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却很清晰。
宋时微浑身一震,如遭电击,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沈淮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暗指我克夫是不是?”
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地把睫毛垂了下去:“宋时微,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坚强的活下去,总需要一些信仰。”
“好好好好好。”宋时微都被沈淮序气笑了,“沈淮序,你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克夫,要跟我离婚,那我问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处理?难道让我离了婚还带个孩子吗?”
“孩子……”沈淮序藏在被子下的右手紧攥成拳,连指甲嵌入肉里,掌中一片红艳都未曾发觉,“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给他好的生活和照顾,他对于你来说,也会是一种负担……”
他的话犹如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宋时微的心脏。
她呼吸一窒,随即崩溃的暴怒起来:“沈!淮!序!你敢!你敢继续说下去?!”
看着宋时微两眼赤红,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气晕过去的样子,沈淮序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一个字。
好狠,真狠呐!没想到沈淮序提出离婚不说,竟然还表达出不想要孩子的意思。
要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了,下个月就要出生了啊!
宋时微浑身止不住的颤,刺骨的寒意和愤怒从脚底升起,划过背脊直冲头顶。
“沈淮序,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宋时微狠狠将手里的碗砸在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却不足以泄她心里的愤恨。
“你以为发生这种事情,就你一个人心里痛吗?”宋时微语调听起来平缓,眼泪却止不住地爬了一脸,“在大年三十之前,我陪着丽珊在人民医院生孩子,看着季总想办法破例,申请进去陪产,当时我就在想,我一定也要提前跟医生预约,也跟你说好,等到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也请假进去陪产。”
“孩子的出生,代表我们一个家庭的完整,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这一切,不要缺席,可事实呢?事实是……在我满怀期待地,去筹备这一切的时候,你出事了。现在的你,不仅不能陪产,甚至孩子生下来,你或许都没有帮我分担,帮我抱一抱他,哄一哄他的能力。”
此刻,宋时微直白的心理自述比任何嘲讽,任何利刺还要尖锐百倍,千倍!
一根一根,一刀一刀,慢慢刺入沈淮序的心脏,而他……只能放任自己的心里血流成河。
是啊,他就是想到了,孩子下个月出生以后,自己不仅不能帮忙给他换尿片,哄他睡觉,甚至连抱起孩子都是种不安全的奢望……
等到孩子再大一些,他就是在面前摔倒了,沈淮序都不能把他抱起来,他在学校里,在孩子里受欺负了,自己也不能去帮他出头。
甚至……自己就是孩子将来被欺负,被嘲笑的源头,因为他是一个瘫子废物爹。
见沈淮序满脸痛不欲生,宋时微哽咽着再次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被活活烧死在火里了,醒来以后我就打电话去了部队,发现了他们在撒谎,然后我就像发了疯一样的找你,可大家都瞒着我,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很无助,可就算我的脑子都快炸开了,我还是不停的在想,沈淮序究竟去哪了?为什么都要骗我?我甚至想过,你是不是……死掉了?”
“后来我找到了这家医院,重新看到你的那一刻,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又痛,又喜,痛的是你遭受了这样的痛苦,喜的是……至少你还活着。”
宋时微捧起沈淮序的脸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而后一字一句道:“沈淮序,你知道吗?我心里很清楚……你可能从此以后要过卧床一辈子,或是一直坐轮椅的日子,你在我和孩子的生命中,也会有很多不可弥补的遗憾,但是,你活着,你还在我们身边,这就够了。”
“更何况,你现在还只是一直躺在床上,什么努力都没有做过,也没有去别的更好的医院检查过,仅凭这里几名医生经验的判断……沈淮序,你真的就要认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