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后一怒,下首人人自危。
鸿胪寺几个官员正要起身下跪请罪,却见王宝簪盯着鸿胪寺卿道:“你们鸿胪寺是谁负责教导赞林亲王大周礼仪的?”
鸿胪寺卿愣了愣。
圣后话里并不针对他,反倒问他是鸿胪寺的谁负责教导礼仪——
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甩锅的机会么?
他本来就要甩锅给底下官吏的,闻言顺势道:“圣后恕罪,是鸿胪寺一个六品主簿负责的,臣之后定严肃整治他失职之罪!”ωωw.
一个六品主薄,压根没资格上金殿,因此并不在场。
这个锅甩得好。
王宝簪的盛怒看似可怕,很快又因为“目标对象”不在而平息下来。
如此既表达了对赞林亲王的不满,又没有破坏中秋节宴的气氛。
凌清圆脸色好看了许多,心中暗暗记下。
这招真是高明。
赞林亲王被圣后忽然发火吓得有点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鸿胪寺一个少卿出来,急忙补救方才的事。
“赞林亲王,您不可在殿上公然提及此话。”
鸿胪寺卿少卿朝凌清圆的方向拱拱手,“大公主身份无比尊贵,又是待嫁女子,依我大周风俗是绝不可当着待嫁女子的面提亲的,甚是粗鲁无礼。”
“念及您今日初犯,我鸿胪寺便不说什么了,只看皇上圣后与大公主是否怪罪。若您再犯,我鸿胪寺只当您是有意冒犯大周天威,绝不善罢甘休,莫谓言之不预也!”
王宝簪多看了那少卿一眼。
这番话说得还不错。
赞林亲王更加懵了。
他恍惚想起,不能当着待嫁女子的面议亲这种风俗,鸿胪寺的人是教过他的,只是就那么一说,毕竟谁也不知道吐蕃竟想求娶大公主。
所以他也就那么一听,记得不真。
这会儿才明白圣后为何发怒,连大公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是真心为吐蕃王储求娶大公主的,不想惹怒大周,因此连忙行礼请罪,“皇上圣后息怒,大公主息怒,小王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忘了大周的习俗,莫怪,莫怪。”
上首帝后二人没说话,只王宝簪微微翘了嘴角,笑得礼貌又略带讽刺之意。
凌清圆更没说话。
她有公主的尊荣,还有未嫁少女的矜持,不开口越发显得冷淡。
就在尴尬之时,顾明歌举起酒杯,缓缓而立。
他淡淡笑道:“赞林亲王既是无心之失,又诚心致歉,帝后宽仁自不会怪罪。”
他是来打圆场的。
赞林亲王心里松了口气,“正是正是,顾相说得是,小王的确是无心之失,也是诚心致歉,您说的很是。”
顾明歌仍旧含笑,“如今亲王也看见了,我大周习俗与吐蕃实在相去甚远,非但是礼俗,连饮食习惯和语言,还有风土人情皆不同……委实不适合联姻。”
“赞林亲王,您说是吗?”
赞林亲王听他前半句,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解释,连连点头附和。
听到最后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竟说不适合联姻的话。
这不是明摆着拒绝自己的求亲之请吗?
他尴尬地愣在那里。
刚刚他说了无数遍“顾相说得是”,这会儿他要回答“不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他也不能说“是”。
这话若出口,他再也没资格求娶大周公主了。
他索性厚着脸皮,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就是不开腔。
凌清圆暗暗看向顾明歌,也不知顾相是了然帝后心意所以这样说,还是顾明柔同他说了什么,因此他帮着自己。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个情她领了。
顾相不愧是翩翩君子。
赞林亲王不回话,他也不硬逼,只笑笑,十分有风度地自饮了那杯酒。
这场中秋节宴不欢而散。
凌清圆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留在宫里。
等晚上月圆之时,大坤宫会设小家宴,到时候帝后和皇子公主们会一起在大坤宫赏月。
这一夜她是不回公主府的。
即便公主出宫开府了,西苑宫依然为她保留着,伺候的下人都是老人,把宫里收拾得一如往常。
至于小乐子等贴身伺候的亲随,都是跟着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