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我的司机会送你。”,接完电话后,谢玫拍拍任邵的头说道。看到任邵惨白的脸色时她又笑了一声,安抚似的抚过他的脸,“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任邵摇头,低声说没有。
“那就好,明天中午见~还记得我们的小游戏吗?”
“....记得。”
得到满意的回答,谢玫的笑容变得更加娇艳,她踮起脚吻了下任邵的脸颊。
“乖狗狗。”
乖狗狗勾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看着谢玫离开,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背影才彻底放松下来。
在任邵坐上谢玫的车时,谢玫一改参加宴会时的从容神色,些许畏惧地站在车门旁边迟迟不拉开车门。
“怎么了?看见哥哥不高兴?”,车窗降下,露出谢南的一张斯文的面孔。他温和地看着他的妹妹,笑问道。
谢玫摇摇头,下意识咬紧嘴唇,呐呐道:“哥..今晚一定要回家吗?”
“爸爸很希望我们回去呢。”,谢南替她推开车门,“他说好久没看见你了。”
“那...那他的心情好不好啊?”,谢玫低着头,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道。
“还不错吧。今晚玩的开心吗?”
“还可以,孟渊被他养的狗咬了,流了好多血,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谢玫的语气雀跃了些,手指比划了两下,“那条狗好大只呢,还很聪明,知道咬脖子。”
“我还以为它会最先去咬猫呢,不是说狗很讨厌猫吗?”
“猫?宴会上还有猫吗?”,谢南随意地问道。
“有啊,好像是顾岑松养的猫吧,不知道为什么跑到白翲那里去了。”,谢玫对那只猫印象还算深刻,当时只是扫了几眼就有点认出来了,“是叫帅帅对吧,胆子很大呢。”
“虽然它挺好看的,但我还是更喜欢狗狗,狗狗很容易就养乖了。”
谢南没再接妹妹的碎碎念,窗外暖黄的灯光闪过他的侧脸,映出笑的弧度。
输入密码,扭开门把手,被室外的寒冷包裹全身的任邵疲累地脱掉皮鞋径直走进屋内,摸着黑把自己狠狠摔进沙发里。任邵闹出的动静绝不算小,本来在狗窝中睡觉的乐乐被惊醒了,准确锁定主人所在的方向。
安静的乐乐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他的主人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不一会,空气中沉重的呼吸漫上压抑的哽咽,这时乐乐有了新的动作,他从狗窝里钻出来,循着记忆小心翼翼地避开障碍物走到沙发前蹲下后用湿润的鼻子嗅了嗅主人垂下来的手,接着他蹭了蹭这只冷冰冰的手。7彡筗彣網
“...乐乐?”,任邵沙哑地叫道。
萨摩耶小小声回应他。
任邵眨眨眼,他没有摸萨摩耶的头而是起身去开灯,一室明亮下他轻车熟路地从塑料箱舀些狗粮出来放进碗里,最后把碗放在萨摩耶的面前。
“吃吧。”
乐乐看着夜宵歪歪头,他其实不饿,不过他还是乖乖把夜宵一粒不剩地吃进肚子里。
“回去睡。”,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着,任邵冷淡地给乐乐下达命令。
乐乐呜咽一声没有动,没有失明的那只眼睛亮得出奇。
“不听话?”,任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主人的冷脸让乐乐畏怯了,他耷拉着耳朵,一点一点往后退,看起来非常可怜。
嘴里的烟没法点燃,任邵怎么找都找不到打火机,他恼火地把烟甩到地上,迁怒似的对狗发脾气。
“你到底什么毛病?!我都给你吃东西了你还要什么?!”
浑身发抖的萨摩耶被他吼得一呆,惊惶地要跑走,结果因为太害怕没注意身后的茶几,一回头就磕到了头,痛的呜咽不止。
你在干什么啊任邵......已经可悲到——
狠狠吐出一口气,任邵蹲下身去检查萨摩耶的头有没有磕伤,目及后者颤动湿润的左眼和黯淡无光的右眼时,他露出一个悲哀的笑来。
“一条快要残疾的狗养了一条已经残疾的狗,真是荒唐啊。”
面前的人散发出比之前更要浓重的“难过”,疼痛未消的乐乐只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发挥“让人开心”的作用。
他不敢对任邵再做任何表示亲近的动作了。
太亲近的动作会招来猫的反抗,这点顾岑松很清楚,如果猫的精神很好的话,这反抗的程度不可小看。所以现在大问题来了,自家猫从宴会回来到现在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无论他怎么撸毛都没有该有的反击,这问题可太问题了。
“帅帅!振作一点!”,顾岑松摇着缅因猫的肩膀想要启动正常的反抗程序,奈何猫软了吧唧的,甚至还闭上了眼睛,面容平和得离谱。
小顾大惊,咬牙拿出最后杀手锏。
----霍然睁眼的缅因猫一脚蹬开顾岑松凑过来的脸,危险地盯着他看。
“亲个脸怎么啦?小猫咪生来就是要给爸爸亲亲的!”,顾岑松揉揉脸,小声逼逼。
虽然没有亲到毛茸茸,不过好在毛茸茸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脑门通红的小顾终于放下心进入香甜的梦里。窝在他枕边的缅因猫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的脑海中不停闪烁着宴会上恶犬杀主的画面,狼狗为什么会突然发狂,狼狗为什么突然变得痛苦、躁动不安,这会不会与自己听到的那段奇怪的声音有关?
