头打死,其他几个土匪,如果不投降,我们就把他们消灭光’。
商量完了,老何就到装草料的大筐里把那支手枪找来,交给了龙生;龙生很高兴,手枪比长枪轻巧多了,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老何问他会用不,龙生没有答话,这个过去他没有用过;老何估计他也不会,就把弹夹退出来,看了子弹,再给他讲如何使用。
苞谷面磨完了,苞谷粑也蒸了两屉,时间还早,老何就叫龙生把民兵都召集拢来,讲解枪和手榴弹的使用,上膛,瞄准,击发,一方面练习如何使用枪支,一方面叫土匪听听枪声,造成紧张气氛,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枪试完了,每个人都放了一枪,大家吃完饭,就准备上山,老何把装水的瓦罐放在背篼里,他怕水荡出来,还在瓦罐儿上扣了个碗,然后把用屉布包的苞谷粑放在上面;收拾停当,带着东西就准备上路,老何说:‘怕土匪在山顶有暗哨,你们看着,我到了山顶你们才能跟上去’。
老何背着背篼,拄着打狗棍就上了路,龙生和民兵,帶着竹竿和绳子,远远地跟在后面;快到山顶了,老何看没有暗哨,他选好民兵埋伏的地方,并指给了后面跟上来的龙生看;到了山顶,他身子一歪,就摔倒了。
老何赶忙把背篼扶正,把瓦罐扶起来,水已经泼光了,苞谷粑也撒落一地,他把掉落到地下的苞谷粑又捡起来,放回背篼里,他看四下无人,就对着藏经阁的土匪小声喊,:‘兵爷,兵爷,快来接一下’。
藏经阁里的土匪,听到老何的呼喊,就从树丛里钻出两个土匪,一个接过背篼,一个搀扶着老何,就从树丛中看不见的小道,走进了藏经阁;一路上,老何呲牙咧嘴地哼着,他拄着打狗棍,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土匪头头把背篼接过来,他问老何:‘你怎么了?’。老何说:‘都快到了,摔了一跤,把脚崴了,背篼摔了,水也泼了’。
土匪头头看背篼里的水罐,已经没有水了,他把水罐拿起来,看那罐儿里还剩几口水,就把罐拿起来往嘴里倒,只有两口水,他喝了、还满足地扎巴着嘴,当他看到,老何从怀里掏出粑粑,递给江抗时,就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他同时用手指着背篼,叫老何从背篼里拿那已经打脏了的粑粑,老何从背篼里拿起一个粑粑,拍了一下就递给了江抗。
老何送来了吃的,一群饿鬼、一拥而上,一人拿两个,就蹲到地上啃了起来,他们大口地吃着,艰难的咽着,不一会儿就把两个粑粑吃完了,背篼里还剩几个,土匪头头拿了一个,剩下的两人分一个,就吃完了。
老何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一只手抱着脚,一只手揉着,江抗心疼他爹,来替他爸揉脚,他爸感到更疼了,呲牙咧嘴地哼着,土匪头头走过来,他看了看说:‘只肿了一点,没啥,歇一会好了’。
据老何观察:土匪头头很有权威,其他土匪都听他的,另外,这群土匪,不像本地那些乌合之众,也许过去,是有组织、经过训练的贯匪,心里就警觉起来,必须小心谨慎;这群土匪,粗嚼快咽吃了一肚子,还想喝水,土匪头头用脚踢了老何一下,他厉声地说:‘民兵走了,快去弄点水来’。
老何揉着脚踝,他痛苦地说:‘长官,我脚崴了,这坡陡,平时就没有人走,哪有路呢,我去,只怕又要摔了’。江抗抱着爸说:‘爸!你歇着,我去打水’。老何说:‘崽呀!你快点儿长大吧!,你现在还小呢!’。说着,他就抱着江抗哭了起来。
土匪头头恶狠狠地说:‘小声点,不准哭,不就是去打罐水吗?,到你家还不到半里地,下坡就到,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崽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