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把肚子吐净了,一条胳膊搭在那个老的肩头上,眼睛迷离地看着我。
他哭了。
蓝衣服们跪了一地,低着头,就像谁敢多看他一眼就得死似的。
“殿下,这孩子……”老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绣着月亮的手帕,先替年轻人沾眼泪,然后胡乱地揩着他前胸那些脏污。
我当时好像已经感觉不到怕了,只是腿不顶用,像吓傻了似的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四周。
“这孩子……”老的又追问了一遍。
年轻人哭着哭着又笑了,撑着站直了身子,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当时我看不懂,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是对我说了许多话,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眼神。
“这是天意,今天死的人够多了,叫他走。”他拍了拍老者的肩头走掉了,再也没回头。
“大人,要将他送回岗洼吗?”一个蓝衣服里的机灵人这时轻轻地插了一句嘴,像是抢到了最后一个立功的机会。
“从哪里抓来,就赶回哪去。”老者的眼神里全是厌烦,叫那蓝衣服热脸碰了个冷屁股。
谁会在乎一个来自岗洼的,被贩卖到大户人家的崽子呢?
我挨了一脚,正踹在后心上,被门框给绊飞了出去,摔的疼极了。
两颗门牙磕掉了,它们还没来得及与我熟悉,看来接下来的半年,我吃不成饼子了。
对了,那块被六子打飞的饼子,正巧在我面前,摔的跟那个凶手一样,全是土,破破烂烂的。
可我还是拾起来了,那块饼子是娘亲手烙的,是田婶亲手递给我的。
那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