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筝死死地掐着他的掌心,狠狠地咬着牙,可偏偏面前的这个人面色无常,不感疼痛,说出来的话平静却重重给人一击,“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我本来给你时间考虑,可我突然不想等待了。”
话毕,他无害地笑了一下。
江宝筝还在怨对着他,赵承栩突然收回手,胳膊用力一甩,江宝筝被轻飘飘地一丢,额头撞在木榻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受伤的右手,掌心里被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血肉,殷红的鲜血还在往外渗露,而他双眼平波无痕。
只是他眼里那抹冷漠越来越令人后怕。
他对着江宝筝冷笑了声,掏出帕子随意地擦拭鲜血,随后将帕子一扔,他转身前定定地看了一眼江宝筝。
这一眼看似无力,可后劲十足,江宝筝被他看一眼时闺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暗暗涌动的血腥味和浑浊的暖空气,待他转身,江宝筝嘴唇干裂,她张了张嘴。
赵承栩的步伐不做停留地往外走去,他步子很大,应该没几步就能走到门口。
房间里只点燃着两盏蜡烛,小小的两团火苗不足以照亮千金小姐的闺房,昏暗沉闷的气息奄奄的浸泡着人。
吱呀一声,冷空气倒灌进来,外面和温室里截然不同,冷风刮的凋零的树枝左右乱晃,呼啸的风气带起地上层层沉淀细小的沙尘。
“我嫁!”脱口时已经后悔的干哑嗓音被风刮吹的凄凉。
话音刚落,江宝筝干涸池塘般的眼里滚落泪珠,风吹的她潸然泪下。
她看到的只有赵承栩停留了一瞬的身影,他单手附在身后,浑身的寒气。
江宝筝声音喑哑,她垂头痛哭,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我嫁。”
花雪离开涿狼有一段时日,愈是靠近辽人捺钵的地方越是温暖。
从涿狼北上,途径一段黄土高地,寸草不生的地上昼夜温差极大,但耶律宗正和耶律杨经验丰富,还是能找到一个被风的好去处。
走出黄土高地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有山有水,带着锋岭的山郁郁葱,遗世而干净,绕着山脚的溪水潺潺澄澈。
林子里的夜晚有一种湿润的冷,和黄土高地那种干燥的冷不一样,风刮在脸上不似被剥了一层皮。
“萤火虫!”花雪呆在温暖的火堆旁,有些惊喜地拨开草丛,一只萤火虫飞了出来。
耶律宗正正在烤鱼,被烤焦的鱼皮一咬就是嘎嘣脆的,耶律杨丢下柴火被吸引过去,“这条路我和耶律宗正走了上百回了都没发现过这玩意。”
草丛里藏了很多萤火虫,耶律杨拿着棍子一拍打,飞出一片荧光,星星点点的嫩绿色光芒密集地汇在一起,那一瞬,人的眸子里真的如若倒映璀璨星辰。
花雪抬手,一只萤火虫飞到她面前,她摒着呼吸抓住时机,将手掌一合,她悄悄地打开一条缝隙,眯着眼睛看,“我抓住了!”
耶律杨也凑了过去,他高兴地说,“我也要看。”
就在耶律杨抓着花雪手腕目光往里面窥探时,耶律宗正拎着他的后领往后一带,花雪身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耶律宗正有板有眼地教育他,“你看什么,还不去烤鱼。”
耶律杨不满地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花雪放生了掌心里的萤火虫,“我也来烤鱼罢。”
四周无波动,萤火虫又掩于草木之下,不过还是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绿光。
“这片林子春秋两季有很多萤火虫。”这片林子离辽国的王帐已经很近了,如若不是带着花雪赶路他们也不会在这里歇脚。
花雪白皙的脸被火光照的生出暖意,“原来你也会留心这些东西。”她还以为耶律宗正和耶律杨一样只关心这林子里有哪几种可以烤来吃的东西。
耶律宗正低头,给烤鱼翻了个面,“幼时,我会给我妹妹抓萤火虫,她也喜欢这些东西。”
花雪对他妹妹的事并不知情,她也是无意识地问,“我之前没听说过你有一个妹妹。”
耶律杨抬头,目光茫然地看着花雪。
耶律宗正声音低沉,“我妹妹十一年前死于一场火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