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陪着花雪出门走一趟采摘了些蘑菇,撑了片刻的伞,可赵承郢手臂上的伤口和右腿的伤口还是裂开了。
木屋里所剩的药草只够换一次药,花雪不得不给他量了尺寸裁了衣后早起去林子里挖些止血的草药。
她起的早,几乎天还没亮开的时候就托着一件衣裳进屋,睡得极浅的赵承郢机警醒来,他顺手摸到了枕头下一根短竹剑。
不过她只是行至中屋没再靠近赵承郢,他抓着短竹剑的手略微一松,听她脚步走到窗前,关好门窗她才离开。
门关上时,赵承郢听见了雨打伞面的声音,从这声音判断这场雨下的又急又凶,待人离开了,他才倏然睁开眼,掀开被子下床。
桌子上静静搁置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四角叠得很是整齐。
赵承郢抬手去触碰衣裳,指腹传来的舒适的摩擦令他心头一颤,赵承郢不由慢慢睁大了眼睛,这针脚很是细密。
他也知晓,昨晚她睡的极晚,约莫是寅时躺下,辰时便起床穿衣,他站在桌前许久许久才换上这身衣裳。
脱下衣裳时,他看到自己的伤势更加严重,昨日与狼小五的那场厮杀令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心口处的位置被狼小五的利爪抓伤,几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斜布心口。
不过幸好,赵承郢的计划原本就是受伤进入丛林,以没有威胁的状态接近花雪,卸下她的心防,故他身上原本就带了一些金创药。
他从袖口处拿出一个小陶瓷瓶,打开瓶子,手颤了颤,瓶子里的粉末被抖出落在他的伤口处,狼小五那爪子要是再深一些,恐怕他昨日就断送在这里了。
粉末落在堪堪结疤的伤口上,赵承郢抿紧嘴,一声不吭,只是额头处的冷汗冒得越来越密。
上了药,赵承郢小心地藏好金创药,花雪出门早,这时候该回来了,可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赵承郢起身开门,门口候着几匹狼,其中狼小五在最前面,它眼底的兽-性更狠戾,一见到赵承郢它便引喉长叫,连带着后面几匹矫健的狼也跟着嘶吼。
而赵承郢只警惕地看了它们一眼,复而目光远查,似乎在皆为绿油油一片的丛林里寻找,按理说,若是花雪听闻木屋附近有如此凶残的狼叫,怎么样也应该发出点动静,可现在安静得异常。
可花雪说过,这丛林遍布狼群,一般的人进不来,她应该没有危险,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现在的情形是,这些狼群对赵承郢狼视眈眈,若花雪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无法从她身上取得执掌狼群的法子,且别说这一身伤白受了,就是他要得父皇青睐的机会也白白流走。
赵承郢往前一步,他得前去丛林一探究竟,可狼群将他围得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他凤眸一眯,危险意味甚浓,“滚开。”
狼小五龇牙咧齿,喉咙里发出泉眼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不过它这是挑战的声音。
雨越下越大,甚至有雷鸣预兆,赵承郢淋得一身湿透了,他已经在丛林寻了一个时辰了,一个时辰之久都没有找到花雪人影,就在刚刚他不放心地回木屋看了一眼,空空如也,他心头不好的预感渐浓。他叫道,“花雪!花雪,你在哪?”
得赶紧找到花雪,不然等风雨欲来甚至电闪雷鸣,在丛林深处着实危险。
他喊得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一张嘴冰凉的雨水便顺势流进他嘴里,“花雪,你听到了就回我一声。”
丛林深处,四周都是茂密的灌木丛和野草,野草淹没到人腰际处。
冰冷的雨打在花雪轻轻阖着的眼皮上,她淋湿的眼睫毛费力地抖了一下,浑身冰冷,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叫她。
她嘴唇提不起气力地嗡动了两下,手指蜷了蜷,她咬了咬牙用劲地睁眼,一睁开眼睛冰凉的雨水滑进她眼里,一片涩然。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大坑,身边的竹篓歪倒在地,撒出来的药草被雨水捶打许久,有些蔫蔫的。
不记得自己掉进这个猎人坑底多久了,花雪只知道浑身凉透了,她撑着地缓缓起身,她费劲地听赵承郢的声音从何处传来。
她听出来了,就是面前的方向,她激动的双手护在嘴边,用力地求救,“我在这,赵小五,我在这里!”
在雨里冲冲撞撞几个时辰,赵承郢终于得到了花雪的回音,他如释重负一口气,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赵承郢在一个猎人的大坑里找到了花雪,她浑身湿透了,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雨水打在她身上时她似乎有些发抖。
赵承郢向她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
花雪颤颤巍巍地刚把手送出去,又意识到什么,连忙蹲下身把药草装进篓子里,她背对灰沉的天捡拾药草,赵承郢似乎听到了她冻的捯气的声音。
“别捡了,我也用不着这么多药草的。”赵承郢向下垂伸的手笔直笔直,一动不动,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哑。
花雪还蹲着在捡拾药草,背对着他,“就算你用不着,也不能浪费了这些许上好的止血草药。”
雨水打在赵承郢脸上,打在他手上,打在他身上,冰凉的雨水似乎要吞噬他整个人的热气,可他也未察觉嘴角几部可查地上扬,他很感谢这个姑娘的善良与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