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九十九章(大修) 让我们一起颠覆了……(1 / 2)

沁梅院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倒是正常,古梅树昨天就说了要入定,不然他听到自己和林予礼的话早就吱哇乱叫起来。

这节骨眼上,江嘉鱼也顾不得旁边还有桔梗忍冬在,她直接一掌拍在古梅树树桩上,入定状态,古梅树听不见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眼见着江嘉鱼拿手拍树,桔梗忍冬几个都以为她是气狠了拿树撒气,急忙上来阻拦:“郡主,别伤了手,心里不痛快,砸东西也成啊。”

这会儿江嘉鱼是真有砸东西的,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古梅树怎么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还有赤狐,那家伙信誓旦旦主动要求帮忙的,尤其是萧氏那边,赤狐觉得有意思,大包大揽了过去。

江嘉鱼脸色骤变,一个念头闪现,逐渐清晰,一股寒意霎时袭上心头,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打了个晃。

不可能!

怎么可能!

身体发僵的江嘉鱼挣开桔梗忍冬,更加用力拍打树干。

睡什么睡,给我起来啊。

可无论江嘉鱼怎么用力拍打甚至是上脚踹,都没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江嘉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细看还有种恐慌在蔓延。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

遥远的惊慌的声音慢慢钻进耳朵,将江嘉鱼的神志从恐慌中扯回一点点,她险险压制住了已经到嘴边的呼唤,僵着声音道:“你们都退下,我想一个人冷静地待一会儿。”

桔梗忍冬忧心忡忡地望着她,眼底的担心几乎要化作实质。

江嘉鱼声音提高三分:“退下!”

桔梗忍冬愣了下,她们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彷佛遇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竟是比在南阳长公主府还要恐惧。

两人带着一肚子的担忧和疑惑离开,不敢站的太近也不敢站的太远,就怕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赶不及,忧心忡忡地望着古梅树下的江嘉鱼。

身边没了人,江嘉鱼终于出声,她一边拍着古梅树一边压低了声音:“老梅,老梅,你醒醒,老梅,你听得见吗?”

“你怎么可能听不见,上次你入定,我就那么踢了你一脚,你叽叽喳喳了半天说我吓了你一跳。”

“老梅,梅大仙!”

“……我不跟你秋后算账,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就那么寸,没听见,这也不能怪你。”

“行了行了,我保证不找你的茬,你别装了行不行。”

“你再这样,别怪我让猎鹰带你上天自由行。”

“我不跟你闹着玩了,我真要把你扔上天了。”

“老梅,你别吓我,你吱个声啊!”

死一样的寂静。

在这样的死寂里,江嘉鱼听见了自己心跳声,噗通,噗通,快得厉害,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黑夜不知不觉降临。

浓稠夜色笼罩了整座沁梅院。

直直站在古梅树下的江嘉鱼眼睛动了动,看见了翻墙进来的狸花猫,无措的眼底骤然亮起一道光。

对上江嘉鱼罕见的恐慌无措的眼神,狸花猫三两下跳到古梅树上:【喵遇上什么麻烦了?】

江嘉鱼的声音带着难以自控的不稳:“我怎么也叫不醒老梅。”

下一瞬,她在那张毛绒绒的猫脸上看到了凝重。

狸花猫低头看着下面的古梅树,直接用爪子在古梅树干上挠了三道痕。

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没有降临。

良久之后,绕着古梅树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狸花猫顿住了,那块手掌大的土里传来很淡的药味,他刨开土,在深处发现了一些干的湿土,药味重起来。

已经跟过去的江嘉鱼抓了一把土细细一问,勃然变色,药,药花草树木的药!

江嘉鱼直愣愣望着古梅树,从来都只有嫌弃他呱噪的,明明是一棵树却比狸花猫他们还要生机勃勃,这一刻却徒然死气沉沉起来,沉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他死了吗?”

