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笑了,可不过一扯都给唇角,不知为何那股刚刚缓下去没多久的疼痛又开始了。
“那你干嘛还给他请大夫?”
圆圆将侍女挤开,着急忙慌地将她给按在榻上:“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见她脸色发白,唇上更是毫无血色,圆圆不敢再迟疑,快步走到门外,冲那还走路慢吞吞的老大夫喊道。
“大夫快过来。”
下颌挂着山羊须的老者几乎是被人夹在胳膊下进来的。
圆圆气急,冲那人吼道:“慢吞吞的,人死了可怎么办?这里躺着的可是璋宪郡主,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拿你一家子偿命都不够的。”
那老大夫似是看了一眼弗陵的血色,啧啧数声。
“她还要精力喊疼怕是死不了,但我这幅身子骨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被你么折腾出什么问题来了,死在你府上了你们可就麻烦了。”
弗陵微睁着眼看向那人,闻言却是忍俊不禁,“有您这样诅咒我自己的吗?”
老大夫道:“老朽已经这把年纪了,更是看惯了生离死别,可不在意那些迷信。”
弗陵抬手覆额道:“您是不在意,可我还年轻。”
老大夫缓缓上前,起身走到榻前一看,余光却被侍女端在手中的药汤引了过去,视线收回,看向弗陵:“刚吃了药?”
弗陵语气微弱地嗯了一声。
圆圆替她点头:“一日三顿,从没断过。”
老大夫将药碗从侍女手中端过,叹息地看着这白玉瓷碗:“那怎么还剩多么多,起来,趁着药还温着,赶紧麻溜地喝完。”
弗陵皱眉头,瞥开视线不欲去看。
圆圆隔着被褥拍了拍她:“你这还怎么不听话了还是?你要不吃药,病还能好吗?”
弗陵哀声阵阵。
“苦死了,你们就饶了我。”
圆圆只当她这是在闹什么小脾气,忍着好性子让侍女去找几颗蜜饯过来。
侍女应声下去。
老大夫余光落在那扇关阖的门,侧头又见着屋子内还剩下个叽叽歪歪的,道:“屋子里怎么挤那么多人,还能不能好好让病人休息?”
圆圆一脸疑惑,“这么大的房间还容不下我了?”
老大夫一脸正色:“不是,人太多我思绪会乱,怕看不好病。”
弗陵笑笑地看向圆圆道:“你先下去吧,吵得我越发头疼。”
圆圆不甘心地撇撇嘴,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
“你要有事记得喊我一声。”
门阖上后,屋内只剩下一老一少,两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圈。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您要有什么事也可以说了。”
“我说你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怎么这般招人恨?”
“你难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漂亮是原罪。”
老大夫忍俊不禁,端过手中药碗细细地看了起来,又嗅了嗅味。
弗陵真心不认为关看这些能够看出什么端倪,指着纱窗处一盆栽。
“那里有药渣。”
老大夫欣慰道:“小姑娘,聪明啊,早说嘛,我也不用闻这么久。”
······
清平宫。
自璋宪郡主出宫后,高继后脸颊明显可见的削瘦。
众人众说纷纭,有说是因为她赶走了孝贤皇后视若亲女的璋宪郡主出宫,她夜里噩梦缠身,被孝贤皇后盯上了。
又有一说是,她名下最最宠爱的小公主看上了人家璋宪郡主的男人,高继后想方设法地为了帮女儿得到,泉下有知的孝贤皇后显灵,夜里找她复仇。
当然,这些并不是导致高继后日渐消瘦的真正原因。
对着慧秀手中那一颗小拇指般大小的蜜色丸药皱了皱眉。
“不吃了,这药简直难以下咽。”
“娘娘,再吃完这一剂药,毒性就彻底解了。”
“若是您现在就放弃了,毒性还是会在身体留下,现在估计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可以后就保不准了。”
高继后面上纠结无奈,到底还是忍着恶心将那颗丸药吞下。
慧秀看着她这般难受,心底也恨。
“都得怨那人,要不是那天她发疯似地揽着您抱着您,您也不会受这些苦。”
那日也不知是不慎还是她有意为之,原本打算将淬满毒液的毒针刺入她颈下皮肤,哪里知道这死丫头忽然发疯似地抱着自己。
以至于毒针反而扎到自己大腿处。
那日她几乎是隐忍着将那股疼意压下,而后这些天自己也一直得靠解毒丸度过。
想起这事,高继后面露阴狠。
“她最近怎么样了?”
慧秀道:“慧椿传来消息说,郡主每日的药都未曾断过。”
说到这里,她将声音压下。
“让太医给她开的药中便含有那虢殇之毒,近期她已经不止一次头疼难忍,怕是这毒已经入了骨髓。”
高继后脸上阴沉一笑:“照这样说,她这怕是挨不到高句丽就得病死。”
······
谢侯府,门槛络绎不绝,都是前脚刚从璋宪郡主府中抱着棋盘离开,后脚就去了城南谢侯府,再高高兴兴地领钱出去。
众人都说谢世子痴傻了,为了收集棋盘近乎疯魔,可只有富贵知道,他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世子,您看这棋盘也是璋宪郡主亲手送给我的,您看”
话音未落,便听富贵忍气吞声道:“不用废话,放在这里,多少钱过来跟我取。”
那人笑得乐不可支,忙不迭跟着富贵去领钱去了。
挥金如土,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为了一个棋盘,不惜多大代价都要买回来。
不,这应该不止一个了。
就算喜欢收集,也没道理,一下就网罗这么多,还偏偏都是从璋宪郡主府中出去的。
谢玄道手中翻着古谱,忽听沧浪亭下一阵急促脚步。
是富贵着急忙慌过来了。
“世子,咱私库没钱了。”
谢玄道恍若未闻:“去公中取。”
富贵急到:“这可是要一大笔钱,不再是个小数目,老祖宗知道后,是要看过问的。”
谢玄道:“我会去跟老祖宗说。”
富贵道:“世子,小的意思是,咱堵不住那些卖棋盘的人,但可以先去拦住郡主送棋盘的手。”
谢玄道顿了一瞬,目光幽幽地探向他。
“她敢送就让她继续送去。”
富贵气急:“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咱可以直接跟郡主买,也不用把钱浪费在那些外人手中。”
“说到底啊,这本来就是璋宪郡主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