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宪公主的声音清脆,眼神淡然,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她一如往昔的不近人情。
高句丽王子心底骤然起了一瞬的失落。
都这么些天了还是不能将人心暖化,也难怪她数十年的情分就转眼就化作一片浮云。
“当初是有人逼你和亲吗?”
弗陵将鱼往竹篓子里,摇头:“没有。”
高句丽王子道:“可你不开心,是不是还因为记挂着谢世子。”
弗陵忍不住抬眼看他,有些不耐烦。
可能便是因为听到他提起谢玄道吧,心底的恶意满满。
“说与你听也没什么不好,其实呢,嫁给谁我都不开心,如果不是为了某个原因,我也不会答应和亲。”
高句丽王子脸色发白:“你,你有苦衷?”
弗陵抱怨似地望天长叹:“是啊,天大的苦衷。”
高句丽王子心底一阵惶恐漾起,忙去抓她的手,紧紧地扣着,似乎觉得眼前这人太过飘忽不定,好像自己不及时将人握着她便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便径直将人拉了过来困在胸前。
“你,就算不乐意现在也迟了,圣旨已下,普天之下都知道你是我们高句丽的王妃。”
弗陵莞尔一笑,掌心轻轻搭在那人胸前,五指渐渐扣拢:“不迟的,只要我想”
······
1
从在元诏帝面前,夸夸其谈要联姻高句丽后,弗陵便又住回了宫中。
弗陵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跟皇帝祈求,让她去舒太妃的宫殿中住。
名其名曰是为了在出嫁前多陪陪舒太妃。
原因确实是有这一点考虑,但另外深层的缘故是害怕高皇后寻着机会对自己找麻烦。
如今她是答应了代替她宠爱的小公主联姻高句丽,是以不至将她弄死。
但麻烦却是少不得了。
毕竟在谨贵妃的这件事上,她可是对自己正恨得咬牙切齿。
她使出苦肉计后,便已然留在宫中,也方便她去询问隋玉一番关于那日在成衣铺的事情。
可隋玉还是借故不见自己。
不管那件事情成不成,她到底还是选择和她狼狈为奸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还要跟自己玩什么冷暴力?
实在是太过伤人。
无奈下只好借助舒太妃的名义,才将人给约来详谈。
不料这人还真是拿乔上来了,冷冷淡淡也就算了,偏生同她说句话她都要装迟钝上好一会。
弗陵笑笑地将杯盏放下,自怨自艾道:“忽然觉得后悔帮你了,得不到你好脸色也就算了,就连请你来吃一盏茶都三推四拒的,我现在可真是活该。”
见她竟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推,隋玉心底好不容易压住的怒火止不住往外以泄。
“再知道这样我稀罕你帮。”
见她勃然大怒间便欲甩袖而去,弗陵急急去拉她袖子。
“我们先坐下来把话说清楚好吗?”
隋玉气得将她一推:“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话音一落随之而来的是扑到她身上喊打喊杀。
要不是自己及时扶着桌子边站稳还不得任由她为所欲为了。
弗陵抓过对方的手将她反制住。
“他都这样了还不肯负责任?”
“你有心思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她使劲一挣,还要张牙舞爪。
弗陵道:“我要去和亲了,估计就是这两天就会宣布的事情。”
和亲的事情元诏帝还未对外公布,是以宫内的人以为舒太妃只是思念她才搬回的宫邸。
隋玉亦愣了一瞬,恍恍惚惚地看着她说:“你说真的?”
弗陵将压在身上的她推开:“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又忽然回了宫中住?”
而后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那晚上进宫和陛下商量的事情。
“估计宣布也就这两天的事。”
见她面色茫然,神色凄凄,一点都不开心嘚瑟的模样,弗陵不解道:“别开心过头了,我是走了,你怎么办?你和他的事究竟成了没有?”
隋玉晃了神回来,气急之下用力推了她后背一把:“要你管。”
弗陵不设防被她这般一推搡,险些就往那桌子角撞上去。
怒不可遏的她转头就跟人打起来了。
“行,我再管你一句我和亲路上暴毙而亡。”
舒太妃宫中两个小主子又打又闹的事情总算是惊动了元诏帝。
虽说没出现什么死伤,但元诏帝这回到底是动了真格。
理由是他正在思政殿和高句丽的使臣商量着璋宪郡主联姻的事情。
这一听说两个小主子在后宫中因为男人的事情扭打成一团,朝臣和使臣大笑得不行。
被钉上了一则“荒诞不经”的骂名,两个小主子都被押回各自的宫殿面壁思过。
弗陵还是留在舒太妃的宫中,面临着要和亲,教养嬷嬷都赶过来教她规矩。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被告知自己被封了公主,等待十天后随同高句丽使臣出降高句丽。
虽说时间紧凑,终究是自己的选择,唯一难过的无非是不能回去问问圆圆到底跟不跟自己走。
不过这些天一直没见到她人出现,应该是还在气她将她家原主子给占了。
这可真是个麻烦。
府内的事在她入宫前便已做了安排,等她出降那日便会安排自己的府兵混入嫁妆的队伍中,伺机而动。
可到底府内还是需要一个得力助手去盯着,以防随时发生意外状况。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圆圆跟自己闹脾气,真是让人头疼。
她可是亲手将自己身边真正能够帮到自己的人都做没了。
慧椿见她面上忧心忡忡的,担忧地说道:“公主,您再吃点吧,今天都没见你怎么吃过东西。”
弗陵没精打采道:“能不能换个别的?”
慧椿看着这一碗温热的血燕,一时间想不明白这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无奈人家便是金枝玉叶地娇养大的,她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为人奴才的难道能说个不字。
“公主您想吃点什么?”
弗陵思忖许久,才缓声道:“鸡爪子。”
这东西是圆圆跟她闹脾气的头一天晚上一直在啃的,也不知道这深宫内苑,香气能不能将那神出鬼没的人勾出来。
慧椿一时间头上冒了三根黑线。
这娇养长大的姑娘家竟然也爱吃这种脏东西。
到底也没在多问什么,屈膝一礼后便去御膳房给她拿吃的了。
只是这鸡爪子香味没能将人吸引过来,反倒是那老小孩给引诱过来。
看着她追着自己不放,弗陵简直是要头皮发麻。
“哀家小的时候就爱这一口吃的,这都多少年没碰过了,你就让我吃一口好不好。”
弗陵将散发香味的罪魁祸首裹藏在绢布里,一个劲地往后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