狸花猫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嘉鱼开口,声音中带着细细的颤抖。

“今天是南阳长公主的寿宴,萧氏一党发动政变,可皇帝早有准备,萧氏一败涂地,常康郡主当场自尽。”

“这么大的动作,绝对不是一两次密谋就能策划好,可无论是老梅还是赤狐都没发现。”

“我再三让古梅树盯着萧氏那边,后来赤狐主动揽了过去,他一直都表现很可靠,比猎鹰和梅老大都可靠多了,你觉得他会出这种纰漏吗?老梅满都城的听八卦,虽然没什么定性,不可能盯着一家,但是他都是在我挑出来的那些权贵之中打转,这么凑巧,只言片语都没听到?”

江嘉鱼摇了摇头:“没这么巧的事,除非那些人是在全都在城外谋划。”

都城之内,除了皇宫之外,古梅树无孔不入。可在都城之外,古梅树便毫无用武之地。

江嘉鱼神色寸寸冰冷:“那只狐狸,他骗我,他出卖了我!”

之前她从未多想过这一点,从古梅树、到狸花猫再到猎鹰,及至后来的赤狐,她都是当金手指看待的,从未想过他们可能害她。

如今想想,多么愚蠢的行为。

她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从未有过防妖之心。

可她凭什么觉得所有妖精都是对她抱有善意!

凭什么!

这一刻,就连眼前的狸花猫,江嘉鱼都觉得陌生起来,她能相信他吗?她会不会又看走了眼。

狸花猫静静望着她。

一人一猫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避开,良久之后,江嘉鱼开了口:“你别骗我,我会受不了的。”

声音低低的,夹杂着潮湿,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狸花猫:【喵老子要是看你不顺眼,会直接弄死你。】

江嘉鱼愿意相信,这是猫老大的作风,而赤狐‘忍辱负重’潜伏在她身边,应该是冲着古梅树的能力。只要他愿意,都城之内就没有秘密,这是阴谋家绝不愿意看见的。

若不是藏无可藏,只怕赤狐还会继续留在她身边,借用古梅树的能力达成自己的目的。

“老梅的能力防不胜防,不想有点秘密就被广而告之,那么只能……铲除!”

江嘉鱼指尖颤抖,怔怔望着古梅树,所以,呱哩呱噪一天到晚老夫老夫其实比谁都幼稚的古梅树已经死了。

后知后觉的悔痛一点一点钻入五脏六腑。

“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他。”

狸花猫:【喵行了,别给自己那么大的负担。我也没想到,谁也没想到。对方有备而来,即便我们看穿了骚狐狸别有居心,他们也会除掉老梅而不是留着他成为隐患。老梅的本事,对他们这些秘密一箩筐的人来说,防不胜防,太过可怕。】

眼泪猝不及防的滚下来,在留侯府她忍住了,可这一刻江嘉鱼真的忍不住了。喉咙里彷佛堵了一口巨大的黄莲水,那种苦涩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整个人由内而外的苦起来。

“老梅……还有救吗?”

狸花猫绕着古梅树来回踱了几步,过了半晌才道:【喵我不保证,我试试,你就当他没得救了,免得那只骚狐狸溜回来打听消息,再补刀。】

江嘉鱼晦暗的眼眸亮了亮,又连忙压了下去,不敢露出分毫来。

“好久没见猎鹰,会不会也遭了毒手?”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吝于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各种情况。

这个答案,狸花猫也没法回答,以猎鹰那个缺心眼,赤狐要是想抓她,还真不难。

在这种沉默中,江嘉鱼得到了狸花猫的答案,她低声道:“你注意安全。”

狸花猫:【喵你也是。】

江嘉鱼自嘲地笑了笑,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能沟通妖精,可这些妖精都是认字的,其实交流起来并不困难,所以她哪还有价值,尤其是如今古梅树这模样。

