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一块易碎的玻璃，在沉默掩盖下的众多想法中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沙发上的爱丽丝抱着一只布偶，紧盯着桌上的玻璃杯，那是歌者唯一没有带走的东西，攀在杯身的花纹在久违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在木制的桌上投下闪光的阴影。

比尔在厚重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他的影子来来回回地遮挡着投向玻璃杯的阳光，连同难以遮掩的脚步声一起打扰着爱丽丝的思绪。

“可以安静一会儿吗？”爱丽丝尽可能平静地开口，尽管声音中仍露出一丝掩不住的颤动。

“抱歉，我……”

没等比尔说完，爱丽丝抬手止住了他的发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爱丽丝柔和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等他一下，好吗？”

比尔看着对面的爱丽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大厅挂钟的分针转了三圈时，他终于在那双闪烁着的蓝色眼眸前妥协了。

“好……”

看着有点颓丧的比尔倒在沙发上，爱丽丝轻轻笑了，

“谢谢你，比尔。”

“也谢谢你，林旧先生，看了这么长时间的无聊戏剧，承蒙赏光。”

这句话是送给不知何时起已经在二楼走廊，虚弱地甚至还要扶着未关的房门才能勉强站起来的看客。

“我要确认一件事。”林旧的声音像身体表面看上去一样虚弱，每一个字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请便，我会尽力解答。”

比尔窝在沙发上，看着即将上演的……可能算是谈判的插曲，有点小兴趣。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让观众席变得更加舒适。

林旧把手边倚着的门关上，在旁边缓缓坐下，手中紧捏着的红宝石被汗水紧紧包裹。

“直接告诉我，昨晚的爆炸是戒指环引起的，对吧？”

“准确的来说，是今天凌晨，”爱丽丝十分认真地纠正他，“至于后边那个问题，你自己早就清楚了吧。”

尽管早就猜到了真相，但现实的外衣被撕扯开来时，里面的残忍依然令人作呕。

现实本就是残忍的。

“你们是故意的吗？”沉默了一会儿，林旧发问道。

“你只说要确认一个问题。”

林旧没有说话，或许是身体虚弱，或许是木已成舟，多问无益。

“如果你没有问题了，那就该我们了。”爱丽丝丝毫没有把气氛搞僵的自觉，“达成目的之外的事情，无异于脆弱的摆设”，歌者的教育十分得当。她摘下耳机，从沙发上一跃而下，顺手吧耳机塞到兜中，耷拉在外面的一截黑色耳机线在白色的衣裙上显得格外显眼。

伴着《致爱丽丝》的循环播放，一阵轻巧的脚步顺着楼梯走到二楼，不多时，一袭衣裙依然出现在林旧的眼前。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动静的林旧，爱丽丝终于开始了她的发问：

“你到底是谁？”

林旧的肩膀陡然一动，依然没有说话。

爱丽丝没有理他，继续自己的发言：

“九年前，西伯利亚东北部发生大爆炸，余震甚至波及到北极部分地区。经查，在无人区掩盖的地下，是一个定向制造某种基因的实验室。”

“此次爆炸，无人生还，据说。”

“五年前，一对外地夫妇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出现在这个城市，自称从农村来投奔表姐，一个从小是孤儿，从未有过亲人的表姐，而且这位表姐丝毫不感到惊讶。”

“这两个外地人皮肤粗糙，并不像没干过活的样子，却对任何工作，无论是农活，保姆还是服务员，都显示出了惊人的笨拙，似乎从未接触过一样。”

“当然，这都算不得什么。”

“三年前，这对夫妇双双失踪，留下了十五岁的孩子，寄住在那位和蔼过头的亲戚家。这孩子很奇怪，对父母的失踪一副认命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着急。”

“但这都是之前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