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辆胶轮大马车(2 / 2)

三月桐子花 蔡垣 2865 字 2020-06-11

老何回过身来,看见莫厂长向他招手,走到跟前,莫叔说:‘不谈生意了,你刚才说,生意不成情义在嘛!,我是长辈,你今天来看我,怎么也要吃顿饭吧!,走!,我们到饭馆去!’。

两人到了饭馆,伙计忙领二人到里面的桌子,伙计一边从肩上,取下那块白的抹布,一边儿问:‘莫老板很久不见了’。他用抹布擦着桌子,见二人坐下了,就才问想吃点什么?,莫叔说:‘老四样!,来一斤高粱酒’。

菜来了,两人喝着酒,各想各的心事;老何想打听时事,莫厂长想的是生意;酒过三巡,莫厂长就开始大吐苦水,他沙哑着嗓子低声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兵荒马乱的,这汽车中国又不能造,螺丝钉都要从外国来,小rb打进来,零件儿都断了货,不行啊!,还得改行!’。

老何说:‘不是蒋委员长发话了,要奋起抗战么,听说国共和解了,要一起抗日不是?’。

莫厂长说:‘说是说了,川军都开出去了,打了半年,听说好多都战死沙场,上海沦陷、南京沦陷、河北山西沦陷,现在是武汉吃紧,广州吃紧’。

老何问:‘有没有听到八路军的消息?’。莫厂长说:‘共产党厉害,你想,国共打了十年,共产党都没有事儿,现在好了,共产党是孙悟空,早钻到铁扇公主肚皮里去了,你打他打不着,他打你容易,只要在肚子里翻腾一下,那rb人还不痛死,你想呀!,rb人打过来,国军打不过,政府垮了、军队后撤了,rb军队一过,后边全空了,那不就是共产党的天下?’。

老何说:‘政府不是迁到陪都来了吗?,怎么不见影子?’。莫厂长说:‘现在学校、工厂,都往内地迁,就是不见政府的影子,估计要等武汉、广州的战事有了结果,才能定下来;八路军不会在这里有什么踪影,政府容得下么?’。老何说:‘是啊!蒋委员长眼里肯定容不得沙子’。

又喝了两杯,老何不提车子的事儿,他看出来了,莫厂长想做成这笔生意,他拖着,这价钱太高,只有把价钱压下去,才能再往下谈。

其实一挂马车,谈不上有多复杂,丈人有话,他不怀疑莫叔的能力;莫厂长说:‘我和黄清海、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我做的事儿,他知道,没有说我不厚道的;做生意最讲信用,那东西做出来,没有人不佩服的’。

老何附和着说:‘是!是!’。莫厂长继续说:‘你说那车轴,能用木头做吗?,不是不可以,但拉不了多少东西,时间长了,很快就折断;这胶皮车轮的马车,拉一两千斤,必须用钢轴,那么粗的轴,铁匠是打不出来的,要找大工厂,求人家用气锤打,几锤就搞完了,你要拉几千斤,没有弹簧减震,在马路上、车子几天就散了架子,没有刹车,下坡咋办?几千斤的东西,你拉得住?到时冲下沟去,车毁人亡,你没有轴承,马拉得动?…’。

他还要往下说,老何截住他的话,他说:‘是啊!,这些都不能少,哎呀!就是没有那么多钱’。老何不说不做这笔生意,也不还价钱,这价钱可不能随便还,你还了价,最后是一分钱一分货;车架子必须用硬木,你钱少了,人家用松木,松木好做,看起来也很漂亮,可是不经用;车轴也可以用木头,硬木就行,古代多是这样,但扛不起几千斤。

酒喝得差不多了,莫厂长见老何在喊没钱,也就不往下讲了;老何掏出钱来、要去结账,莫厂长说:‘我是主,你是客,我结’。他对着伙计喊:‘记账’。伙计说:‘前两次的还没有结呢!,那好,下次再结吧!’。伙计说着,转身就走了。

