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怎么接收为师的神功、让我怎么安心传你?嗯?……”
少年神色无奈,无视了这个人。将湿衣服挂到梅树上,进屋换了身干爽的,出来抱着一个渔筒,上面搭着篮子。
篮子里是菜刀、小竹案板、油、调料等厨具,还有葱和几株小菜。放到露天的灶台上,又架起一口大铁锅。老头子这时闭了嘴。他很欢快地将放在灶台上的胳膊缩回去,哼唧着挪出几步屁股。
少年面色专详,自墙下的破棚子里抱过来几堆柴禾。
又打起一桶水涮涮手,提到灶台边倒进盆里,旁边放置一个碗,从渔筒提起一只青花鲟,小厨刀便飞舞在它散发着酒香的身体上,一片片鳞子滑下来落入水盆。
鳞鳃鳍弄好,小刀稳稳地划开鱼腹,干净的内脏丢到碗里,将污水倒掉,又洗了洗鱼肉,放到案板上。
少年并没有立即做鱼,而是从篓里又拎起一只鲜活又安静的红色血鳝,洗一洗将它挂到房梁上垂下的钩子,底下接一只碗,在它身体上划了几下,红黄的血液便沥沥流了下来,滴入碗中。
…
夏天的天说长也长,要黑也快。家家蒸腾的烟火汽中,窗纸上被烛火剪出俩个人的身影,飞虫悉索扑朔。窗外也有两个影子跳进院中,传来细细的啖咽声。
土炕上二人就餐。老头拣起几片清甜弥漫酒香的鱼片塞入口中,像个磕头虫般摇头晃体,又抿了一口混着鳝血的黄酒,啃了口左手捏着的半截酥烂的鳝子,老脸舒服得泛光。
“不吃点胎汤?你这身老骨头虽然硬朗,但还是好滋养滋养、补一下气血。”少年说着推了推一个碗,里面是几个煮烂的鳝卵,青红的汤是一些已经发育的胚体,:
“争取多活个几年。”
老头呵呵一声,嘘眉弄眼:“狂妄小子,你仗着年轻身体有点朗健就以为不用补了?”
“真是年少不知气血贵…等你娶了婆娘……想当初啊,我风华正茂、倜傥不羁的时候……”
少年边吃边听。当老头子讲到当年如何“百美竞怀、只为哭求一吻”时,开始忘乎而口沫横飞。他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皱了皱,伸手挡住自己的碗,不耐烦打断道:“我的钱都用来给你交学费和打理我们生活了,哪来的余钱娶老婆?”
“要娶也是你娶。我看隔壁的吴婆婆就不错,没了老伴生活还是打理得挺精细,有大家闺秀之风。”
老头子望了望他,不说话了。继续吃食,少年也不说话。
沉吟一晌,老头子笑了笑,“你小子,敢打我棺材本主意?或者是厌我了?”
少年摇了摇头。
“小明篆学完了,你传的调息法念息法也已经熟练,我想去外面看看、走一遭。”
他说着饮了一口血酒,温热的酒气顺肠而下,融化到四肢百骸,挑动着心火:“江老头,虽然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的名往,但这一年多的相熟,我已经把你当作家人。”
“如果我完成愿望还能回来,你也还在,就给你养老送终。
到时候,你也可以把你一直念叨的那什么神功传给我了。”
他的瞳孔里映着老头深邃凝望的目光。举起了酒杯,老头面色霁然开朗:“好小子,我明白了。…今晚,先陪我好好喝一番再说。”
少年将油灯芯子往上挑了挑,举盏齐眉一敬,和老头对饮起来。斟酌良久,灌进近五两黄酒,老头终于不胜醴美,倚着墙熏熏然欲倒:“好小子,把炕腾出来…今日我须与你大被大眠……”
少年闻着这模糊的叨喃。脸上浮现一抹乐色,脑海中不由浮现老头的一身骨架,又撇了撇嘴。晃晃头驱开念头将桌子撤下去。
回屋时,老头已经倒松醉卧,摊衣酣睡打着轻鼾。少年给老头掖上轻凉的薄被,转身无声扣上门,身影消匿在夜色中。