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刚过,天空一片澄澈,凛冽的寒风催促着流落一片的雪花,雪花散漫地跑着,在一头刚刚吃饱的北极熊身上流连,在初升的太阳下显出晶莹的闪光。北极熊慵懒的抬起头,注视着仍然沾染着长夜的雪原,在难得的饱腹和阳光下,感到很幸福。
这是一条少人探看的航道,终年的寒冷铺就了庞大的墓场,无数探险家在此丧生,寒风裹挟着暴雪让他们迷失方向,薄冰暗藏着急流让他们损失惨重,夜幕豢养的野兽让他们疲于奔命,在熄灭的篝火旁,冰霜包裹着他们绝望的遗容,自此没入白雪之下,再无人问津。狂风以为人类不过如此,盘踞在这里肆意嘲笑,直到一群人类用钢铁的城池横冲直撞地突入,插上了各色的旗子,欢呼一通后匆匆离开。后来又有不少人,同样的插旗,同样的欢呼,同样的离开,北极熊已经见过不少次了。
旗子的阵地在经年的摧残下已经所剩无几,只留下几个旗杆横七竖八,像是惨败的的战场。迟来的晨曦撩拨着残破旗帜,在风中展现着最后的骄傲。司空见惯的场景,对北极熊来说,远没有食物重要,或许开始时很新鲜,后来就和冰原一样,逐渐沦为领地的一部分。它不太想动弹,即使感觉到有个人形生物正向阵地靠近。
那人衣装单薄,身材瘦长,倒是与残破的旗杆相得益彰。在寒风的呼啸中,他的手向最完整的旗杆伸去,在只差毫厘之处停下,手指轻轻上钩,一座庞大的钢铁王座破冰而出,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召应急速前来,王座成为整个冰原旋涡的中心。无数的雪花越过那人的身躯,轻抚着王座上精美的刻痕,并最终融化于王座顶上,那颗重见阳光,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
北极熊惊叫一声,在风暴变得严重之前仓皇逃离,不敢再留恋溅落上岸的鱼虾。
“来的比我预想的要早啊,”那人一边摘下遮盖面容的帽子,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说着,一边抚摸着王座上的花纹。
沉默,空气比雪地温度更低。
“上次见面到现在,有三年了啊。”那人并不在乎僵硬的气氛,转过身坐到王座上,指着挣脱长夜的天空,“那他们,也该到主干了。”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的。”来者的声音优雅而悦耳,单薄的身体在风中丝毫不晃。
沉默,在方圆几公里的活物都被驱逐殆尽的雪幕下,两个人在凛冽的风中对视,残破的旗杆倒在地上,被风刮得老远。
“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王座上的人率先打破了死寂,轻轻拍着身下,“我们都知道。”
“昨天的事,你干的吧。”
“对。”
“为什么?”
“为什么?”像是对面开了一个愚蠢的玩笑,王座上传来讥讽的声音,“罪人受罚,死人偿罪,这只是第一步。”
“你依然坚信你的那套吗?”对面的人有些发怒,“无论乐师做了什么,但结果难道不是……”
“慕斯克不是乐师,”王座之人打断了她的话,“乐团只有战士,没有逃兵,更没有罪人。”
“乐团是为人类文明续命而诞生的,不是你横加罪名,肆意发疯的借口。”
“你是这么认为的。”王座之人指着对面那个背对太阳而站的身影,“那阿尔多蕾,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阿尔多蕾身体微微发颤,她很清楚,在乐团唯一的领袖,现在也是唯一的成员面前,自己“歌者”的身份已然不被承认。
“那……我也不必再叫你‘指挥’了吧,符生。”
王座之人微微动容,在生命冻结之前,自己的名字也少有人提,人人都只知道为人类而战的指挥,却从没记住同为人类的符生。
“多谢。”符生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