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饭桌，碗筷敲得叮当响，像一曲家庭的歌谣，随着暖黄色的灯光送入暗夜。隔着水雾升腾的菜肴，刘文成的爸爸喝着小店里买的二锅头。

“文成，你其他的同学都去西伯利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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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抿着二锅头粗着嗓子问。

晕……当初就不该找这个借口，怎么爸爸还想着那破西伯利亚呢！

“啊……是啊是啊。”刘文成脸色僵硬，如果在餐桌上圆谎的话，那要比在电话中圆谎难一百倍。

“可惜了，都说了你跟着大学的组织去就行，年轻人多出去沾点洋水儿还是好的，别错过了发展的好机会！”男人摇着头，往嘴里灌酒。

“没事的，我不觉得很可惜。”刘文成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天气这么冷我也不想往俄罗斯跑，你知道的，我身子骨不太能抗冻。”

“以后这样的出国机会多的是呢，地理学校嘛，有机会满世界跑！”刘文成干笑着，用夹菜和扒饭掩饰自己的尴尬紧张。

的确是满世界跑，不过不是地理学校，目的也不是为了研究地理——是满世界和神话生物打架啊！

总之撒谎一定要撒得半真半假，这样容易把自己也给唬住，更不容易露馅。

“哥，你这什么大学？还能满世界跑！”

弟弟刘武成正啃着鸡腿，听到刘文成的话之后满眼放光，看样子似乎是当成高考志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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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煊朴监测学院……一所地理专业的学校……但我可不建议你去嗷！”刘文成无奈道。

臭弟弟！你哥圆谎不容易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打岔啊！想上同一所大学是吧？这煊朴监测学院可是除了火葬就是海葬的变态学校啊！

要不是你哥我为了爷爷他老人家的下落，哪能轻易选择这上刀山下火海的高危大学呢？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别的正常大学我也考不上……

“行，名字不错，我看这大学能让学生满世界旅游，那也不是什么三流垃圾大学！”刘武成扒着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刘文成笑得很勉强，“喂，我说了不建议你去，听不听你哥说话？”

不是旅游不是旅游……老弟！是去打架！打输了就吃席的那种！

“为什么不建议我去？”刘武成歪着脑袋，阴阳怪气道，“哥，感觉你混得挺好的耶！该不会是有了好处想私吞，不分给兄弟吧？不仗义！”

分分分，分你个头！我把骨灰盒分你一半吧！

伤透你哥的心！

“哪里不仗义！你在班上数一数二，学校前二十的成绩，咱国内的双一流大学那不是随便挑！干嘛来煊朴这所省内的偏僻学校啊……”刘文成终于想出了合理的解释，拍案而起，正气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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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一切的理由就是为了弟弟的前程着想，一旦提出这一点，道德制高点和话语权就拿捏得死死的。

“你哥我是托关系上的，可见水分不少。你去个双一流大学，学生素质高，教学质量好，前途一片光明！要实在想去旅游，你在大学里泡个漂亮妹子，带着她爱去哪去哪，旅游还顺便约会，还不用做研究！”

刘文成越说越起劲，既唬住了他弟，也唬住了他自己，“你说你哥说的对不对？我这话糙理不糙。”

话说得漂亮，漂亮得连刘文成自己都在畅想和女朋友世界各地去旅游的美好生活了。

“也……也是。”刘武成皱起眉头。

小样，被你哥轻松拿捏！

刘文成计谋得逞，豪气地干了一杯二锅头。

“还是奶奶她老人家给你哥找的关系，你哥那破分数才能上个还过得去的大学，我们再敬奶奶一杯酒吧！”

妈妈笑呵呵地对弟弟说道。

妈妈倒了一点二锅头，再给刘文成倒了一点，然后举起玻璃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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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奶奶，一路走好。”

刘文成举起酒杯，刘武成则是举起杯子里的雪碧汽水。

四个玻璃杯碰在一起。

爸爸最为沉默，把杯中苦酒一饮而尽，眼睛有些湿润，盯着空荡荡的酒杯发愣。

第二次进入迷雾，刘文成倒是没有了第一次的感受。

人类复杂的思考方式仍然存在，他不会被纯粹的生物本能所支配。这大概是已经被羽蛇神认可后的特权吧，以后雾泽也是他的家。

刘文成低头看了看右手手腕处的青灰色蛇纹。

蛇纹在蠕动，仿佛要钻进他的血管里。

与此同时，刘文成也感受到血管的瘙痒，仿佛藤蔓荆棘在血管里滋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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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感觉并不会令刘文成不安，反而会使他安宁。

这片雾也是一样，被迷雾包裹后不是恐惧警惕……就如同工蜂回归了蜂巢，蚂蚁回归了蚁巢，一种归属感和家园感莫名其妙地赶走了恐惧。

刘文成举起右手，青灰色蛇纹闪过翠绿色的光芒，荡开了一圈迷雾。

在空无一物的绿色草甸上一座石砌巨型金字塔拔地而起，如同雾中巨人。

“库库尔坎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