人肯定是听不到的,不然白翲怎么会毫无反应。
奇怪声音带来那种心悸、烦躁的负面影响虽然已经消失了,离开宴会时就消失了,但这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常铭茫然又不安,哪怕他现在再正常不过。
常铭:...靠,怎么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目前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个什么东西,倒不如睡个觉调节下遭受精神冲击的身心。常铭揉揉皱成一团的脸,慢吞吞地挪到顾岑松的肚子上去睡觉。
翌日,顾岑松带着猫搭上十点多的航班飞回桑柳市,航班落地后已经下午一点,因为不喜欢飞机餐而没吃午饭的缅因猫在饥饿的逼迫下催着顾岑松点外卖。回到家接了外卖吃完后,四点多时顾岑松拎着水果带猫上门看望搬新家的陈叔。
“陈叔,家里就你和五点半吗?”,进来时注意到门前的鞋子只有一两双,顾岑松环视有些清冷的客厅问道。
“这就是我儿子买给我养老的,他工作在外不回来。”,陈叔笑了笑,目光落在顾岑松手里拎着的果篮时无奈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顾岑松把水果拿进厨房里清洗再端出来放到茶几上,陈叔塞给他一颗苹果吃,顾岑松没再客气,接过来咬了两口。
“叔,既然都搬来了就多去外面逛逛吧,公园那每天都有大爷在下棋呢。”
“我不会下棋,去了也是稀里糊涂。”
“学呗,我也不会下棋,陈叔你学了还能教教我。”,顾岑松笑道。
趴在沙发上的缅因猫正操纵着逗猫棒勾引奶牛猫的注意力,陈叔看着看着眯眼笑了起来,分别揉揉两只猫的头。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叔给你们做道拿手好菜。”
“行!”
“我感觉搬家后陈叔好像不是很开心。”,在陈叔这吃过晚饭后告辞离开,下楼时天基本暗下来了,顾岑松戴着“猫帽”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呢?帅帅。”
“猫帽”甩甩尾巴,低低嗷呜一声以作赞同。
陈叔是农民出身,妻子五年前生病去世。没来小区当门卫前一直住在老家做农活,每个季节里种点菜。虽然种的菜主要是给自己吃,不拿去卖所以产量也不多,但陈叔依然照料得很精心。街坊邻居见他一大把年纪还早起下地干活就劝他呆家里养老,子女出息了可以好好休息了,陈叔不想,他大半辈子跟着农地过,早就闲不下来。后来有一次陈叔下地干活时不小心摔了,在外打拼的一儿一女从亲戚那知道父亲受伤,吓得两人请假赶回来把老父亲拉去医院检查顺便连体检一块儿做了,伤情不大,为父亲受伤而后怕的儿女在那次强烈表示不愿意陈叔再下地干活。作为养老房的小区公寓早几年就买好了,只是陈叔念故土不想搬到市区这里生活,就一拖拖了几年。地不让下后,闲不住的陈叔去林深小区看了看,看见招聘门卫的通知时脑子一热去应聘,结果还真给他拿到这个岗位,这一呆又是呆好几年。
有些老一辈人真的是干活干习惯了,你希望他每天走走溜溜,下棋跳舞啥的,反正好好养老就对了,可他们偏偏忍受不了清闲,按他们的话来讲就是身子骨闲得发痒。而做子女的孝顺父母,哪里舍得父母再去做辛苦事,像陈叔的孩子,在外打拼忙碌得团团转,有时候连过年都没法回来,对陈叔精神上的亏欠就只用成物质来弥补,亏欠让他们更加敏感,陈叔受伤了会担心,陈叔做门卫时被人态度恶劣地对待会心疼。陈叔的孩子越是希望他过好晚年,越是不希望他做活。
呆在家里好好养老,享受生活嘛,拿钱去到处玩都行,就是别工作。
“唉...看到陈叔这样我就想到爷爷奶奶,当时我还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搬到城里住,现在想想乡下的氛围真的不是市区里能比的,老熟人聚一起才舒心嘛。”
确实,毕竟是从一个旧环境进入到一个新环境,念旧的老人很可能会不习惯。
“帅帅,以后你多去找找陈叔玩吧,吃了陈叔那么多小鱼干。”
“嗷。”
缅因猫拍了拍啰嗦代步工具的头,表示自己知道。代步工具抬手也拍拍猫的头,嘴角带笑着嘟囔:
“虽然你这样搭在我头上让我很暖和,但我的脖子真的压力很大欸。”
缅因猫闻言发出一声轻蔑的鼻音,倒是不再压迫顾岑松的脖子,舒舒服服窝在他的臂弯里。
就算顾岑松不说,常铭也会每天去陈叔那串门。彻底清闲下来的陈叔确实不适应自己的养老生活,要是没有五点半,他恐怕更感到孤单。坐不住的陈叔又不太愿意下楼到公园里去认识小区里的其他老人,于是刚搬进来没几天里,陈叔的生活轨迹很单一:早上起来带着五点半出门溜达一会儿——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逗五点半玩,看电视——吃过晚饭,再看会儿电视,八点多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