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念叨一边返回来搀扶赵承郢,赵承郢的手腕处多了一道力度,不重,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了她掌心里的温热。
赵承郢看她,生硬地道,“不用了,我腿脚无事。”他向来厌恶别人靠近他更别说触碰他,或许是自幼在别人的恶意中长大,几乎是本能地提防别人,已经有十一年没有人碰过他了,十一年前他不过六岁,可是自从那件事后父皇厌恶见到他,认为自己是他身为天子的污点,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苛责他慢待他。
隔着薄薄的衣衫,花雪惊讶他的手都冻僵了,不免又想走快些回去生个火盆给他驱驱寒,但顾忌他腿脚受了伤,走快了担心伤口会裂开。
赵承郢看她一脸纠结,目光晦暗不明,她似乎不太喜欢触碰自己,一碰到自己她整个人超烦躁起来了,看来要取得她的信任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走了片刻,回到了木屋,花雪便匆匆忙忙地去了一趟厨房,拿出些烧的火红的木炭装盆送了过来。
她端着火盆过来时,刚行至门口,檐下一滴泪大的雨点滴在木炭上,滋的一声,雨水很快被炙干成一阵轻飘飘的烟消散。
赵承郢低头,发现离门口不远处有一处小水滩,抬头发现屋檐多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你身上凉先烤烤火,等会多喝一碗汤暖暖身子。”花雪将火盆放在赵承郢身侧,随后提起竹篓,关上门离开。
望着火红的木炭,赵承郢抿紧的嘴角动了动,所以她刚才欲走快又不得不慢走,是为了自己?
赵承郢半信半疑,他垂眸看着火盆,烧的正旺的火红色暖光冲撞进他的眼底,强行撕开一层坚固又寒凉的外衣,半晌过后,他收紧的拳头一寸寸松动,他想伸手去触碰那看不见的暖光。
只坐在火盆旁片刻,赵承郢感受道自己双腿已经被照的发热,甚至隔着一层衣料灼热他的肌肤。
他一点点松动张开的手微微探了出去,他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打开,离火盆还是很远,可是掌心里却是一片温热。
他试探地伸出手,想靠近一些,突然门被冲撞了两下,打开了一条门缝,赵承郢警觉地收回手盯紧门口,地上俨然是一只狼的影子。
撞门的力度可不小,这狼来者不善,赵承郢如临大敌地绷紧了身子,一匹个头不小的狼从门缝里挤进来,它左耳一片雪白,狼牙又尖又利,上面还绕着口水线。
狼小五弯曲着前肢,拉低了头,两只铜钱大的瞳孔锁定了他,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又凶狠的声音。
这狼,想撕了他?
赵承郢握紧拳头的手倏然打开,自然而然地往腰间摸去,可摸到的是虚无,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匕首被花雪给拿走了,摸到空荡荡的腰间,赵承郢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
狼小五拉低头,前肢狠狠一蹬地,势如破竹地朝赵承郢扑了过来,狼小五极大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有野兔山鸡的血腥味传来。
赵承郢眼前一片阴影覆盖,狼小五已经扑飞到与他同高的空中,那四颗尖牙正对准了赵承郢的脖子。
檐下的雨又开始滴滴答答,比之前下额额更猛,春深时节就是这样,雨难得停片刻,却也像是老天的厚积薄发。
“赵小五,吃饭了。”花雪用托盘装着赵承郢的饭菜,因为有汤,她走的慢怕撒出来。
一到门口,她发现门打开了一点,浸润着湿气的冷风倒灌,她抬脚推开木门,却看到赵承郢身姿挺直得坐在桌前,脚边正趴着软哒哒的狼小五。
花雪惊奇地笑,“狼小五今天怎么这么乖?”她放下托盘,把菜端到桌子上,介绍道,“狼小五以前可是最厌恶外人了,恨不得四颗尖牙咬的别人脖子四个洞。”
赵承郢目光下斜,极淡一笑,“是吗?”
他伸手帮她把菜端出来,花雪脸上的笑一凝,抬手径直从他袖子出捻起一小撮狼毛,瞪大眼睛,“这是?”
赵承郢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注视着目光,解释道,“春深时节,狼容易掉毛。”
趴在冰凉地上的狼小五凉飕飕又弱弱的“嗷呜”一声,用两只前肢护在嘴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