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鸷说起这些事就侃侃而谈。
“进了狱中后更是妖言惑众,攒动了好些个囚犯想要越狱,本来他的罪行并不严重,关上一两个月就能放走了,但现在,怕是想出来都很难了。”
弗陵心底忖了忖,思索了片刻:“我想见下这个人,难吗?”
罗鸷疑惑道:“小姐和这人是什么关系?”
弗陵并不言语。
罗鸷说:“其实这人,上头还是还蛮重视的。如果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危险。”
“如果冒了吗?”
“那李大人肯定会找上您的。”
他口中说的李大人,便是顺天府的府衙。
可弗陵并不愿意见官,怕身份被揭开,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的命扔进去,那就得不偿失。
弗陵托了托腮,索性道:“我丈夫,患了重病,被大夫断言三月后必死无疑,但因为不久之前,得了袁天师给的一味药,现在比起以前那行将就木的身体,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闻言,李恪斜睨了一眼过去看她,无奈地摇摇头。
淳于楹抿了抿唇,想说话,无奈声带还没恢复过来,将头瞥过去,暗暗地叹了口气。
李恪工具人实锤。
罗鸷朝淳于楹的方向望过去。
“这不是你丈”
灯下流火莹莹,橙黄橘暖的光从她侧脸上流淌而过,这才隐约发现,她耳垂上有耳洞。
淳于楹闻言,咧嘴笑了笑。
毕竟她现在除了笑或哭,说话已经不属于她的专属。
也不知道事后南姝能否大发慈悲,将落在她身上的限制去了。
不说话真的太难。
弗陵朝罗鸷道:“虽说这次我丈夫生龙活虎许多,但还是需要继续用药,我想见袁天师。”
罗鸷想起那道士只进了监狱后便妖言惑众,说了好些乱七八糟,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话,道:“难道袁天师真有几分神力?”
弗陵摇头:“不清楚,我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我问你,能否不被人发现,就让我见袁天师一面?”
罗鸷面上似有沉凝和担心。
“小姐,您真的只见一面?”
“再讨一味药。”
罗鸷脸上明显有。
弗陵眼瞳里有光,笃定地说:“放心,我可不敢要你去劫狱的打算。”
······
顺天府大牢。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弗陵将淳于楹给留在花满楼。
反正她也开不了口,带着一起走也没任何用。
虽然临行前少不了她一阵一阵的唠叨又腹诽。
罗鸷将监狱里的人打听好了,才对着那披着斗篷的少女道:“小姐,您快些进去,至多,只能撑半个时辰,到时我喊您。”
“半个时辰?”弗陵微皱了下眉头:“行吧。”
她循着罗鸷指的位置过去,顺着一排排牢房,看到一个牢房里便关押了不少人,叫声凄厉。
或嘶吼,或用诡异的眼神看她。
那些戏谑的眼神恨不得将她这一副神圣高洁,贵不可攀附的她给拉下这燃着熊熊火焰的地狱。
罗鸷冲那些牢房里的囚犯摔了一鞭子过去,才压下那些亵渎的目光。
越往里走,视线昏暗,仿佛走不到尽头。
牢房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像混杂了血水,污水,还有饭菜放久后发馊的气味,也扑鼻而至。
早知道,就该将淳于楹带上。
至少难受的也不止她一人。
“不过您之前说的可是真的?”
弗陵不解地“啊”了一声,她注意力全在看两旁的牢房里的犯人去了。
“袁天师真的能够救人?不是您为了进来故意骗我?”
“想知道真假,你自己试一下?”
弗陵背着走走到一处牢房面前,一身道袍已见脏污,若不是眼尖,真难发现这么一个存在。
其实弗陵并未见过什么袁天师,可刚才她瞳孔掠过这人一眼,便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好像这人就在等自己。
罗鸷因她方才那句话连声道:“不敢。”
见她指着门,连忙上前将锁给她打开。
罗鸷道:“小姐,时间不等人,您快些结束,我也能早些带您出去。”
“知道。”弗陵觉得这啰嗦,催促着人赶紧出去望风,别在眼跟前碍眼。
隔着一扇门,弗陵猜测地询问了一句:“袁天师?”
那人横躺在木板上,脸上身上臭不可闻,似是听清楚自己的说话声,语气懒洋洋地回。
“正是区区在下。”
弗陵嫌弃地看了眼牢房里的环境,无奈才小心翼翼地提起斗篷,忍着恶心进去。
袁天师也在打量她,渐渐地坐起身来,颇觉玩味的眼神落在她那紧蹙的眉心上。
“你说你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穿得这么好看又干净,为什么要踏足这等泥淖之地?”
“找你。”
“找我?”
袁天师因她这话觉得有趣至极,想问他们俩认识么,却见这姑娘拉下斗篷后的脸,如白玉般精致无暇。
“你是谁,这般看我做什么?”
弗陵抿唇不语。
袁天师道:“你是来救我出去的?”
弗陵目光带着审量,看着眼前这个看不清楚年纪的道士,摇头:“不是。”
“那你进来做什么?”
“我救不救你出去,得看你自己配不配合。”
袁天师挠了挠手臂上发痒的伤痕,轻抽了一口凉气,又烦闷又不解。
“什么意思?”
弗陵开门见山地问:“太子。”
“哦。”袁天师忽然讶然地叹了一声后,往木板上躺下,翘起二郎腿道:“不清楚。”
弗陵眼神微拧,道:“可我却是从宫里得到线索,说是从里这里可以得知太子的线索的。”
“听谁瞎说。”
弗陵一时无言。
淳于楹也说不清楚那个道士是谁。
只不过有那么一个机会,她便不会放过,总想着要来试试究竟。
“你不想出去吗?”弗陵眯着眼睛看向他手臂上的出血点,试探着问:“就你身上这些溃烂的伤口,若再不及时救治,不日就会死在这里。”
“你能让我出去?”对于伤口,袁天师其实不以为然,他自己懂得些许医术,知道这伤口并不致命,只不过会有感染的风险,及早医治才能免于日后截肢的可能。
不过她这句话却让袁天师斜睨了一眼过来:“你是谁啊,太子妃吗,我怎么瞧得有些面生?”
“临江王妃。”
“啊,李恪”
袁天师忽然挺身而起,扬着一口白生生的牙:“对了,那只鸡还活着吗?”
那日拜堂的公鸡,果然是这个家伙特意交付到嬷嬷手上的。
鬼神之事,解释不清,却又不能说那些古怪诡异的事情并不存在。
弗陵扯了下唇,索性道:“活得好好的,一天三顿伺候这,而且,连他的英魂都给扯回来了,能不供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