忽然,一种毛绒绒的触感从脚边传来。

江嘉鱼低头,看见了狸花猫。

狸花猫:【喵行了,别哭丧着个脸,丑死了,老梅也许还能救,老鹰好歹活了那么多年,没那么容易中招,你那小相好也有点本事在。】

江嘉鱼生拉硬拽了下嘴角。

狸花猫犹豫了下,两三下跳到江嘉鱼肩膀上,对上她睁圆的眼睛:【喵你不是老想摸我,让你摸两下,摸完了打起精神来,谁搞的鬼,搞回去。】

江嘉鱼怔了怔,眼睫上还噙着泪花,就那么直直望着狸花猫,忽然一把抱住狸花猫,把脸埋了进去。

狸花猫身体发僵,差一点就控制不住一爪子挠回去,慢慢地感觉到了一阵湿润,举起的爪子轻轻落下,搭在江嘉鱼肩膀上拍了两下。

过了好一会儿,江嘉鱼狠狠在狸花猫身上蹭了蹭,蹭干净眼泪,哑声问:“是谁搞的鬼?”

狸花猫反问:【你觉得呢?】

江嘉鱼:“看今天这件事,最大的得利人是皇帝,按说谁获利最大谁最可疑,可是皇帝话,他没必要这么迂回,也不像是会耍这种手段的人,他完全直接控制我再控制古梅树刺探情报,没必要害古梅树。”

狸花猫注视着她。

江嘉鱼眼神暗了暗:“我有个怀疑对象,需要你帮忙。”

留侯府内,曲终人散,那一场混乱造成的尸山血海已经被打扫干净,只余下散不去的血腥味。

面无人色的留侯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南阳长公主静静坐在床头,凝望着他,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怎么还没醒?南阳长公主抬手,似乎是想触碰下留侯的脸,可还没触到,又被蛰了一般迅速收回来。

下一瞬,躺在床上的留侯眼帘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夫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谁也没有出声。

留侯细细端详着南阳长公主的神色,老了,比他闭上眼之前老了许多。

南阳长公主不言不语,静静地坐在那,宛如泥塑木雕。

留侯声音虚弱:“我昏迷多久了?”

南阳长公主:“三天。”

留侯怔了怔,竟然这么久了,沉默了一会儿,他道:“常康败了。”

南阳长公主闭了闭眼:“她走了。”

留侯吃了一惊,才三天,皇帝就处决了常康,这样的事情,三堂会审,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又要多少人人头落地,岂是三天就能结案。

“她当场自尽。”南阳长公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心如死灰的麻木。她已经过了痛彻心扉的阶段,反正要不了多久,母女俩就会再次团聚,若不是心里还有点念想,她已经追随女儿去下面。

留侯叹了一声:“这孩子性格太过极端。”

南阳长公主眼眶红了:“那么多孩子中,我最对不起的就是阿婧。当年我应该把她带到身边养,而不是由着先帝留在宫里。先帝他们对阿婧,固然有三分疼爱和愧疚,可更多的是为了彰显宽厚,稳定前朝文臣武将的心。于是,阿婧就成了那块牌坊。是我,是我的错,我本该无论如何都把她带走,不应该让她继续生活在皇宫里,面对那种落差,以至于她滋生出了仇恨。”

南阳长公主自嘲地笑了下:“其实我自己何尝没有仇恨,先帝为了他的大业,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就想杀了他的孩子毁掉他的大业。哪怕胜算不高,我也得豁出去拼一下,不然,我便是活着也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和愧疚之中。”

留侯沉默下来。

“是我对不起你。”南阳长公主歉然凝视他,“你毫不知情,我会承担下所有罪责。你有那些功勋在,皇帝应该会善待你,只是从此你怕是没有自由了。”

留侯咳了好几声:“我这幅身体,活着也没多少时日了。”

“你在胡说什么!”南阳长公主面上浮现巨大的惶恐。

留侯淡淡道:“我已经油尽灯枯,近来都是靠药撑着,原还想着撑到年底阿煜回来。”

那么多陈年旧伤,能熬到这岁数,已经是侥天之幸,昔日那些同袍,鲜少有能活到寿终正寝的。

南阳长公主如遭雷击,渐渐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留侯笑了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胆子小,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你,”南阳长公主晃了晃,“你不怨我吗?”

