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和放下是一个自我折磨,江宝筝回到家后彻底地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几日不吃不喝。
江庭驭虽说是生气女儿为一个不值当的男子抛心抛肺,但到底还是忧心她,江宝筝在家中受苦,赵承郢不得而知,于是江庭驭便在朝堂上处处给赵承郢使绊子。
因为江宝筝的事,原本中立的左丞相最终还是去了赵承栩的阵营,下了朝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而行,且故意走在赵承郢的面前。
赵浦在朝堂上的威严和追随者不比江庭驭少,他对赵承郢道:“即便是无意让他为你所用,你也不必把事做的不留后路,亲手把他推到你的敌对面。”
赵承郢并不后悔这么做,他也不想利用一个女儿家的痴心在朝堂上占据有利地位,如果这名女子不是江宝筝,是别人,或许赵承郢会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但她是江宝筝,是赵承郢最落败时候留在身旁的人,意识告诉他,不能利用她。
“这次秋猎蔺王会参加。”赵承郢并未继续刚才那个话茬,三皇子赵承栩自小体弱多病,这么多年来双手要么捧书卷要么端药碗,没有少傅教过他怎么拉弓射箭。
赵浦为官多载知道这句话的话外之音,他转头看着赵承郢笑了下,“看来我们低估了这位三皇子。”
他笑了一下便上了马车,留在赵承郢站在日头底下,午时的日光微微有些灼烫,尤其他身穿深紫色的朝服。
三皇子赵承栩幼时痛失生母,寄养在大娘娘的膝下,一个从小没有学过骑射且泡在药罐子里的人如今一改病态,自信满满地参加秋猎。
离秋猎的时间并不多了,若真是毫无基础,这时候才开始挽弓射箭为时已。
照这样子看来,怕是蔺王的身子骨早就好了,这些年一直打着身体羸弱受不了风吹的旗帜在背地里养精蓄锐,他是想出其不意。
的确出其不意,赵承郢上马。
“你们听说了吗,江丞相府的独女遭到瑜王拒婚,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七八个长舌聚头碰在一起添油加醋地传播谣言,“我听说了,我家的小舅子在樊楼端茶送水,江丞相还特地把瑜王请出来吃饭,主动提起婚事,你们知道怎么样了吗?”
“快说,别吊人胃口。”有长舌妇催她说下文。
头上帮着头巾的妇人贼眉鼠眼一笑,“说出来怕是你们都要听笑了,江丞相主动和瑜王提起婚事结果……”
“樊楼的跑堂都可以这样大肆宣传贵客的事了?”高头马上的赵承郢目视前方,声沁寒冰,冷不丁地让头碰头聚在一起的妇人们齐齐地背部一凉。
七八个妇人舌头打了个结地转头去看,赵承郢狭眸眼角微微下拉,眼神里像藏了一把锋利的剑,他薄唇轻启,“江丞相和本王的事也是你们议论的?”
妇人们很快认出来了,面前这位通身寒气的人正是她们闲言碎语里的主角,她们诚惶诚恐地跪成一片,“王爷。”
“你们说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今天本王放你们一马,下不为例。”赵承郢拉了缰绳,黑鬃赭马疾驰而去。
薛惠知道这是赵承郢在护着江宝筝,免让她遭受流言困扰,“王爷,您和江姑娘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这些天听说江姑娘闭门不出连食水都断了。”
御街上清静了不少,道路宽敞,赭马放慢了速度,瑜王府坐立在御街上偏离宣德门的地方。
江宝筝付诸十二年的感情自然没有这么容易放下,记住了十二年的人,这种恋慕的感觉已经深深地长在骨子里。
再给她长一些的时间,她应该能认清,赵承郢知道江宝筝是个聪明人,她总有一天会厘清这些事,不会再犯蠢。
进了书房,赵承郢先有一件重要的事让薛惠去调查。
“去查查给蔺王看病的太医。”
薛惠心里记住,“是。”
“另外,花雪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赵承郢例行一问,案上用一块丝绸包着一把金错刀。
薛惠并未当即答话,只是内心稍微思忖了下,赵承郢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他,薛惠微微低头,如实禀告:“花雪姑娘已经安全抵达涿狼。”
赵承郢抓着金错刀的手,喉咙收紧,只吐出一个字,“好。”
她到了涿狼丛林,自然也就知道涿狼里损失了多少狼匹,幸好她亲自到营帐那一夜天色很低很黑,她没有亲眼看到倒地的狼群。
离开涿狼丛林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再回到熟悉的地方,花雪心里竟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仿佛这个地方来过就没来过。
耶律宗正似乎是偶然路过涿狼,便来木屋里看看,正巧碰见了刚逃回来的花雪,本来他只是做短暂停留,很快就要离开,但碰见了花雪,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叫他留下。
花雪背着竹篓去林间摘了野菜,耶律宗正便跟随她一起,涿狼丛林春秋两季雨水充沛,他们出门前刚下了一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