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关今日有些不同,未曾下雪,有些回暖之意,着实难见。
笛安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背着手看天,不知在想什么。
他感受到背后的身影,却也不愿回头,大概在熟悉的人面前,总归是会放松些的。
笛情默默走到他身边,目视前方。良久,她才开口。
“兄长,可是为莫公子烦忧?”
笛安轻笑一声,背着的手终于放下,却又抬起摸了摸笛情的头。
坦然道:“莫别辞不值得。”
“那是为何?”
“是白莲啊。”
笛情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叫她相信笛安是因为朱幽幽烦心还行,可白莲他们却很少见。
尽管也算半留人轩的人。
于是她反问道:“白莲少主?”
笛安又是一笑,解释道:“有人传信来,朱颜改在白莲消失的第三天便也杳无音信,我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他语言逐渐有些轻巧“巧的是,唐槐阁的花扬风刚好也留在了半留人轩。我在想,若是花扬风寻不到白莲,又或者看见了一具尸体。”
“情儿,你说花扬风,会不会疯?”
笛情眼睛明晃晃的,道:“会。”
笛安找到了好玩的点,又问:“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是家人。”
笛安拍了拍她的头道:“那花辞树也是啊。”
“不是亲的。”
“那白莲和红颜也不是亲的啊。”
一时间,笛情犯了难,笛安这是有意为难她。争执中,眼睛红红的。
笛安到底是心疼他这个妹妹,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抱了抱她,又松开。
“好了,是哥哥的错,别哭了。”
“才没有。”
笛安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笛情猛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
“那莫公子,还在门外凉着呢。”
“人来了?”
“来了,都半个时辰了。”
笛安略显尴尬,真的很尴尬。
他朝笛情点了点头,方才出门,请莫别辞进来。
莫别辞也不跟他客气,行了一礼道:“笛公子。”
笛安也回了一礼,道:“是朱颜改命你来的?”
见莫别辞点了点头,笛安送松了口气。说真的,江湖上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是半留人轩中人的人不多。
他们朝里屋走着,笛情为他们沏茶。
做完这一切后,她便知趣的离开。
“如此看来,七弦音廊倒是能与半留人轩和谈共处了。”
莫别辞盯着那杯茶,碰也不碰。他总觉得这些事,都有些蹊跷。
笛安闷头喝了一整杯茶,见他没有动杯之意也不恼。反倒是直愣愣地把他那杯茶夺来,仰头喝下,莫别辞就这么呆愣的看着他。
“不如说说看,来找我做什么?”
“调符。”
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许缘有些累了。他抬眼看着宽路,心里没底。
四下风声四起,路上却无一人,除他之外。
他一个人来此,终将一人离去。他抬手抚摸墙壁上的纹路,叹了叹气,转身靠着墙,下身滑落。
此时此刻,手中的剑不再只是他的兵器,而是一个支撑点,支撑着他的身体。
他被人追杀至此,而要杀他的人,是祈愿。
那雪白的发丝,他撑着伞,默默盯着许缘。
许缘瞧见了,什么话也说不出,他太累了,太多事压着他,太累了。
他想着,若是能这么一觉睡过去,应当也是可以的,但——
他呲牙咧嘴的一笑,祈愿撑着伞,微微颔首,向他致敬。
许缘愣了一下,笑容在脸上戛然而止,他怒气道:“道貌岸然!”
祈愿缓缓走向他,棋盘之上,胜败已定。
他晃了晃手中的伞,伞便默默合上,祈愿握住伞柄,轻轻转动。
许缘看见了,那是把剑。
只能说,果真是魏家军的人,兵器还真是藏的出乎意料。他干涸的笑了两声,坦然赴死。
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坦然接受。
伞剑就这么架在他的脖颈上,轻轻移动,这便没了呼吸。
许缘临死之前唯一的年头,是他没能遵守约定。
作为师兄,他是不称职的。
作为爱徒,他亦是不称职的。
可若是只作为许缘,他却是称职的。祈愿合上剑,晃了晃,伞再次打开。
他又撑起了伞。
祈愿颔首示敬,将他的手摊开,那是调符。
这是魏明城要的,与他无关。
他不着急回去复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缘死了?”
笛安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跟踪?”
莫别辞撑着头,太无语道:“不是,刚好撞见,尸体还没埋呢,就在前边的过道小路,不信你去看看。”
“提个醒,渗人得慌。”
笛安嘴角抽了抽,他不在意莫别辞的说话方式,只在意许缘是否真的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