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甘乐的屋旁长着一颗两小孩合抱粗的梨树,不过这颗梨树与其他的不同,果皮青绿,果肉粗糙具有颗粒感,质地较硬。这颗梨树结的果甚至在陈甘乐长大后,也未曾见过几次,只知道是陈甘乐的姨妈小时候种下的。
知道婆婆要去公社赶场,陈甘乐也兴奋起来了:“我也要去!”
“下着雨的,你去干啥子嘛?”陈甘乐的公公说道。
“我去找方贤玩”。陈甘乐说道。
“方贤跟他奶奶去乐至了,不在家。你就在屋头,回来给你买辣的(辣条)”。陈甘乐的婆婆劝阻道。
陈甘乐失望地说:“哦,买两包‘猪宝贝’嘛”。
“猪宝贝”,一种辣条,微辣中带着甜味,五毛钱一包在当地学生手中很受欢迎。而陈甘乐也想不到未来的自己,竟会再也没有吃过这种辣条。
“不早了,该走了”。陈甘乐的公公起身戴上草帽,背起一背篓的青梨,径直往门外走。
陈甘乐的婆婆撑着伞,跟在陈家贵的后面,但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陈甘乐的婆婆身体不好,患有支气管炎哮喘病,没走两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村里的人笑话她是“后天又来”,意为“今天身体不行了,休息两天再动”。而那些村里人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常年服药的药罐子,却比他们都活得久。
陈甘乐只需要七八分钟的路程,他的婆婆却多花费了一倍的时间,走走停停,紧赶慢赶成功到达导洪管。
导洪管是这个村唯一有客车运行的地点,不管去公社还是去县城,都需要在这里等车。
就这样夫妻俩一个带着草帽,一个撑着伞,地上跺着一背篓梨在雨中呆呆的伫立着。安静得只有雨打在伞面和草帽上的声音。
陈家贵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包烟,习惯性得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根,放进嘴里,又从荷包里掏出打火机,用左手护住火机口,点燃了一根香烟。
“吸……呼”,一团烟尘从陈家贵长满胡茬的嘴里飘出,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面。
“滴滴”,上方的三轮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走不走?”司机师傅扯着大嗓门喊道。
“走,要走”,陈家贵说完转身把背篓端到车上又对爱人说:“上去嘛”。
陈甘乐的婆婆把雨伞收好,甩了甩水,放在青梨上,慢慢地爬了上去。车里还坐着三位,个个面前都放着个空背篓。
司机师傅启动了,三轮车开始轰鸣,一大团煤油烟尘从车屁股喷出,感觉马路都会被染色。
陈家贵望着车辆消失在视野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