老何喝得不多,莫厂长喝多了,他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说话、那舌头也不利索了。

老何回到家,永秋闻到酒味,就说他:‘怎么在外边喝酒了’。老何就把莫叔的事说了一遍,他说:‘莫叔要多了,生意谈不拢,等爸回来后再说,就不要另外求人去了’。

下午老丈人和龙生回来,说羊皮销得很顺当,现在是战争时期,是紧俏货,拉去就验货结账。

老丈人听老何说,大车的事儿没有谈妥,问其原因,永秋说:‘莫叔不给面子,要价太高,谈不下来’。老何赶紧补充:‘要三百大洋,那是十根金条啊!,他把我当财主了,委员长才开支八百大洋呢!’。

老丈人沉默不语,待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其实也没有赚多少,现在都很艰难’。

他明显是给朋友开脱,他继续说:‘生意不成情义在嘛!,三百不行,两百总是可以的!’。永秋说:‘两百?,那是一大堆呢!,在我们那边,是要买一大栋房子了!’。永秋爸和风细雨地说:‘你想、这次两百五十张羊皮,赚了六百二十五块纸钱…’。

永秋赶紧说:‘不是还要提成两百五十块钱吗?,我们是大洋收的,乡里的农民只认大洋,不要纸钱,算起来,赚了还不到二百个大洋呢;赶了七天的车,你不知道有多辛苦’。

永秋爸听女儿顶撞她,很生气,他说:‘买回的货、总是对本地赚吧!,你要这么说,我都不敢收你们的钱了’。永秋叫了一声爸,她说:‘你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就是你不帮着做,我们也要孝敬你’。

永秋妈从里屋跑出来,指着老头子就嚷:‘你是得了好处还说硬话’。永秋爸扬起手,指着里屋说:‘走!走!走!,女婿在这里,龙生在这里,成何体统’。

他转过脸来,对永秋说:‘一家人、算得那么清楚,叫人笑话’。老何说:‘一家人,赚了钱还吵得不可开交,我可没说嫌少了’。

老丈人接着说:‘我的意思,你们赚钱,别人也要吃饭,他不赚,只有喝西北风,你们宽裕点,你给他留口饭吃;这叫有钱大家赚,有饭大家吃;这两年他不景气,也要照顾一下;三百大洋是多了,两百还差不多;只当你拉了一车羊皮来,赚了一挂胶轮大马车’。

永秋噘着嘴、就抱着江抗到里屋去了,老丈人说:‘春天开始轰炸,这房子还是你莫叔找的呢,明天他一定会来,我跟他谈,撇脱点,法币也就是三百’。

老何问:‘进货的事儿…’,老丈人马上接过话去,他说:‘今天打了招呼,后天去进,人家也要准备一下,管事儿的人,我会打点的;明天准备,多收点布头和残次品’。

老何说:‘这还要打点啥!’。老丈人翻着眼、白了他一眼说:‘同样的东西,不是非要给你不可,后边儿等了好多人、都想拣这个便宜,有的东西是次品,也可以定为废品,呵!呵!历朝历代都是这样,不活分点,怕赚不了多少钱’。

老何说:‘那你就一手操办好了’。老丈人看了一眼里屋,没有看见人,他压低了嗓门说:‘现在时局乱,纸票毛得快,那钱尽量不要过夜,最好是囤货,这次换了大车,装的货多,要装满了再走’。

他小声地问:‘这次带了多少钱?’。何青山说:‘除了羊皮的货款,带了纸钱两千’。丈人沉思不语,等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整三千的货,钱不够,我添点;路上怎么样?,不会有事儿吧!’。老何说:‘两个人,不会有事儿’。

第二天,老何还是到处去窜,这一次他带了龙生,到处去打听,总想找到八路军办事处的线索;他俩中饭也在外面吃,到了天黑、才怏怏而回。除了永秋,谁也不知道,他俩去窜什么?,只当是乡巴佬进城,到处去看西洋镜。

老何回来后,老丈人说:‘上午你们一走,莫厂长就来了,人家很有诚意,包做好,法币三百,我都把钱给了’。老何不等丈人说完,就抢着说:‘怎么给了?,照规矩先给一半,余下的钱、接车时再给;如果质量不好,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丈人瞪了他一眼说:‘朋友间、一点情谊都没有,在社会上是不好混的;眼前他家里缺钱,不做这个活路,他还要来借钱呢!,你说朋友来借钱,你借还是不借?’。

老何见丈人动了怒,只好笑着说:‘借!、借!、给了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