“怨不怨的,也都这样了,”留侯神色风平浪静,透着淡然,“也是我自己,竟然没发现你……”他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能做的也都做了,日后到了下面,见到孩子也有话说了。最后这几天,你总该能得到平静了。”

南阳长公主怔怔望着留侯,两行泪水漫了下来,她忽尔扑倒留侯身上,失声痛哭。

留侯没有言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南阳长公主终于平静下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道:“阿煜我早让流风带走,他不会有事。”

有前朝留下的宝藏,有常康留下的后手。阿煜若想在这世道闯荡,他不用从零开始。若是不想,以阿煜身手,认真起来,没人能留住他,他大可以离开之后隐姓埋名过安稳生活。

留侯心神松了松,到了这地步,他唯一的牵挂只剩下公孙煜。具体的,留侯却没再追问,这里里外外都是别人的眼睛。

留侯抬眼望向立在房间角落的人,那是派来监管他们的侍卫,他直接道:“我想见见我那些老伙计。”

侍卫愣了愣。

留侯笑了笑:“你就原话传上去便是,他们懂。”

留侯的言下之意,皇帝不是很懂,留侯想干嘛,临终遗言,好在谢皇后懂,她徐徐道:“陛下,御医已经说了,留侯行将就木,可在这节骨眼上去世,难免外人会认为是您不容他活下去,留侯劳苦功劳深得人心,若是有心人煽风点火,这便是隐患。

留侯便是想着这一点,想见一见旧部,安抚人心,于是,留侯想见见旧部安抚人心,不令他们被有心人蛊惑利用,进而再生出乱子来,就像金吾卫统领陈建德。这里头固然有陈建德自己的私心,却也少不了留侯的威望。若没有陈建德,萧氏和常康且不敢反。”

谢皇后惋惜地叹了一声:“留侯用心良苦,失了他,乃国之不幸。”

皇帝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这些年他和留侯闹得不甚愉快,一面用留侯稳定局面,一面又恨留侯对他忠诚不如先帝,对他支持不够,以至于他在朝堂上束手束脚。眼下人要死了,喜忧参半。

说来,萧氏一党覆灭,皇帝也是一半欢喜一般忧,喜的自然是可以名正言顺收拾掉目无君上的萧氏一党,忧的则是没了萧氏一党的掣肘,四皇子就会一家独大,九皇子毕竟还小,势力未成气候。

谢皇后看了看皇帝,询问:“陛下是否同意留侯的这个不情之请?”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帝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谢皇后委婉示意皇帝,留侯时日无多,别管南阳长公主做了什么,以留侯的身份地位,于情于理,皇帝都该探视一下。

不提旧日功勋,只看留侯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稳住旧部,一心为公,皇帝都得给留侯这个体面。要是留侯提出什么不过分的要求,能答应也该答应下来。

皇帝脸色有点臭,理智上他知道要做这个姿态,心里却有些不痛快,还有点点后怕。

三天前的寿宴,亏得自己早有准备,不然死的那个人就是他,那真是侥幸中的侥幸,要不是林七娘一句话无意中点醒了他,他都不会往寿宴可能有诈的方向上,自然也就不会派人调查,,发现了萧氏一党私底下那些手段,那可不就稀里糊涂进了鬼门关。

事后想想,皇帝还心有余悸,就真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万劫不复。

这回再去留侯府,万一还有埋伏怎么办?

看出皇帝的抗拒,谢皇后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嘲讽,萧氏当真是废物,败得如此轻而易举。她话锋一转:“不过眼下外头乱糟糟的,陛下出巡不便,不如让谢相代陛下探视留侯。”

皇帝点头道好,想了想,他又道:“让崔相一道去吧。”两位宰相,够体面了吧。

于是,次日,谢相和崔相大张旗鼓领着一群御医前往戒备森严的留侯府探视,过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出门却见一少女徘徊在门口,谢相细细一看,当即认出乃留侯未过门的儿媳——江氏女,前几日南阳长公主的寿宴上刚见过。

谢相就对崔相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没划清关系,还愿意上门,倒是个有情义的,不枉留侯弥留之际还惦记这为她求情。”

留侯强撑着病体,请求有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br

其一是公孙煜,恳求朝廷不要再追捕,将他贬为庶民,留一条生路。

其二准许他和南阳长公主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