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扪心自问,她是恨赵承郢的,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条狼命,可是见到他流血受伤,她有一时间恨不起来。
汴京的夜比涿狼要喧闹得多,这里没有茂密的丛林,成群结队的狼,狼小五趴在花雪的房门口。
赵承郢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书房内很是安静,除了薛惠说话的声音,他的声音语气总是一成不变。
“殿下,在您攻打辽国时,陛下新宠信了一个方士,名叫潘朗,此人已经不下一次公开支持太子了,近日来,陛下也去看过太子,依属下看来,太子会不会借潘朗这个人翻身?”
赵承郢听着话,眼里却考究地看着手上的绷带,花雪给他包扎得并不算好看,可就是让赵承郢内心无法平静地奢她的原谅。
“前有方士王德公开支持三皇子,现如今潘朗支持太子,殿下,您的处境岌岌可危。”薛惠秉公说道,声音里不容分说的皆是严紧。
赵承郢转身,“我不在汴京的这半载,陛下的身边多了两个方士,一个是潘朗,还有一个是茂斟。”
“是,不过茂斟乃出家人,应当是不会随便站队,在潘朗之前,三皇子和太子就派了不少人前去游说僧茂斟。”薛惠认为游说僧茂斟乃是下策。
赵承郢极淡地笑了一声,他手中动作细致地擦拭那柄金错刀。
见赵承郢不说话,薛惠又道:“殿下,如今太子朝中不得力,左丞相那日在殿堂之上大肆夸赞你已经是有拉拢之意,为何殿下不顺水推舟各取所需?”
金错刀在烛火摇曳下闪耀着冰冷的冷花,冷光打在赵承郢的眸子上,给他那双凤眸添了几分杀气。
“左丞相的野心不止与此。”赵承郢将金错刀收起,这是他贴身携带的匕首,从涿狼回来后他一直想找个机会送给花雪。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薛惠的心思远比外面的喧嚣活跃,他过了一会儿说,“殿下,明日下午陛下在宫中比试皇子们的骑射,您的手伤了,要不要退掉明天的比试?”
当今圣上一共有九个皇子,最大的是赵承陇,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才学会牙牙学语,最小的最可爱讨人欢心。
赵承郢近乎是旁观者的目光瞥见受伤的臂膀,他寒声道:“无碍,你下去罢。”
薛惠停顿了一下,又分外有些艰难地道:“殿下,今日江府江大姑娘身边的贴身女使来传话,说是明日辰时江姑娘在御街附近的相国寺门前卖字画的摊子前等您。”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赵承郢回答,薛惠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
江丞相的掌上明珠江宝筝从小心悦赵承郢,幼时的江宝筝经常跟随江大夫人来宫中玩,常常被宫中的皇子公主欺负得流鼻涕,那时候还是赵承郢出面帮她赶走了那群人,后来她一进宫就缠着赵承郢。
在这宫中,赵承郢、申国公主和江宝筝最为要好,不过赵承郢出事后,他很少见着江宝筝,直到这两年他一刀一枪拼出一条血路才重回大家的视线。
花雪冥思苦想一夜之后,她毅然决然决定等找到了花姨的家人她就离开汴京,最起码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很早就出门了,不过府里的人不让她带狼出门,她也只好作罢。
只是环玉有些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花雪很讨厌走路时身后多个人影,她扭头,“环玉,你回去罢,别跟着我了。”
环玉则是很有道理地说,“姑娘,你初来汴京不识路,奴婢担心您迷路,有奴婢跟着您也放心些,而且瑜王叮嘱过奴婢要好好伺候您,您要是看上什么奴婢还能给您拿东西。”
“你知道甜水巷怎么走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花雪就暂时留下她。
环玉见花雪姑娘已经默认自己跟随着她,很是激动地自我介绍道,“姑娘,我家原本就是住在甜水巷的,一整条巷子我都熟。”
“那你赶紧带我去。”她要是真的很熟,找到花姓人家应该事半功倍,花雪居然有些紧张了,她心里打着鼓。
环玉在前头给花雪带路,一边好奇地发问,“姑娘,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甜水巷里有一家人姓花,我找她们,你知道她们家在哪儿吗?”花雪眼里略有些期待地看着环玉。
面对那样一双干净饱含期待的眸子,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更何况刚才环玉已经夸下海口声称整条巷子她逗清楚哪家哪户有几口人。
环玉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了,姑娘,我带你去。”
花雪忍不住脚下轻快了些,她攥了攥手中的一颗珍珠,这是花姨临走塞进她手里的,她还记得那一幕,花姨眼里流着不甘心的泪水把珠子塞进她冰凉的掌心,叫唤了一遍她的名字又叫了一遍小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